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刚才这里有那贼人!!你觉得呢!!”
“没错,我也觉得是,那贼人刚才肯定在此!!”原本在姬玄毓一左一右,已快要将她发现的两名兵士说。
姬玄毓的嘴依然被堵着。只是听着两个兵士的谈话,不是从自己身旁传来,倒像是从楼下传来的。
这时,她的耳边也响起一个温暖的声音:“公主,别怕,我是姜若玦。”
姬玄毓霎时间愣住。刚才是伏在书架上面的姜若玦拉了她一把,把她拽上来,才躲开了下方两人的围堵。姬玄毓稳住惊魂,用最小的声音道:“齐王…”
姜若玦温润一笑。虽然在黑暗里,她看不见他的笑容,但她能感受到,那是一个明媚的笑容,就像他以往一样。
“不是跟你说了么,别叫我齐王,叫我若玦。”话音又好像是位贵家小姐在嗔怪呢。
“好,若玦,你怎么来了?”
原来,姜若玦自那日公主府一别,心中还是惦念着姬玄毓。今日便到公主府一坐。紫鸢小心侍候着,却也抵不住齐王三番两次问询,再加上紫鸢心系公主安危,本就不愿让公主冒险犯难,就将她前往孟凡军中的事情说与齐王。
心上人身涉险地,姜若玦怎么可能坐得住。可若是带着人手去,又容易让人误解是齐燕两国之间产生了什么矛盾。所以就仅凭借着自己的身手,趁机潜进了这兵戟密布的军营。
一片漆黑的静寂之中,姜若玦与姬玄毓在逼仄的书架角落上凝眸对望……
说是对望,其实他们在昏暗中根本看不到对方的眼睛,而这却足以令姜若玦心满意足。也许,只有在这样的黑暗里,他才能敞开心扉大胆流露出爱慕的眼神,肆无忌惮地,感受空气里她心跳的脉搏和咫尺间游丝的气息。
“大哥!!贼人就在这附近!!!”“兄弟们!!把他给找出来!!!!”“绝不能让他逃出去!!”下方传来一阵喊杀声。
姜若玦静眼旁观,更多的兵力集中到一楼书库里来,他们显然是训练有素的,自动展开拉网式搜索。这种情势发展下去,早晚他两人会被发现。姜若玦调息闭气,揽着姬玄毓腰间,施展轻功坠入书库一角,身轻有如鸿毛落地,无声无息。此时屋中漆黑,敌不见我,我不见敌,唯一能凭借的便是人的气息。姜若玦将呼吸屏到最小,暗中觉察敌方的动静远近。搜查兵们很聪明,也懂得运用同样的方法,而姬玄毓的屏息之术就没有那么好了。有人寻得脉息渐渐靠近,黑暗中辨不得细致轮廓,只有压低的脚步声和刀脊偶尔折射的寒光。
姬玄毓自然是不愿被人发现的,若是被孟凡的人抓到,堂堂公主偷潜入军机重地偷东西的事情传出去,那真是爆炸性新闻了。但是姬玄毓也想好了底线,若情势真的威胁到二人安危,也不妨亮出真实身份,总比误送了卿卿性命要好。姜若玦给自己设定的目标却不是这样,他既然来了,就要保公主平安无虞地出去。既不能让公主伤到一根汗毛,也不能让人发现偷东西坏了公主名声。
来人越走越近,姬玄毓本能地捂住自己的鼻子嘴巴,她真希望此时能暂停呼吸。提刀的卫士蹭到两人跟前,姜若玦已将气息闭到近似于无,眼睛捕捉着任何渺小细微的动静。
不愧是巩思训练出来的精兵,各种洞察力俱佳,当他感觉到微弱的气息时,刀刃就撇过来了——有人没人扫一扫终归是没错的。
这边是姜若玦与他们展开缠斗的开始了。
精兵的出手极快而且没有任何预兆,在视线不清的角落里令人猝不及防。姜若玦在躲避出手,与护住姬玄毓之间只能选择一个。他把姬玄毓护在臂弯之内。兵刃与东西撕裂的声音在静夜中显得特别突出。这一声惊到了其他搜罗兵,也惊到了姬玄毓。
撕裂的是姜若玦衣帛的声音,可想而知,如果衣帛撕裂了,连同被刀所伤的,肯定还有血肉。
姬玄毓仿佛已经听到了鲜血滴落的声音,用手去摸索怀抱他的手臂被伤到了哪里。而姜若玦为了不吸引更多兵力,仍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强忍住未发出一丝声音。
反掰兵士的手腕,姜若玦取下他的兵器,用刀柄撞击他的后脑,第一个发现他们的人躺倒了。
而这却拦不住闻声而来的其他人马。忙乱的脚步声将他们包围,对方两个人一起出手,姜若玦用夺下来的兵器挥砍袭来的利刃。每找到突破口就先用手挽将姬玄毓先送出包围圈,自己再断后。随着冷兵器交刃的脆响,他们面临的已经不是躲躲闪闪的藏猫猫了,而是真刀真枪的危机。
姜若玦辨明方向,企图从楼梯处打开一个突破口。他借着蹬住梯架之力,踢翻守在梯口的两人,又打落赶来两人的兵器,正当局势有利的时候,他听到身后众人靠近姬玄毓,便回身格挡。他一手护住姬玄毓,一手拿刀交战。要在敌众我寡中保护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终究不是一件易事。双拳难敌四手,他一手拉着姬玄毓闪躲,另一手用一件兵器挡着两人的进攻,身侧的来人只能同时出飞腿应对。这时又有一人直刀扑向姬玄毓。姜若玦已完全没有抽身余地再去挡开这一刀。
在这种间不容发的时刻,他唯一能用的,也就只有自己的身体去挡住这一刀了!
他也是这样决定的。
姬玄毓知道这已经是最后的时刻,她面对众人,气势轩昂地大吼一声:
“都给我住手!!我是……”
她并没有说完,楼上响起一个男人声音:“巡查营的!!!都给我撤!!”声音很严厉,是不容分说的严肃命令。
言毕,围攻的士兵们立即如退潮的海水,迅速地撤开涌向楼上。他们纪律很强,没一会儿功夫便在楼里消失不见。
姬玄毓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直到兵士尽皆退去,她才慢慢从刚才的危急时刻里醒过神来。
从腰间抽出一棵细烛,缓缓点燃。光亮微弱得仿佛一触即灭,却是与刚才布满漆黑恐惧全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借着微弱的光亮,她看到,一只手臂上浸染成血红的衣袖,和坐在地上那个拼尽全力汗湿双颊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