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早晨，我在北京马哥孛罗酒店的门口等人。一个60多岁的保安也在附近来回走动，我就和他攀谈起来。
“你好！你是在看护对面的工地吗？”
“不是，是这条正在修建的路，这里有压土机、钢管需要看护。”
“这么冷的天，在户外看护工地很辛苦的。”
“是啊。”老人语气有些低沉。
“您老家是哪里的？”
“内蒙。”
“一个人在北京吗？”
“是啊。孩子们都在家里，一个月也有3000元的工资，但他们要买房子，要带孩子，自己都不够花。我趁自己还能动，出来赚点自己用。”
“老人家确实挺不容易的！您老伴呢？”
“老伴早走了，在我二十多岁的时候就走了。”谈起他的老伴，老人的话不由得多了起来，“当时就在这北京日坛医院，她得的是癌症，花了9000多元还是没治好……”老人陷入往事的回忆中。老人的描述在我眼前展现出一幅他在医院里为老伴奔忙，四处向亲戚朋友筹借医药费的画面。
“那个时候您还那么年轻，您为什么不再找一个？”我有些唐突地抛出我的疑惑。
“一方面是心里面放不下爱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没钱！”老人语重心长，“给爱人治病花了9000多元呢，那个时候一般人的工资是50元，我们教师才18元。为了给爱人治病，我辞掉了教师的工作，上山挖蘑菇，一个月可以赚500元，但也就一个月的时间（有季节性），其余的时间我打零工，一年下来，也就赚个8-9百元。为了还那借下的9000多元就花掉了10多年！后来年纪逐渐大了，就没想过要再去结婚。”
“那您现在的待遇怎么样？”
“我现在看工地，一个月也就900元，不过，省吃俭用点，我还是能积点钱自己花。”
我等的人来了，我和老人匆匆道别，老人那写满岁月沧桑的脸庞却深深地烙印在我脑海里——老人为了偿还给爱人治病的钱，放下一个知识分子的矜持，就这样辛劳一生。也许有人要怪他没本事，但是正是这9000元和爱人的不幸离世让老人一生积重难返。
2006年12月31日于北京
也许所有流浪的沧桑，回头只如转眼的云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