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流殇苦笑却又疑惑的眼神,风简云淡轻风的一句,“若水廷内,尽处都是练器。若水廷中人,无时不在练身养心。”把六芒星放入流殇手中,风简便也坐下,倚着一古柏粗根。
就像当初相见一般,风简一袭白衣,墨发流散于玉脂般的颈项,爽朗清举。背依暗色枝干,微微仰头,神色凝定地望向远方。超然度世,仿若天外悬巅上的神人遥遥不可触及。
流殇不自觉地静静望着身旁的风简,竟然忘记了手指关节弯曲的疼痛,而握住的六芒星,也因为流殇心中的微动再次将她的掌心刺破。
风简忽然嘴角轻扯,淡淡一笑,目光依旧望着远方,无比温柔地说道:“流殇,你还要看着我到什么时候?”带着一丝戏谑的意味,轻轻渺渺。流殇立刻别过视线,自己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心中平静,但脑中却依旧思绪混乱。再次转动视线,流殇也望向远方。可是,目光所及,不过只是遥无边际的深山远林,暗影重重,实在不知道二门主总是在看些什么。
风简似乎又猜到了流殇的心思,微微偏头看向身旁正在迷惘地眺望着远方的流殇。忽然,风简稍稍侧移身子,伸手将流殇拉到了自己方才所坐的位置,眼角微微弯起,浅笑吟吟,“这下看到了吗?”
流殇定睛,忽然杏眼圆睁,只是呆呆地望着。震惊,怀疑,不知所措。只觉得又是一声雷轰,脑中热血膨胀,万般滋味再次袭来。紧紧握着的双手,关节更加红肿,而掌心,早已血流如注。可是,流殇只是依旧紧紧握着,紧紧的,力道之大似乎想要用六芒星刺穿自己双手。挣扎着站起,踉跄着,忍着双腿的痛,拖着依旧无力的下肢,一步一步,向前挪动。
这个角度,可以透过叠嶂深林中唯一的缝隙看到外界,悠悠远远,却异常清晰,而呈现出的,是这样的画面:星火漆明,蜿蜒好似隐隐游龙,锦阁楼宇交错而立,横纵路径相连齐整,通道悬挂无数旗帜,然而并不是青面黑边,而是代之以赤底银边。
忽然一双温暖有力的手抓住了流殇的手腕,猛地向后一拉,流殇便跌坐在地上。醒过神来,流殇目所触及,前方竟是崖渊,再走一步就会万劫不复。耳边一声轻语:“你看到了什么?”
流殇目光空洞,眼底残留着丝丝错杂,望着眼前的二门主,微微张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面颊略有湿润,落入口中,竟是一丝血腥。流殇吃力地抬起早已被血浸染的手,六芒星依然是被死死地握着深嵌肉中,握合着的五指一时竟不能张开,只得用手背轻轻擦拭着眼角。之后再看手背,竟是猩红点点,不知是血是泪。
嘴角浓浓苦笑。
身后,温柔却又凛冽的目光,嘴角浓浓莫测。
风简微微移动身体,再次坐回到那拥有绝妙角度的位置,凝定淡然地望着神魂无主的流殇。
幽静暗谷,绝美之夜。
流殇只听得身后传来飘渺一语。
“流殇,若我告诉你,这一切,不过是幻觉。你信,还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