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咱儿子是个同性恋？”
郝嘉和周毅结伴同行，一直到了周毅居住的生活小区门口。郝嘉慌乱的眼神让周毅开始明白，婚姻大事毕竟还是要经父母点头的。他看着郝嘉上了公交车，快步朝家中走去。
周毅回家的这几天每日匆匆忙忙，只对父母说单位有点事情。看着儿子早出晚归，周毅的父母又心疼又骄傲，刚刚年满三十岁的儿子，只要进修回来就能够成为市第一医院的副主任医师了，这之中全然是他自己奋力打拼来的成绩。可反过来说，儿子都三十岁了，把心思全扑在了医学研究上，事业是如日中天，可他自己的婚姻大事却连个眉目都还没有。
眼见着岁数一天比一天大，老两口不但着急于儿子的婚事，而且对抱孙子的愿望也越来越强烈了。因此，只要能瞅见儿子的影儿，他们就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个不停，恨不得让儿子今天跟哪家的姑娘见上一面，明天就张罗着为他们操办喜事。
对于结婚的话题，周毅一直持抵触情绪，只要父母一开口，他就拼命低头扒饭，迅速缩短用餐时间，以逃避两位老人无休无止的唠叨。可也是，也只有吃饭时父母能逮到机会跟他说上几句话，别说他现在人在北京进修学习，三几个月见不着人影，就是以前在医院工作时也是夜班、日班的倒腾，再加上时而与好友、同事们聚聚，一家人能围坐在饭桌前的机会就少而又少了。
前几天，周毅的母亲去棋牌室打牌，偶然听说棋牌室老板老李头的儿子是个同性恋，家里逼着见了不下一百位姑娘，最后他儿子被逼急了，甩了一句“再逼我跟女的相亲，我就跳楼！”，然后就跑了。据说，现在跟本市一家知名大酒店的老板一块儿住着呢。
周毅的母亲自从听说了这件事，就接连好几宿没有睡着觉。那个棋牌室老板的儿子她见过，长得一表人才，个头比周毅还要猛些，经常穿一件黑色的毛呢外套，戴一副黑框眼镜，脚上的皮鞋一尘不染，听说在一家企业做销售。那孩子嘴还特别甜，认识不认识的只要见着了，就“阿姨好”、“伯伯好”地打招呼。周毅的母亲对他印象挺好，可她无论从哪个角度都看不出来那孩子是个同性恋。老李头的儿子说话声音瓮声瓮气的，也不翘兰花指，走路也是大步流星，倒是没蓄着胡子。可现在留一撇小胡子的年轻人本就不多啊。周毅也天天刮胡子，也爱干净，身上穿的衣服没有长过两天的，衬衣更是一天一洗，都是自己用手洗，而且用薰衣草味儿的洗衣液，家里的香皂也都是他亲自买，不是药皂就是抑菌皂……
我的天啊！
周毅的母亲在失眠的夜里，辗转良久后，猛地一拍睡在旁边的老伴儿，“老头子！老头子！可了不得啦！！”
周毅的父亲睡得正香甜，冷不丁被这一巴掌拍醒，头“嗡”地一下涨大了好几倍。他慌不迭地抓着老伴的胳膊，紧着问，“血压又高了？！……快别动！快别动！！……”
“哎呀！高什么高！你别总咒我啊。”周毅的母亲拿开老伴儿的手，急忙说，“我是说咱们儿子！”。
她坐起来，打开床头灯，把睡衣披在肩上，用力抹了一把老伴儿的脸，“快醒醒！”她又说道，“你说，咱们儿子也差不多见了二十个女孩子了，怎么就一个相中的都没有？按说，他上大学时也谈过对象，不过，也就听他那么一说，咱们也没见过啊。你说，他在这上面怎么就不动一点心思呢？”
周毅的父亲在半梦半醒之间，听了这通唠叨，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大半夜的，你瞎琢磨什么？睡觉！睡觉！”
“你个不中用的老头子！”周毅的母亲用力扳过自己老伴儿的身体，让他脸朝向自己一侧。“咱们可就这么一个儿子！现在，他有了事，你不关心，谁救他？！”
“有事？有什么事？！”周毅的父亲睁开眼，看着自己的老伴儿，一脸不解。
“哎，我跟你说，八号楼楼下那间棋牌室的老李头你知道不？”
“哎呀！你兜什么圈子，说！”周毅的父亲掖了掖被子，一脸的不满意。
“他是个同性恋！”周毅母亲杵了自己老伴儿一拳。“你说，咱儿子……”
“去！去！去！”周毅的父亲起身抓起睡衣，一边穿，一边低头找拖鞋，“你怎么不怀疑你自己脑子缺根筋呢！”……
“那孩子长得挺好的，怎么就是个同性恋呢？你说……你说，咱们儿子……”周毅的母亲仍然不放心地唠叨着。
……
周毅一进家门，他母亲就迎上了笑脸。“儿子啊，今天妈炖了你爱吃的红烧肉。”周毅把手里的两瓶二锅头递给她，“我爸呢？”
“哦，那不在厨房忙活呢啊，焯绿豆芽儿呢，没这凉拌绿豆芽儿，他灌不进那二两猫腻去。”周毅的母亲提着两瓶酒，上上下下地打量自己的儿子。
“想我了？这么看我？”周毅神采奕奕，一双不大的眼睛直放出光来。周毅的母亲越看越喜欢，一抹喜色不自禁地飞上眉梢。可一转身，她心里又“咚咚”地擂起了鼓，不由自主地又叹出一口气来。
周毅笑了笑，没说话。
饭桌上，果然是老戏重演。还没动筷子，周毅的母亲就试探着问道，“前天，璐璐她妈说有个女孩儿跟你挺合适，长得可漂亮了，保险公司的，又会说，又能挣钱，听说，一个月挣好几万呢。”
“哎呀，妈！你怎么又来了？跟她说，不见！什么一个月挣好几万，嫌你儿子挣得少？”周毅往酒杯里倒了杯酒，放在自己父亲跟前儿。
“你说你，你这孩子，你……”周毅的母亲用筷子指指周毅，又指指自己的老伴儿，“你养的好儿子！”
“爸，这酒怎么样？”周毅朝他父亲咧着嘴。
“儿子，你跟爸说实话，你到底怎么想的？你妈为你这事儿都快疯了。”周毅的父亲抿了一口酒，“你是不知道，为了你找不着对象这事儿，你妈大半夜的都不让人睡觉，回回把我拍醒喽，也就是我，换了别人早吓死了……这还不算，你妈她，她居然怀疑你……”
周毅的母亲用筷子狠狠地敲了一下自己老伴儿的手背，“没事儿别胡说八道啊。”
“不说，不说，”周毅的父亲夹了一口菜送进嘴里，含混不清地说，“不说了还不行吗，吃饭，吃饭。”
周毅看看母亲，又看看父亲，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爸，我妈怀疑我什么？”
“你妈这不不让说吗，你自己问她。”周毅的父亲瞥了自己老伴儿一眼。
“那个，儿子，你跟妈说实话，你说你这姑娘也看不上，那姑娘也不喜欢的，你到底喜欢啥样儿的？你说出个一二三来，妈好打着灯笼给你找去啊……”周毅的母亲小心翼翼地说着。
“哎呀，妈，你找的那些我都不喜欢。”周毅这话一出，他母亲的心顿时凉了一大半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