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正是草长莺飞之际,春花馥郁,只教人相醉其中。
苏雨辰带着舒晴走在杂草丛生的小道上,多年无人居住,丛生的杂草已然将青石板小道掩埋,所以两人只得在这草丛中费力穿梭,露珠都打湿了衣摆,苏雨辰只得抱歉地对舒晴笑道,“你早上刚换的衣服,又要沾上露珠了,真是抱歉。”
“无妨。”舒晴淡然答道,“是我自己要跟来的。”
终于从草丛中穿梭而出,前面是一片湖蓝色的水波,鳞鳞水波荡漾,岸边拂柳轻扬,鹅黄色的小花遍布在湖的四周,花鸟蜂蝶流连于此,远处是一座浅矮的青山,想来也是因为这王府地处万圣城的偏僻之地,所以才能依山傍水而立。
“好熟悉的味道。”苏雨辰闭眼深吸一口气喃喃说道。舒晴看着远处的青黛,静默不语。
“可惜现在没有小舟,不然泛舟湖上,倒是不错。”苏雨辰笑道。
“你对这很熟悉?”
“何止熟悉……”苏雨辰答道,“累了吗?要不去树下坐会儿。”
“我们沿湖边走走可好。”舒晴琉璃般的美目转向苏雨辰问道。
“沿湖岸散步倒是不错。”
两人就这样并肩前行,彼此沉默不语,不过苏雨辰似乎也已经奇怪了这样的静默,并不再觉得尴尬,只觉得心情平静的很,只是,这平静的内心中,微微泛滥着一种不自知的苦涩之情。
“若是冬天来,倒是可以欣赏一番雪景。”苏雨辰说道,“已经好多年,没看过这里的雪了。”
“以后总是会有机会的。”舒晴轻声道,“这里景色倒是不错。”
“若是喜欢,以后你也可常来这里走走。对了,这时节应该有新生的桃李,前面就曾有一大片桃林,我且去看看,你等我一下啊。”说着,苏雨辰便自顾自地往前跑去,那模样,仿若八九岁的小孩见到糖葫芦般的喜悦,舒晴望着边跑边对她回头笑言的苏雨辰,心里只觉得一阵轻松,还有淡淡的喜悦,这种感觉真好,也说不清,是有多久,没有这般轻松愉悦过了。
苏雨辰口中的桃林,便是在那小山陵和湖泊的交接处,此时的桃林,大部分都结出了或大或小的果子,少部分则还是开着淡粉色的桃花,桃花夭夭,倒也不失为一道美景。苏雨辰在最外围的桃树上摘了四五个饱满些的果子,又用清澈的湖水洗涤了一下,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块干净的布帛,将洗好的桃子包好放入其中,便向舒晴走去。
“试试看,应该挺好吃的。”苏雨辰将布帛上的桃子递给舒晴,舒晴则拿起其中一个,轻轻咬了一口,柳眉微蹙,“很涩吗,那不要吃了。”
“没有。挺好吃的。”舒晴展颜一笑,看的苏雨辰一阵心神微微一动,像舒晴这样的冰山美人,在她轻颦浅笑之间,最为迷人。
苏雨辰拿起一个桃子也咬了一口,笑道,“好像还没熟透,所以没那么甜,不过凑合着吃也还行。”
咔擦一声,似乎是枝条断裂的声音,苏雨辰回头一看,只见不远处的那片桃林,正有一位身着玄衣的青年走出来,青年右手握着一柄十六股折扇,左手正拨开挡在前方的枝条,不巧却将其折断,发出咔擦之声。
苏雨辰回头看见那人,微微一愣,不自觉地将小时候哥哥的身影同他重合在一起,直到手中的桃子滑落,他才反应过来,“你等我一下。”说完,便向桃林下的那玄衣青年奔去。
待到走近些,才看清这来人,一身玄衣,飘然而立,纹云袖口使得这身玄衣别具雅致气息,细碎的长发覆盖住他光洁的额头,垂到了他浓密而纤长的睫毛,清秀俊美的脸庞上微微显露出一种病态的苍白,但却掩盖不住他那柔和洒脱的气质,风迎于袖,看向那道白色的身影,嘴角轻勾,颀长的身子微微动了动,走出这桃林来。
“你是,”顿了顿,苏雨辰深吸了口气道,“小羽哥哥,是吗?”
玄衣公子握着纸扇的手微微抖了抖,却云淡风轻地笑道,“想必这位公子认错人了。”
苏雨辰心中被翻涌的绝望感刺痛,但仍不死心,继续说道,“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是我小时候常和我哥哥来的,你是如何寻得这里的?”
“你说这么?”玄衣公子轻摇纸扇笑道,“这又不是专属于谁的,我为何不能来。不过是在下这几日,闲来无事,在这城中闲晃,看到此处风景不错,便常来这走动罢了。”
“是吗?”苏雨辰不确定地说道,“只是,你长得特别像我一亲人,所以,刚刚是我失态,冒犯阁下了。”
“无妨。”那玄衣青年依旧云淡风轻地说道,“在下无殇,阁下如何称呼。”
“苏雨辰。”那玄衣公子闻言,握着纸扇的手不禁加大力气,苏雨辰却接着说道,“无殇,无殇,好奇特的名字。”
“未成锦年已成殇,殇之一字,多少人避之不及,而我取名无殇,不过是惟愿,从此之后,再无殇折。”玄衣公子轻叹道。
“恩?”苏雨辰正欲要往下问,却被那人阻断,“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公子可和你朋友继续游玩,这里再无闲杂人等。”
“若是可以,在下想和无殇公子做个朋友。”
“是因为我长的像你那所谓的小羽哥哥吗?”
苏雨辰犹豫了一会儿,方才点头回应。
“若是以后再有机会相见,自当与你把酒言欢。告辞了。”说完,仍旧向桃林深处走去,留下苏雨辰一人,望着那玄色背影淡然褪去,心里不断回想的是无殇无殇这个名字,若是哥哥还在,相比也和那位无殇公子一般大了吧,看到那人的一瞬间,竟然还会痴想哥哥仍旧存活于人世。
桃林深处,玄衣公子停下脚步,合起纸扇,略有所思,只是,握着纸扇的手,愈发用力,仿佛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某种情感。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的感觉真好!原来昨日看见的那人果然是你,真是令人激动呵,从此以后,我的生活应该算是多了一份期盼了吧。若是他知道你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又这般优秀,也该为你高兴吧。但是,有些事,注定是由我来做的!
缓缓伸开双手,看着那手掌,静默不语,这双手已经不再乎多染上一些血了,何况,那是仇人的血,只有用他们的血,才能平息那日夜灼烧我胸膛的烈火。
“你没事吧。”舒晴关切地问道。
“没事,只是突然看到了个人,觉得和一位故人好像,所以情绪不免激动了些。”苏雨辰答道,“我们往回走吧,出来好一会儿了,师姐看不到我会担心的。”
“好。”
走出了那王府的大门,苏雨辰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然后便同舒晴一起回去了。
“看得出,你对那个地方很有感情。”
“是啊。”
“若是有机会,可以讲你的故事给我听听吗?”
“若是有一天我想同人说起这段掩埋的记忆,我倒是可以说与你听。”苏雨辰笑道,“到时候不要嫌我烦才是。”
“不会。”
阔别十年,一朝回归,却是物是人非事事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