唠叨够了,看我包着伤口的纱布松了,就给我解开重新包一下。慢慢的给我解开纱布看看伤口,这一看我可受罪了。看着我伤口,详细问一下我是怎么处理的,然后告诉我要劈开伤口清理掉里面的脏东西。我怕疼,就不答应。她说要不将来会有结石,可能会影响到整个手的活动。我啥也不在乎,可是说会因此导致手活动不便,我还真被她说怕了,就答应她再处理一下。
和给我缝腿伤前后也就相隔了不到半月的时间,这回不用我说啥了,狠心了。到了医务室,掰开我蜷曲的手指,和我说着话,轻轻的摩挲着我的手。被她摩挲的麻木的手指慢慢有了知觉,不禁闭上眼细细的体会那温柔的滋味。也就这档口,趁我没注意的时候一下子就用剪刀给我挑开了伤口。疼得我一咬牙一哆嗦嗷的一声,她没理我,而是抓紧我的手,麻利的开始用药棉在给我沾擦这伤口。看着她给我收拾伤口,我就笑骂道“你******打贼吗,这么狠,想谋害亲夫是吧”。
她也笑了,说“你不是不怕吗,你不说解放军割下头来不流血吗,我看看你行不行,是不是也不流血”。
“操,我能比吗。人不都说怕死不当共\产党员吗,那割下头来不流血的都是共\产党员。可我不是呀,我怕死也怕疼,快看看差不离就赶紧给包起来,疼”。
这回她可不听我的了,小心的清理着,看着她那认真的劲儿,我也就忍着疼耐着性子由她倒腾,还真是从里面弄出一块不小的死油。收拾好了,小心的给我包起来,这时,我才注意到她额上有一层细小的汗珠,看着她,我收起了以往那啥都无所谓的表情,怔怔的看着她,却久久无语。
时至今日,这只手每到冬天还是时不时会有种说不出的难受,细小的活儿干不了。
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白天在宋雅晴宿舍呆着,晚上住进病房。白天她上班,晚上我们一起出入影院、商场,在这小小的县城里四处都留下了我们的足迹、身影。
这天中午,坏种跑来了,见到我第一句话就是:“你这手还行不行,老大调走了,二十队的偷队长调咱们队了。今晚给老大送行,也给偷队长接风,你要能行咱就一起回去”。
听坏种一说,我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参加工作几年了,一直和队长搞得关系不错,习惯上称他老大了。一听说今晚给他送行,一点都没犹豫,说:“什么行不行的,这点伤还死不了人。走,回去”。
宋雅晴没能拦住,到医院请个假,一起跟着我和坏种到了队上。
把宋雅晴一个人扔在宿舍,我和坏种跑到了队部。冲进屋里,看到队长正在收拾东西,我静静地站那看着没吭声。队长看着我俩进来,停下手中的活儿,兜里掏出烟来给我和坏种一人扔了一颗,乐呵呵的说“娘的个球的,我还以为我走之前见不到你了呢。一块共事这几年,这一走还真舍不得你俩”。说着冲我俩招招手说“来来来,土匪、老坏,别在那愣着,里边来坐着,咱哥仨拉拉”。
这时,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点上烟抽了两口,在手里揉吧烂了一扔,冲上去照队长刚装好的一袋子书一脚踢倒哽咽着说“拉个屁,好好地你走啥”。
队长依旧笑呵呵的说“娘的个球的,你哪那么多毛病。我老婆都走两年了,就不行我也调回去呀,你******个小子我怎么说你好”。
三个人坐下来聊着,队长语重心长的对我和坏种说“你俩要在前两年还行,都能弄个技术干部当当,现在不行了,都要文凭了。虽然这帮大学生今天来明天走,但是一分下来上不了几天班就在队上干技术员了。是年年带,年年走,都一瓶子不满半瓶子逛荡,真要井上有什么事儿,还得靠你们这些老职工解决,时代如此没办法呀。你俩好好地干,往管理层混一混也许还行……”
最后又给我俩介绍了一下新来的队长的情况,新队长是部队转业下来的干部,对业务上不懂。在二十队半年多来还是实行军队那一套,弄得下边的职工都很反感,又由于是农村出来的,多少带了点小农意识,爱带着弟兄们偷点东西,所以都管他叫“偷队长”。
晚上,队上的干部、加上各班的班长一起给老队长送行,给偷队长接风。从饭店回来就晚上十点多了,回到屋一看,宋雅晴已经躺下了。我和坏种收拾点棉工衣铺在地上,躺下说着话抽着烟,刚没说几句,就听咚咚的砸门。
一开门,就见偷队长叼着烟站在门外。见我俩出来,很着急的样子招招手说“快快快,你俩叫上几个弟兄,跟我把前边的液压钳抬回来去”。
一听这话,我和坏种都是一愣,心想这深更半夜的上哪抬液压钳去呀。但是这新来的队长发话了,不能不给他个面子呀,叫了几个人跟着他走。往前不多远是三队的库房,在门口扔着一台新液压钳。偷队长就招呼着说“快点动手,抬回去放队部,明天再放库房里”。
听他这句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想笑,但是没敢笑出声来,都明白了一点没叫错她他,确实是个“偷队长”。等把液压钳偷回队上,偷队长寻思一下又觉得放在队部不妥,怕被人发现。指挥着大家抬来抬去,最后不顾我说我对象在屋里睡下了,指挥着放到了我和坏种宿舍,塞到了床底下。
第二天一早的晨会,偷队长的一番说辞更是让人啼笑皆非。公然明码标价,说现在实行成本核算,不管弟兄们用什么办法,能顺点东西回来为队上节约了成本,小到扳手、管钳、井口螺丝,大到吊卡、井口法兰、大四通,哪一样多少工时。散会后我和坏种就说,这哪是作业队呀,这不就成了贼窝了吗。
宋雅晴在我这里呆了几天,她走了后,我的手还不能握住东西,偷队长就找我,说班里人不够,生产紧,让我上班。并说什么轻伤不下火线,我这点伤要在战场上不叫伤。到了井上,手不敢拉离合器,就用胳膊拐,一边干活一边在心里把偷队长他家女的挨着光顾一遍。就这样坚持着上班,也因为这给我种下了捣蛋的根苗。
天阴沉沉的,没有一丝风,闷得人难受。干了一上午,整个人就像池塘里爬出来一样,浑身湿的透透的。
好不容易等到中午送饭车来了,弟兄们一窝蜂冲上去,抢着拿送来的冰袋,没想到偷队长跟着送饭车上井来了。看到他我还觉得心里热乎乎的,心的话这领导还知道上来看看,别看传闻说他如何如何,说不定还是个知道关心职工疾苦的好领导。
心中有了这种想法,就赶紧抢过袋冰袋递给偷队长,自己再抓起一袋叼在嘴里咬开个口子,把冰水往脑袋上一浇,嬉皮笑脸的说“怎么了,领导,上来看看呀。不用看,弟兄们一上午干的不少”。
偷队长正眼都瞧我一下,自顾自围着井口转一圈,然后回来冲我喊“一上午就干这么点球活儿,还有脸啦?你这班长是不是不想干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这火儿也窜上来了,心想这么热的天儿,一上午重负荷起百来根管子真是不容易了,他还这么多球毛病。一点没客气,冲偷队长喊“干着点儿?有本事你他娘的来试试呀。老子手还不敢拉离合器,能干出这样来还不容易,不信你试试哪个班还能干出这个速度来”。
“别给我找那么多理由,今下午把井里的管子给我起出来,要是起不完,哼哼,你这班长就别干了”。
听着这话,我就在想他是不是故意来找碴的呀,不用说一下午,就是晚上估计也得大半个晚上。想到这些,我也嘿嘿笑着,一口咬下一块冰来在嘴里嘎嘣嘎嘣嚼着,把手套啪的一甩,坐在地上说“太好了,我谢谢你呀,队长。你看班里这些人哪个合适你用哪个,我这破班长早就不想干了,不用等晚上了,现在就撤我好了”。
偷队长看了看我,鼻子里哼了两声说“我说到做到,晚上起不出来,回队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转身上值班车走了。
看他走了,等都吃完饭,我说“弟兄们,这么热的天儿,大中午的非中暑不可,不干了,都找地方歇着去吧”。
把人都打发走了,我自己也下来值班房蹲到值班房底下,一个人抽着闷烟,想着刚才偷队长的话,越想越是来气。心想,那是人说的话么,多重的符合一小时起多少根那是很有数的,井里这些管子不是能拿气吹出来的。猛然间想起了老队长临走时说的那些话,说他是个部队转业干部,业务上根本就不怎么懂,只知道拿部队上那一套来说话。
想到这些也就不怎么生气了,不禁自己笑了,心想这外行管内行不闹笑话才怪呢。一转身,看见不远处有块半头砖,一侧身抓过来,站起身毫无目的的扔出去,口中喊着“****娘的,老偷,老子就是起不出来看你怎么样”。
没想到这一下砸到了灯杆上,在上面挂着的电缆线全都掉了下来。我顿时来了精神,心想,我干不出来,晚上也别想干出来。站起身来去值班房找出钳子来,到钢丝绳上剪下大约半公分一段的十几段钢丝来。叼着烟,哼着小曲,也不怕热了,拿着到抽油机底座上磨尖了。拖过电缆或隔一米或隔两米一段,把这些小钢丝用钳子砸进了电缆。站起身来,看看自己的杰作,不禁笑出声来。再把电缆盘好挂在灯杆上,找地方睡觉去。
一觉醒来,带着弟兄们没干几根,送班车就来了。见坏种领着人从车上下来,就冲他说“趁早带着弟兄们上车,晚上灯不亮没法干”。
坏种一听就知道我捣鬼了,二话没说,安排两个看井的,转身就上车了。一路上我把中午的事儿对坏种一说,坏种也说“******,这个破队长狗屁不懂啊,他不是牛吗,咱就让他好好牛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