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长老会
蓝眸族的祖居地塬人居密集，制造和商业都很发达，相比较人马星球其他人类居住的地方，繁华无比。尽管如此，塬依然林木茂密，街道两旁及房屋周围，树高灌矮，绿荫浓郁。
在塬的最南面，有一处很大的场地，是蓝眸族积年累月平整出来的。这块场地是蓝眸族勇士们日常训练和比武的地方，族里有重大的仪式或活动，也在这里进行。
蓝眸族长老们的议事厅就在场地北面中间位置。议事厅是用巨木围栅，几排圆柱撑起梁檩，椽子之上，茅蒲覆顶，面积有数百平大小，宽阔而敞亮。
蓝眸族的长老们通常只有族长碰到大事决策不下时，才召集他们开会议事，出谋划策，但决定权还是在族长手里。
今天，在晨曦初起的时候，长老们便在议事厅里聚齐了。他们都是中老年人，最小的九长老艽刚过百岁，比族长蓬小不了多少。
蓝眸族的长老们都住在塬的东面。他们只是和最嫡系的某个家人及其家庭生活在塬，家族的其他嫡系及旁系亲属，则散住在远远近近的领地上。
长老们平日养尊处优，享受着族人的照顾和尊重，尊贵而悠闲地生活着。族里已经几百上千年的没有什么大事了，所以长老会很少开，每年也不过两三次。蓝眸族的日常事都由族长处理，而历届族长都很公正，所以长老们都很放心。
今天的会议为什么事情长老们并不清楚。除和族长蓬一起到过南方夏族的二长老妥，外面世界发生了什么事，包括大长老妄在内的其他长老都不知道。他们闲谈着族里族外乱七八糟的事情，等待着蓬的到来。
此刻，在座的长老中，或许只有大长老妄心事重重。族里近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冠礼。冠礼上，自己的孙子竻不仅要参加少年勇士的比拼，还要争夺族长继承人的位置。
妄知道蓬召集长老会肯定不会是冠礼的事。蓬到南方夏族去，妄是知道的。通常一般的事情族长蓬会自己处理。是什么事情严重到非要召开长老会呢？
蓬到议事厅的时候长老们已经等了很长的时间，他的脸上带着凝重之色。
蓬之所以来晚，是因为在路上神师荒挡住了他的去路。他很吃惊，因为这是神师荒绝无仅有的一次超乎寻常的举动。即便他是族长，也从未这样近距离的和荒接触过。
神师荒的眼眍着很深，里面的眸子闪着幽邃的光。荒的浑身都微微颤抖，眸光里面竟隐露出一丝丝惊恐。
荒说：“‘天渊’——是‘天渊之门’要打开了，我们的天空一片昏暗。无数的影子从天而降，他们众多而模糊，铺天盖地，我看不清那是什么？”
蓬想问明白，但荒只是望着天空喃喃地说：“从天而降。从天而降。”
蓬没有再问。他知道神师荒已进入虚妄状态。
所谓虚妄状态，就是神师荒的意识已完全不属于自己。他的意识或不受束缚自由地飘荡，或被某种神识意念牵引，在某个境界中穿梭。他的意识在飘荡和穿梭中寻求启示，那里面有自己的感悟，也有神的暗示或明谕。神师荒或许在虚妄中得到什么，或许什么也没有。而他的意识陷入虚妄状态的时间，也许瞬间，也许几天。脱离虚妄的状态过程叫破妄。只要荒没有破妄，他就会一直处于这种状态之中。
蓬看自己的身影逐渐变短，知道长老们一定在等待了。神师荒还没有破妄的迹象。于是，蓬离开荒，向议事厅走去。
蓬回味着荒的话：从天而降。
他拧紧眉头思考着：是什么“从天而降”？神师荒为什么显露出了惊恐的神色？是什么能让神师荒产生恐惧呢？
“天渊之门”要打开了？
“天渊之门”会打开吗？
难道“天渊之门”会出什么事？”
蓬大大地吃惊了，不敢想象。
蓬来到举行长老会的议事厅，在正中自己的位置坐下。他看到，喀左竻右，被安排在两边末尾的位置，相对而坐。
长老们停止了讵讵私语，等待蓬说话。
蓬扫视一下四周，开口道：“我和二长老妥昨晚从夏族回来。夏族可能正面临着灾难的开始。”
蓬把夏族的事情和他们的请求详细说了一遍，讲了可能灾祸北移，危及蓝眸族，甚至把刚才碰到神师荒及荒的神态语言都讲了一遍，然后说：“事情就是这样。请各位长老各抒己见，我们该如何处置？”
大长老妄听罢，心里波澜骤起。
蓬的话给他带来巨大的震惊。一切的迹象和祖上口传下来的灾难的起始太相似了。这不单是夏族的灾难，也是蓝眸族——甚至是整个人马星球的灾难。
他暗忖：就要开始了吗？
妄的家族有着自成系统的传承。这个传承来自他的一个数万年前曾担任过蓝眸族族长的一个远祖。那是蓝眸族历史上一个最伟大的族长，他曾经联合和率领人马星球的所有智慧种族，共同抗击过外星域的入侵，并最终取得胜利。他为蓝眸族从一个中等规模智慧种族，发展成现在的人马星球第一大人类种族奠定了基础。
妄的这位祖上给蓝眸族及自己的家族留下无数传承，但悠悠万年，已基本随岁月的消逝而遗失殆尽。不过，有几项重要的信息，虽然仅限于口传，还是在自己家族流传至今，这里面很多是谶语。
现在，根据蓬的描述，可以肯定有几条谶语都在南方万里之外的夏族得到印证。特别是夏族说的：大神“梅西耶”睁开了他的“体外之眼”，及神师荒关于“天渊之门”的预测，几乎和谶语所说完全相似。
难道，毁灭性的的灾难又要降临人马星球了吗？那会是什么样的灾难？会是外星域的再一次入侵吗？
随着时间的漫长侵蚀，现在的蓝眸族人早已忘却人马星球曾经遭遇的来自于外星宇的毁灭性的灾难。而这些，由于祖上的重视和遗训，在大长老妄的家族一直口头传承着。现在的问题是，你把这一切讲给现代的蓝眸族人听，也没有人会相信了。而根据祖上的遗训，只有联合整个人马星球的人类力量，才有可能抵御和化解这个灾难。
因此，妄更为蓬作为族长没有带领蓝眸族走向强大，统一人马星球而感到懊恼和遗憾。如果真的是外星域的又一次入侵，以人马星球现在的状态，根本不能抵抗得了，更莫奢谈取得胜利了。
妄长叹一口气。
异兆在南方万里之外刚刚显露，或许一切还来得及。“天渊之门”的打开，绝不是一时之事。我们还有十年、几十年、或许百年的时间去准备。尽管如此，依然紧迫，要实现自己的理想需要更长的时间，甚至竭尽自己的后半生也未必可能，人马星球实在是太大太辽阔了。
妄谋取族长的愿望更加强烈。他甚至希望自己现在就能取代蓬担任族长。他扫一眼参加会议的其他长老们，又叹一口气。所有人里面，有危机感的可能只有自己了。蓬的紧迫是因为到了夏族见证到那里的一切，但他和自己担忧外星宇的入侵完全不同。因为整个蓝眸族，有着独立相关传承的只有自己的家族。
妄想：该做出选择了，而且要坚决。
他思忖：要不要想个什么办法取代蓬？虽然蓝眸族的历史没有过这样的先例，但规矩是人制定的。毫无疑问，蓝眸族除自己外，没有人知道人马星球将要面临的巨大危机。而要破解这个危机，最基本的条件之一，就是整个星球的智慧种族的联合，他相信甚至崇尚自己那个远祖的真见卓识。
妄想：相比之于联合，更高端的是实现蓝眸族对人马星球的直接统治。那样才有高度的配合协作，才具有最强大的攻击和防御能力，才能把人马星球的所有力量资源整合并发挥到极致，也才最有可能实现蓝眸族的最大利益使蓝眸族得到尽可能大的发展空间。
这一切，需要绝对的权威。而目前的蓝眸族，有这个权利的只有族长。除此之外，十大长老联合起来也不行。何况，长老们的心并不在一起。
不过，现在蓝眸族人的生活安逸悠闲，真要跟随大长老妄去实现他的理想，可能性不大。而蓝眸族现在这种生活状况和生活态度，却正是族长蓬所竭力追求的。这也秉承了蓝眸族几万年的旨意理念，是蓝眸族人乐意接受和安享的。
蓝眸族人的思想必须转变——妄这样想——必须改变这种安逸享受的生活态度和习惯。
蓝眸族本身就是一个勇敢善战的人类种族，这首先是因为依靠狩猎获得食源而造成的。狩猎就要战斗，就会有创伤和牺牲。狩猎锻炼了蓝眸族人。因此，蓝眸族的勇士是生活中自然养成。蓝眸族不缺乏战士，只要把他们组织起来就行。蓝眸族人缺乏的是思想，一种打破贪图安逸的思想。
不过，因为种植的越加扩大，狩猎就会相对减少，塬尤其如此。食物来源的丰足和相对稳定，使得人们的生活更趋向于安逸。而安逸几乎是所有人的意愿。人们愿意接受妄的改变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