第二十一章“我飞回去抱抱你”
春天的风总是像个矫情的孩子一般任性，大清早的时候刮得还很猛烈，到了近午时分竟渐渐地像要睡着了一样，不但再没一分让人生厌的脾气，反倒温柔细腻的像被婴儿的脸庞主动亲吻着一样让人愉快了。
“还没好好地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郝嘉的手机铃声非常应景地响了起来。仅仅从铃音上判断，郝嘉就知道这是周毅给自己打来了电话。她一夜的紧张情绪，经过和出租车司机的一番现实而极富笑点的对话之后，已经舒缓了许多，小区花圃里的几个水喷头向着不同的方向来来回回地喷着水，一股股清新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不管怎么说，春天总还是来了，这样一个万象更新的季节，还是让人有着追求新生活的渴望和热情。
一个恰当的微笑浮上郝嘉的面庞，尽管劳顿一夜后的郝嘉面色枯黄，但当她的手指滑过手机的绿色键时，她的脸还是生动鲜亮了起来。
“周毅，你不忙？”郝嘉的语调很轻松。
“嘉嘉，你，是不是还没起床？”周毅朗声笑了起来。
“怎么会？我在外面啊，你听，哗哗的水声。”郝嘉把手机往小区花圃的方向近了近。
“哈，果然是呢，”周毅的语调更加明媚了起来，“你怎么会有时间去外面，诊所里没事？”
“哦，我还没到诊所……”郝嘉犹豫了一下。
“你瞧瞧，你瞧瞧，我就说什么来着……”周毅哈哈地大笑了起来，“我就说你今天赖床了吧？一听你说话的声音就知道，这人醒了，嗓子还在睡着……怎么不说话了？”
“你……好吧……好吧……是起床晚了……”郝嘉不由自主地咧开嘴笑了。
“哎，都是我不好啊，明明知道我媳妇儿起床晚了，心里知道就行了，可嘴上还说出来，让人家一个小姑娘家面子上怎么过得去……”郝嘉知道，周毅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一定是笑笑的，而且，他那一口整齐而洁白的牙齿也一定是动人心魄的。
郝嘉从来没有对周毅说过，她很喜欢他笑的样子，他咧着的大嘴，还有那洁白好看的牙齿，总有着让她感动的魅力。可是，此时，郝嘉想象着周毅笑笑的样子，心中却兀自抖了一下。张晓彬……张晓彬也是这样喊自己为“我媳妇儿”……
“哎……”周毅继续说着，“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不高兴了……”
郝嘉连忙装作故意生气，她真的噘起了嘴，“你再说我懒虫我挂电话了……”
“哈哈……”周毅又大笑了起来，“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你可别冤枉了好人，我可从来没有说你是……呃……那个什么……那两个字啊……”周毅竭力忍住了笑，“你看，我真的从来没说过吧……”
“行啦，别贫了……”郝嘉问道，“你今天上午怎么这么闲？”
“哎，别提了，我刚要跟你诉苦呢，可是一听见你的声音就又不觉得了，就只觉得高兴，那些什么不愉快啊，就都忘记了……”周毅不是个会撒谎的人，郝嘉听得出他的真实。
“那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啊？说说听。”郝嘉在小区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周毅欲言又止。
“你快说啊……”郝嘉着急地催着，“你说给我听听就不感到难过了……”
“本来也没什么……算了，还是不跟你说了，省得你也难过。”周毅仍然抗衡着郝嘉的命令。
“不说拉倒，我还不想听了呢。”郝嘉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冷了起来。
“哎呀，我惹不起你行不行……”周毅连忙讨饶，“不过，你可得答应我，我告诉你之后，你不能难过……”
“行，你快说吧，受不了你，好多废话……”郝嘉笑了。
周毅也嘿嘿地笑了几声，“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呢，我们医院那个李志伟不是要结婚了吗，就向医院打了个申请报告，这老小子也不跟我商量商量，这不，刚好我这儿跟导师还有一个课题没结题呢，这不……为这事儿我上了大火了……”
郝嘉奇怪地问，“李志伟？”这名字好熟悉啊，仿佛在哪里听过一般。
“对啊，李志伟，怎么，你认识他？”周毅仍然自顾自地说着，“长得特着急，三十六了，才比我大三岁，抬头纹一大把，看着像四十六的似的……”
李志伟？李志伟？郝嘉听着周毅的描述，心中瞬间点亮了一盏明灯，对啊，李志伟，不就是昨天夜里值班的那位医生么……
“哦，那就……就怎么了……”郝嘉结结巴巴地问。
“哎，你看，我说吧，你别难过……嘉嘉……我最多……最多晚半年再回家……”周毅的声调暗了下来，“这样一来，我们结婚的事……就……就又得往后推了……哎，不是说好了的，你别难过啊……我也不想这样，可是，可是，我们医院目前就我们两个人够条件……他不来，医院的意思，我还得再熬一阵子……毕竟，医院给出全部的费用……我，我也不好拒绝……再说，我又不考虑去别的医院发展……往后，咱哪儿都不去，就在家里守着爸妈过咱的小日子……”
郝嘉沉默着。
“嘉嘉……我就说吧，你可别难过啊……要不，要不我飞回去抱抱你……”周毅叹着气，“我就说……”
郝嘉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喜欢周毅，这两年，她觉得自己都不会笑了，周毅闯进她的生活后，她才觉得她的世界里重新有了阳光。可是，提起结婚，她仍然莫名的恐惧，她害怕失去周毅，但同时又害怕结婚。在郝嘉看来，“结婚”这两个字，就是将周毅推离自己的催化剂。郝嘉听到周毅说从北京回来的日期要推迟半年，心中没有一点难过，她甚至一度窃喜，她的沉默，只是对周毅情绪的一种回应，她不能让周毅感觉到她其实是高兴的，而她的高兴，是因为她可以又有半年的时间不必考虑面对周毅的父母，这样，她距离那个被拒绝的黑色现实就会又远了一些……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种关系，男和女，不是现实的夫妻，不是苟且的情人，而他们之间的爱情，却始终能够在阳光下灿烂地生长、开花，无关旁人的目光，无关他人的指点，一切，都因爱情而美好从容……如果，世间真的可以有这样一种长久的恋人关系，那该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