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冬日的早晨,睁开眼,便看到湿漉漉的窗玻璃,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只看见外面灰蒙蒙的天包裹着灰蒙蒙的建筑物。窗玻璃上的小水珠慢慢地往下淌,像一个哭泣的女人,好多年没看到过冰花了,城市里的温暖滋润了我们的生活,同时也剥夺了那些天然的艺术,剥夺了那些无与伦比的熠熠生辉的美丽的冰花世界。
那是藏在我心灵最深处的温暖,一种很久远的甜蜜的记忆。
有谁会忘记在那些寒冷的冬日,在那个星期天的早晨,当我们睁开双眼时,那些美丽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冰花,是怎样的吸引着我们纯洁的像阳光一般的双眸,我们呵呵笑着,顾不上穿衣服,爬到窗前,欣喜着那些晶莹的花;欣喜着那些密密麻麻地似雪花、似珊瑚、似花的树、似树的花,似花树的海洋;欣喜着那些布满整个玻璃窗、布满整个童年的快乐。
只记的那溢满双眼的欣喜,把那所有的能赞叹的美丽、纯洁、海洋尽收眼底,只觉得它美的不可捉摸,美的让人心醉,美的想要伸手去抚摸而必须强捺住自己的欲望,只能用心去抚摩,用眼睛去亲吻,用想象去拥抱,用童心去手舞足蹈。
大概是我的眼神太热烈了吧,我看见冰花的周围开始呈现朦胧状,这就更像一幅迷幻的画了,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小公主,就要走进童话世界里去了,而那些朦胧逐渐的从上往下扩散,一点一点的侵袭着那些美丽的冰花,我的心也由心醉慢慢地想要碎,我无法留住那些美丽,无法留住那些让我置身在冰花雪树中翩翩起舞的甜美。当玻璃上的朦胧变成小水珠往下流的时候,我感到自己的脸颊也有痒痒滑过,我终于感觉到自己不是在天堂,而是在妈妈的热炕头,作着冰花一样美丽的梦。
冰花哭了,我也哭了。
每每这时,母亲总要心疼的责怪我,并提给我一块小毛巾,要我拭去冰花的泪。
而在那个灿烂的世界面前,我是不忍心碰触那每一滴泪的,但我又是个乖乖女,我不会不听妈妈的话,便会款款地把那些朦胧收集在毛巾里,于是,阳光更加明亮的投了进来,柔柔的、暖暖的,斜射进来的姿态使剩下的冰花愈加的熠熠生辉。灶上的水开了,母亲在熬粥,蒸红薯了,屋子里弥漫着新的雾气,冰花哭的更厉害了,似乎不忍与我作最缠绵的舍留,想要一下子从我眼前消失,我眼睁睁的看着它们逐渐地润化了自己棱角分明的个性,虚幻了自己美丽的身体,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一点一点的碎成酸酸的柔软,并把冰花的泪一点一点的收集在这柔软里,放在心的最深处——
我不能让妈妈看到我的眼泪,很多时候我想与同伴们分享这些美丽与心碎,而我的快乐多半遭到她们的不屑与唾弃。没有人愿意与我欣赏那些美丽、欣赏那些会流泪的酸楚,我只能用哽咽的心独自抚慰冰花的泪,并把它们装在心门里,一个人回味。只是在当时,偶尔觉得自己好孤独,便常常的以冰花的美来告慰自己。
很多年过去了,那些久远的美丽与潮湿的记忆,就像那些逝去的冰花,总是在冬天的某个清晨,让我自己面对窗玻璃静静地感动一阵。
我爱那些逝去的冰花,也爱那个做梦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