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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所以,每天的喝药历程是魏佳最痛苦的事情。进了匪窝,不但没有受到虐待,还像个客人一样接受人家的“礼遇”。虽然不能称得上是“礼遇”,但说实话,自从喝了陆医师开的药,确实已经很久没有毒发了,“礼遇”也的确更为贴切,毕竟没有害自己,还帮了自己。

不过,还是娃娃脸大哥哥会心疼人,魏佳每次喝药的狼狈样儿都被他看在眼里,以后他会在魏佳喝完药后递上一小碗蜂蜜,让她缓解口中的苦涩。

每日看多了他们的武术,魏佳心里也有些痒痒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每天早晨看他们晨练,不如自己也加入进去吧。

想归想,魏佳深知自己几斤几两,和他们练一样的是不可能了,能练的,不是现代的广播体操就是健美操。但那些对于会武功的人来讲这简直太小儿科了,不被他们笑话才怪!

打定好主意后,这天,魏佳又在他们的呐喊中起床。

溜出房门,看了看旁边的门,关的死死的。魏佳嗤之以鼻,少主就是少主,睡的就像一头猪,雷打不动的。

不知道……那天早上遇到我是偶然还是必然,偶然的话就好说了,今天早上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碰不到他,要是必然的话就要小心了,没准儿在哪个“丢了我”的地方又被他撞见。

我倒是宁可迷路,也不要遇到他。魏佳这样想。

出了阁楼,魏佳故意绕过少年们练武的院子,避开他们的耳目。这些天据她观察和探寻,迷路的那一天看到的日出就在院子东面的一处竹林里,和院子仅一墙之隔。

回想那天的日出,魏佳说不准日出是因少主俊秀的脸庞而显得梦幻迷离一如记忆中那般美好,还是事实本就是这里的日出分外壮观。今天,她就可以验证一下。

来到竹林,听着院子那头他们的激情呐喊,魏佳浑身也充满了劲儿。好久没锻炼了,先热热身吧。

在竹林里,绕着中心的亭子跑了几圈,微微出汗。在少年们的呐喊中,魏佳跟着节奏开始了自己的广播体操,和健身操交替进行。

最后的收势动作完成,恰巧东方雾气薄薄的林海开始泛起了橘红色。

果然,在翻滚的林海之上,这里的日出比以往看到的,呃,好吧,魏佳以往根本没有在现实中看到过日出,除了荧屏上。不得不承认,亲眼看到的和被人描述与拍摄,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觉,前者震撼,开阔胸怀,让人瞬间把自己忽略,意识到天地之博大,人类之渺小。后者对于看官而言,只是一道风景罢了,再无其他。

太阳渐变绚烂,光环渐渐刺眼,望着日出,魏佳皱起了眉,怎么会这样?这个日出中,怎么会出现少主朦胧的脸,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他皱什么眉啊?小小年纪扮个老头子,装什么深沉!怎么这个眼神望着自己,好像欠了他钱一样。

魏佳感觉有些不妙,头脑昏沉沉的,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少主的脸和目光也渐变扭曲模糊。一定是锻炼过了头了,出现幻觉,该死的少主,一直萦绕在脑海里,跟鬼魂一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既然现实中我不敢把你怎么样,在我的梦里总该虐待你一下下吧,也好让我解气。

这样想着,在失去意识之前,魏佳把手伸向了眼前少主的脸颊,嗯,好像有那么一点触感,挺真实……

狠狠捏一把吧,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傻笑着,还没有付诸行动眼前的景物消散不见,坠入无底的黑暗……

“还能活多长时间?”少主端坐竹林亭子中的软塌上,望着紧闭双目的魏佳,幽幽问道。

在他身侧垂首而立的,是一位白衣少年,皮肤白皙,唇红齿白,纤弱中透着刚强,朗目四射睿智之光,一看就是有文墨和心思的人物。

“如果药物继续维持的话,约摸三个月,这是最坏的估算。”白衣人答话。

少主没说话,起身踱步走入竹林,秋至降临,竹叶依旧苍翠,却有不少在风的摇曳中纷至而落,四散飘零。少主负手用力,指肚轻夹,翠绿叶片翩然已在指间。

白衣少年静默望着,心中慨叹,不用眼睛看,而竹叶四散飞扰乱听觉,他也放弃了用耳朵去听,仅凭感觉就可以准确夹住竹叶,气流的甄选运用已然这般精巧,不愧是少主!佩服佩服!

少主把叶片执在眼前,苍翠的竹叶生命还未绽放,处在初始之端就已然被风摧残而至凋零,是该说它自身太过脆弱,还是说这风来的迅猛?

“还未成熟已近黄昏,生命,岂止是脆弱!”话毕,少主剑眉倒竖,手中竹叶凌厉飞出,直直插在一棵手腕粗的竹子之上,将之生生拦腰折断。

白衣少年禁不住鼓掌叫好:“少主好手法!年少尚可如此,前途无量啊!”

少主转过身,嘴角微扬,目光有些挑逗:“陆医师过奖了,你的功夫本主也是看过的,不差丝毫,不要在这里说些奉承的话。你知道的,我不喜欢。”

陆医师哈哈一笑,调皮地眨眨眼睛,迈着欢快的步伐走到少主近前,一同淋在竹叶雨之下:“说的也是,少主是什么人啊,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知道?扮老头还扮到我这里来了。”

少主也是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陆医师的肩膀:“也是,也只有在你这里我才能彻底放松下来,好好享受一下少年时光。”

陆医师一副我早就知道的神情,对少主的话颇有些不屑。

“不过,”少主收敛了脸上的欢笑,重新换做严肃,“这个女童,你有把握将她的哑疾治好吗?”

陆医师知道少主的脾气,说正事的时候,不要和他开玩笑或者顾左右而言他,遂如实回答:“治是可以,但是成功的把握甚至连一半也没有。虽然这种毒我只是听说过,但据我所知,根据药量以及掺杂的药草不同,会产生不同的药效。现在从这个女童的情况来看,下毒之人仅仅是想让她失去说话的能力,其他耳力、内脏等等没受丝毫影响。当然,不包括其他致命毒对她内脏和骨髓造成的伤害。可是,少主想想,不想让一个人开口的最好办法是将其灭口,可这个下毒之人为什么要选择这种费劲的方式?”

少主不说话,透过竹雨望向躺在软塌边的魏佳。

陆医师继续道:“而且,江湖中会这种毒的人不计其数,多数直截了当将当事人杀死,以绝后患,而能够用量这样恰如其分的人,所剩无几。但就我所知的下毒、解毒高手中也未有奇人,这样的话,搜索范围就变小了很多。只是,有些乡间郎中会此毒术也不为可知。”

少主微微眯起眼睛,轻声道:“不想她说点什么,还想要保住她的命?天下竟有这种人。莫不是她的亲人?”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陆医师。

“如果下毒之人可以保住她的命,那么他就有办法为她解毒,所以说,不让她说话只是暂时之计,不说,只是说的时机未到。”陆医师提出建议,“既然是下毒、解毒的高手,她体内的致命毒有先有后,那人势必知道她已经活不长久,只要我们把她放出,会有大鱼等着我们去收网。”

陆医师望着少主面上的神情,没有闻听刺眼后的豁然开朗,反而是阴沉一笑:“想要钓大鱼吗?那为什么不让他自己找上门来?”

“可是这个地方……”

“你是要说这个地方非常人所能找到是吗?那就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了!既然这样煞费苦心留她性命,不用担心他不上钩。若果真看重这个丫头,无论天涯海角都会被他找到,否则的话,只能说这丫头运气不好,怪不得谁。你只需将她性命尽量延长,其他的,我们静候他的驾临!”说完,少主袖子一甩,满地的竹叶在气流之下腾空而起,洋洋洒洒,缓缓飘落。

望着少主离去的背影,陆医师咂了咂舌,从古至今,要数萧洒还得看少主,办事沉稳不拖沓,说一不二。可是我的建议其实也蛮好的嘛,不过就是风险大了些。不过细想一下,少主的风险似乎更大,若真是被那人找到这里,这个地方一旦暴露,可就成了江湖中眼中钉,肉中刺了,不危险是不可能的。到那个时候,真正的是大灾难降临的时候。

回头看着还在昏迷的魏佳,陆医师喃喃道:“都说讨债鬼跟爹娘受罪,现在可倒好,这个讨债鬼跟着少主吃香的喝辣的,还有我这个陆医师亲自为她诊治,背后还要提防着即将到来的危险,美颠儿了她了!哼!”

与其说放掉魏佳是想要拉长线掉大鱼,不如说是陆医师想放弃治疗了。就魏佳的中毒来看,所中之毒都是世间罕有,且几乎种种致命,若不是有内力和不明药物相克压制,她决计活不到现在。即便是抓药维持她的性命,那也不是普通药物可以解决的了的。而其他人又不熟知这些罕见药草,所以,每次都是陆医师亲自去采摘,累暂且不说,无聊是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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