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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突然获罪

1

宁子豪快马加鞭来到赵家大院外停下,矫健地跳下马,将缰绳甩给迎上来的家丁,快步进了大门。

琳儿高烧不退,身上起了疹子,大夫诊断孩子是出痘子,正嘱咐不能让孩子吹风,千万要看顾好,随时注意她的热度。宁芝寒抱着低声哀哭的女儿,一副忧虑模样,宁子豪进来她也没察觉。宁芝寒因担心女儿的病而更显憔悴,辅臻、辅亭、辅玟三兄弟跑进来要看妹妹,她也将他们轰了出去。

宁子豪心情有些沉重,安慰几句后告辞。

宁芝寒灵光一闪,诧异地问他来做什么。宁子豪掩饰地说没什么。宁芝寒太了解大哥的脾性,要是没事,他不会这个时候跑来,于是要他说。

宁子豪知道瞒不住了,便从她手上抱过哭累了昏昏睡去的琳儿放在床上,然后才说长期坐镇重庆的四弟派人回来送信,有客商传言说赵岱聪考中了状元,殿试发榜之后,结果没人到金銮殿去谢恩,这一下,朝野震惊,不啻石破天惊。有史以来,还没有一场科考出现这种状况。乾隆皇帝震怒,下旨寻找赵岱聪,得到的消息是他回家了。

作为参加殿试的贡生,都是天子门生,都是荣耀,赵岱聪无缘无故缺席,那是藐视朝廷法度,侮辱神圣科考,更是置皇帝尊严于不顾,这是杀头大罪呀!宁芝寒这些日子一直忙着,竟没有往那上面想,突然噩耗传来,更如晴天霹雳。她直愣愣地瞪着宁子豪,瞳孔涣散,脸色霎时惨白如纸,只觉得气血上涌,喉咙里卡着什么东西,想说什么却吐不出一个字。她那副样子吓坏了宁子豪,他急忙抹着她的胸口给她顺气,着急地说:“芝寒,别急,天大的事咱们再想办法。”

赵辅承正好进来,一看宁芝寒的样子,吓傻了。宁芝寒僵硬的眼神瞟到他,突然“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承儿!承儿!”她放声大哭,悲伤得让人心颤,“赵家光宗耀祖的千斤重担,就要落到你肩上了,你是赵家长孙,义不容辞啊!你七叔……你七叔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啊!他一心一意要兴办的移民教育大业,从此后也要落到你肩上啦……承儿!”哭着哭着,她搂过赵辅承。

这场哭,这番诉,惊吓得这个十七岁少年既心慌又胆怯,除了跟着哭,啥也说不出来。

赵辅臻三兄弟听到母亲悲哭之声,慌忙跑进来,虽不明缘由,但母子天性使他们把宁芝寒抱成一团,哭了个昏天黑地。

宁子豪的泪水在眼睛里翻滚了一阵,终究忍不住滚了出来,这一瞬间,他心里不禁有些埋怨祖母宁徙,如果不是她做主将妹妹嫁给了赵岱聪,她何至于经受如此痛苦?赵岱聪惹怒了皇帝,还有活路吗?

赵家的丫头家丁忙不迭地分头传信。很快,赵家另六位夫人来了,听宁子豪说了缘由,个个吓得抱着宁芝寒哭。这个时候,她们既同情宁芝寒可能就此守寡,也害怕皇帝一怒之下来个满门抄斩,想想那后果,的确是让人畏惧呀!本来睡着的琳儿被闹醒了,清脆的啼哭声更加揪人心肺,宁子豪急忙将琳儿抱起来哄。

琳儿的哭声让宁芝寒从悲愤中清醒过来,她哑着嗓子费力地推开大家,站起来接过琳儿,用衣袖抹了泪,安排道:“大哥,你快去给我准备马车,我要即刻到北京去。众位嫂嫂,我夫君惹了事,我和他一力承担,但凡能保全赵家,我们一定竭尽所能。我走后,几个孩子就拜托给嫂嫂们了。赵家要修建一座足能告慰列祖列宗的宗祠的重任,就交给承儿啦,诗书传家的家训不能丢哇!臻儿资质平庸,读书倒也刻苦,承儿要多多教导这个弟弟。亭儿、玟儿,娘走后,你们要上敬众位伯伯、伯母,下爱弟弟妹妹,用心读书,长大了和大哥一起挑起赵家的担子……”

嫂子们及孩子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了。

宁芝寒低头看着正病着的琳儿,泪眼已模糊得啥也看不清。琳儿还在抽泣,她忍痛将孩子往大嫂怀里一放,叫她们都出去吧,她要收拾收拾。嫂子们一个拉一个将孩子们带走了,知道她志在必行,也就没有阻止她。

宁芝寒慌乱地收拾着衣物,不时抬起胳膊揩泪。宁子豪突然从背后抱着她,哽咽着叫她冷静点,事情或许没有那么严重。又说,家里现在这个样子,哪里离得了她,赵岱聪那里,他和爹去打点。宁芝寒却说自己的夫君犯了天大的错,给父亲丢尽了脸,他老人家现在只会更生气。宁子豪又要她缓一缓,待他去打听清楚了再说。

宁芝寒哪里坐得住,收拾好东西坚决地出了赵家大院。跨出大门那一步后,她将所有的泪水都咽回到肚子里。赵大爷从外面赶回来,见她要走,说什么也不同意。他说弟弟犯了事,天大的事也有赵家几兄弟一起担承,怎么能让宁芝寒去冒险?随即又对宁子豪说,请他转告宁一恒,只要能救赵岱聪,赵家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宁子豪离开赵家大院往县城赶,在过大荣桥的时候碰上了程时蕴。两人都是骑马,过桥自然要下马。程时蕴先到一步刚刚下马,宁子豪飞快地下了马往桥上冲,撞到了她。程时蕴一扭头看见是宁子豪,有些诧异,因他连起码的抱歉都没表示一下,这不是宁家人的风格。

“宁大哥!”她叫道。

宁子豪停下脚步,转回头:“什么事?”

“你心急火燎地干啥呢?”

“与你无关。”说着,他匆匆而去。

程时蕴敏感起来,丢下缰绳展开轻功追上去,在桥那头堵上了宁子豪。

“程姑,你干什么?”他有些恼怒。

“你脸色很差,眼睛还有点肿,分明是哭过了。你老爹活得好好的,裕儿他们暂时也没事,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嗯?是不是你妹夫出事了?”

“让开!”

“他真出事了?”

宁子豪见她不让路,自己没有武艺,不能强行越过她,恼火极了,吼道:“程时蕴,都是你干的好事!要不是你没有分寸,我妹夫怎么会从殿试上下来就离开了京城?他要有时间做个交代,何至于惹怒皇上?”

2

程时蕴赶到赵家大院,守门的家丁不让她进。暮色里,又急又怒的程时蕴没耐性了,她是有武功的人,且缠丝拳功夫不弱,家丁哪拦得住。里面的两个护院武师跑来阻止,盛怒下的程时蕴不消几下拳脚,便将两个武师打趴下了。

赵家一大家子正在紧张地商量怎么保赵岱聪性命,大家的意思是不让宁芝寒去京城,家里关着的娃儿们还需要她和她娘家周旋呢。程时蕴不知道宁芝寒在哪一间屋子,便高声喊:“宁芝寒,你在哪里?”

赵家人蜂拥而出,一看是程时蕴,女人们便毫不客气地骂了起来。

男人们几乎异口同声:“你来干啥?”

宁芝寒拨开众人走出来,也诧异:“你怎么来了?”

程时蕴道:“他是不是出事了?”

“这是我们赵家的事。”宁芝寒脸色一沉。

“赵家的事不关我的事,但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宁芝寒疾步走到程时蕴面前,红肿着眼睛,表情肃然,声音嘶哑,道:“程姑,他是我夫君,他的事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谁说与我无关了?”程时蕴恼火了,“是不是他没给皇帝做交代就走,皇帝发火了?是我急躁没选好时间给了他娃儿们被关的消息,他惹怒了皇帝,你说关不关我的事?”

“程姑……”

“你想去救他对不对?你救得了他还好,如救不了,是不是跟他一起死?”

宁芝寒斩钉截铁道:“不用你管!”

“你娃娃崽崽一大堆,你能死?若救不到他——你放心,黄泉路上他不会孤单,你给他养大娃儿,我陪他去阴曹地府!”程时蕴也是一副不容商量的余地,说完后转身大踏步走了。

宁芝寒气苦,愤怒地尖叫道:“程时蕴,他是我夫君,我不许你陪他死——”

程时蕴回到缠拳庄时,天已黑尽。她走向自己的房间准备收拾东西连夜启程,赵岱聪是到成都去了,但她要去的是京城,赵岱聪肯定会被总督押送到北京去。经过程家议事厅时,她发现门口有弟子紧张地站岗,里面灯火很暗,还传来叽叽咕咕的声音,这显得极不正常。

的确,程时庆和十个得力弟子正在商量劫狱的事,现在确定的办法是:程家弟子假扮李家寨的土匪杀进监狱里去,尽量多打开牢门,将其他犯人一起放了,因为那些犯人中,有几个月前抓获的李家寨喽啰。同时,也要将赵家的人统统放出来,搅乱劫狱场面,尽可能撇开程家的嫌疑。

程时庆身为掌门人,怎会不知道劫狱的严重后果,拖到现在,是在选择最佳办法。今晚总算有了结果,并敲定三更过后就动手。

程时蕴听到几句,猜测到了几分,“砰”的一声,一脚踢开了门。因她动作快,又出现得突然,门口的两个弟子竟没拦住她。

程时蕴一出现,里面的人齐刷刷地将目光射到她身上。众弟子起立唤了声“师姑”。程时庆恼怒地叫她出去,程时蕴却将众弟子吼了出去,往首席椅子上一坐,冷煞地瞪着程时庆,道:“你想干什么?”

“不要你管。”

“你真打算劫狱?”

程时庆见被妹妹拆穿了,也就不再遮掩,威严地拿起掌门和兄长的架子,说:“你要心疼你两个侄子和徒弟们,就帮个忙,否则,你可以袖手旁观。”

“程时庆,你是不是疯了?”程时蕴怒斥,“你想把程家送上断头台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回房去,不许干涉我的事。”

“你不计后果要劫狱,我就收回掌门之位。”

这句话,像霹雳一般炸在程时庆头顶,他惊愕地看着这个性倔强而又不知“廉耻”的妹妹。这句话,也提醒了他,他这个掌门之位是妹妹让出来的。五年前,他们的父亲临终时逼程时蕴发毒誓终身不嫁赵岱聪,交换的条件是程家掌门之位。程时蕴一点也不稀罕掌门之位,为了让父亲瞑目才不得不发下毒誓。程时庆是男人,又是哥哥,哪里能让妹妹做掌门,好说歹说,程时蕴便把掌门之位让给了他。

五年来,程时蕴一如既往地纠缠在对赵岱聪的爱恋中,我行我素,根本没将掌门之位放在眼里。她在不能嫁赵岱聪的情况下,将感情都投入到赵辅裕身上去了,没想到妹妹突然提到此事,怎不让他心惊?

程时蕴此刻是从未有过的威严和认真,程时庆受不了她这种威逼,傲然道:“现在我是掌门,程家就是我说了算,你靠什么拿回掌门之位?死丫头,你也不掂量掂量,你以为爹爹当初真的想传位给你吗?那不过是要你立誓而已。”

“此一时,彼一时!”程时蕴争锋相对,“不管爹爹是不是真的要传位于我,他说了那话,那就是真的。你要一意孤行的话,我绝不再退让,就算我功夫不及你,也要跟你斗一场。否则,你就劈死我!”说着,她走到他面前,硬着脖子狠狠地瞪着他。

程时庆太了解妹妹的性子了,她此刻如此反常,便强硬不得,于是缓和了口气道:“那你说,不劫狱的话,怎么救人?”

程时蕴回到房里,眼泪“哗哗”地流淌起来。程时庆质问得对呀,原先还指望赵岱聪到成都后会很快救人,如今他惹怒了皇帝正自身难保呢,谁来救人?她强势地阻止了今夜的劫狱行动,明天呢?后天呢?这样拖下去,保不准只有劫狱一条路了。

她本来是要去京城的,现在还能去吗?家人平平安安的时候,她可以无所顾忌地爱赵岱聪,做不做他的妻子都无所谓了,多少人的闲言碎语也伤害不到她,她爱就是爱,从不掩饰,从不回避。但现在侄子身陷囹圄,她能抛下他们去追寻****吗?对她来说,死有什么可怕的,只是她不能死,也不能去陪心上人死。

程时蕴哭了一场,了无睡意,径直来到后院的一片林子里。她默然坐在地上,想着想着,越发伤心起来,猛地跳起来拉开架势打起了缠丝拳。她腰似蛇形,步如形意;脚踢带钩,铲拳带弹;拳掌多变,峰肘相连……一招一式都深得程家缠丝拳精髓。

缠丝拳在应敌时多是拆敌人招式,与武当太极拳有类似原理。但此刻,程时蕴心内浪涌涛翻,一招一式都带着超强劲道,一掌拍到一棵碗口粗的树干上,那树竟“哗啦啦”几声拉出一条长长的口子,随后如被飓风吹折一般,慢慢地断裂开来。

3

赵岱聪的确是书生意气,凡事想得过于简单,到成都后,他径直去求见总督。在总督府外,遇见了薛代思的父亲薛教士。他正好从总督府出来,准确点说,他也是来求见总督而不得见。

薛教士见赵岱聪骑马过来,用很流利的川话道:“赵先生,你总算露面啦,咱们得好好商量商量。”

赵岱聪下了马,正色道:“若你信守承诺,何至于弄到今日地步?你们在河包场传教也就罢了,偏生不安分,又跑到万灵场兴风作浪,今日后果,全是你们一意孤行之害。”

薛教士道:“现在说什么都无用,要紧的是把人救出来。救了人,我们再协商。”

“人是要救,但我不想跟你们有任何牵扯了,让你们成都教会来找我。”赵岱聪说完,不再理会他,径直来到总督府大门。

赵四发让守卫通报,几个守卫用异样的目光看了看赵岱聪,然后目光碰到一起。接着,其中一个守卫进去通报。少顷,那守卫匆匆出来,跟其他几个守卫耳语了一下,“呼啦”一声,他们将赵岱聪和赵四发给围住。

赵四发惊慌不已,赵岱聪没有丝毫惊慌之色,还吩咐他在此等候,然后跟着守卫进去了。

薛教士返回来想等赵岱聪出来后和他协商大事,惊见他被守卫押了进去,不禁傻了。现在,洋教教民也有三十多人被关在荣昌监狱里,三方都有人被关,他觉得三方的人坐下来协商是最好的办法。起初,他找过程时庆,但程时庆那里水都泼不进;找赵家,赵岱聪不在家,宁芝寒代表的赵家也坚决表示没有商量的余地。迫不得已,他求助于成都教会。成都教会和总督也交涉了多次,总督毫不松口,于是就拖到了今天。

赵岱聪连总督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关了起来,总督府里的牢房更加阴森,在被强行推进牢房的时候,他所有的自信荡然无存。他没想到总督一点不给他机会,这正应了老丈人宁一恒的话:真是书生见识。虽然有此心理准备,但真的被不由分说地给关了进来,他才真的有点后悔。

“来人!我要见总督大人!”赵岱聪捶打着牢房的铁栅,一遍又一遍地喊。喊声惊动了其他牢房的犯人,听他没完没了地喊叫,有人骂娘,有人朝他吐口水,有人威胁他老实点。他见犯了众怒,急忙停止喊叫,懊恼地坐在地上。

一个彪形大汉掀开脸上乱糟糟的头发,用让人害怕的眼睛看着他,道:“嗨,小白脸,看你穿着打扮不是贵人也是富人,怎么得罪总督老爷啦?”

一个瘦猴子嘻嘻哈哈道:“怕是偷了总督老爷的姨太太吧。”此话立刻引来一阵放肆的哄笑声。

凭他一个举人,要求见总督大人自然是异想天开,作为荣昌械斗事件的关键人物,赵岱聪的确是羊入虎口。

夜已深了,海刚坐在书案边,冥思苦想了许久。桌上的墨研了又研,面前铺着厚厚的一叠纸,地上到处甩着纸团。年迈的岳师爷躬身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瞟一眼海刚都觉得心惊胆战。

海刚是满人,五十多岁,一副肥头大耳模样,此刻额头上不停地淌汗,脸上有浓浓的困倦之色,眼睛里布满血丝。他要写的这份奏章很难写,写了好几天也没有写出来。他突然将宣纸一推,恼火地吼了一嗓子:“带路,本督要亲审赵岱聪!”

岳师爷忽然问海刚,将赵岱聪关起来,是为械斗事件,还是为他惹怒皇上?海刚骤然止步看着师爷。岳师爷说,如果为械斗事件,赵岱聪只是当事人之一,何况事发时他人不在荣昌。

岳师爷曾受过宁家的恩惠,私下里与宁一恒有些交情,所以有意替赵岱聪说情。他的意思很明显,械斗事件是三方势力的冲击,如果关押赵岱聪,那么洋教和程家领头的人也该关起来。如果说因赵岱聪惹怒皇上而扣押,那毕竟没有旨意下来,到目前为止,皇帝震怒于赵岱聪还只是传言。

海刚退回书案边重新坐下,浓眉更纠结起来。岳师爷凑上来,又说得到确切消息,赵岱聪本来是中了状元没错,皇上震怒于他无缘无故缺席,本科推迟发榜,也是事实。但是,乾隆皇帝那里没有旨意来,就说明他也在考虑之中。

岳师爷见海刚脸色凝重起来,提醒道,乾隆皇帝爱才,或许会免了赵岱聪无故缺席之罪,到那时,赵岱聪就是状元,将来,海刚有可能和赵岱聪同朝为官……

这样一来,海刚就有些犹豫了,问岳师爷,械斗事件该如何解决?他说朝廷对洋教传播一再禁止,洋教还是无孔不入,这些年在四川发展得极快,报上去,他也难辞其咎。

岳师爷做了几十年师爷,的确圆滑世故,他有意为赵岱聪开脱,因此特别强调赵岱聪倡导移民读书成才的举动。他说,赵岱聪用自家钱财兴办尔雅书院,海刚也曾赞许过他,他和洋教的冲突,是因为他坚持传播孔孟学说。海刚也曾说过,让大清子民多读书,多明理,重视国学经典各派学说,也是大清守成至今的根本,否则,乾隆皇帝何必花十年时间编撰《四库全书》呢?这些年,洋教冲击整个四川,下自私塾,上至书院,总要有人带头对抗才能让洋教有所收敛,也免得乾隆皇帝将来责怪海刚治理无方。

突然,海刚犀利的目光射到岳师爷脸上,问他收了宁家多少好处。岳师爷吓坏了,慌忙辩解。海刚说他口口声声帮赵岱聪讲话,一定收了不少好处,于是一巴掌拍在书案上,怒目而视。岳师爷急忙跪倒,矢口否认收了宁家的银子,坚决地说只是为总督大人分忧,生怕乾隆皇帝找海刚的错处。

岳师爷跟随海刚多年,一直忠心耿耿的,海刚料想他也不会出卖自己,脸色才缓和下来。岳师爷又大着胆子说,或许海刚可以听听赵岱聪的说辞,有人带头跟洋教对抗,出了事,他可以借机限制洋教在四川传播的速度,可杀一儆百,对各方都能约束。

海刚挥挥手让岳师爷出了书房,独自思考起来。

赵四发在总督府大门外左等右等不见赵岱聪出来,越等越急,越等越怕。到了二更天还不见赵岱聪人影,他再也等不下去了,慌忙跑到宁芝寒的二哥那里去送信。

宁芝寒的二哥宁子翔在成都经营商行,负责将宁家经营的货物外销出省。宁子翔已经得到大哥宁子豪派人送来的消息,知道赵岱聪到了成都,一直在等他上门来商量对策,谁知等到的是他被总督扣押的消息,他气恼地骂了一句“书呆子”,然后带着手下连同赵四发匆匆来到总督府外求见。

海刚得到通报,坚决地让手下打发宁子翔走。这些日子宁家的人为械斗事件没少烦他,他都不胜其烦了。

宁子翔随即买通看守独自进了监牢,见到了赵岱聪。宁子翔性子比较急,也没宁子豪脾气好,见到赵岱聪,劈头盖脸就是数落,说他读书读傻了,冒冒失失就跑来求见总督,也不来跟他商量商量。要是他安排好了再见总督,赵岱聪就不至于被关起来。

这话让赵岱聪很不舒服,他就是不想让宁家帮忙才要单独行动的,他不能让宁家总认为他办不成事。于是他冷冷地回敬宁子翔,说自己惹出来的事自会解决,不需要宁家的人费心。

宁子翔也很生气,他一向看不惯赵岱聪为移民办学,和宁一恒一样说他是书呆子,不识时务。现在见他还是一副臭脾气,狠狠地瞪了他几眼,拂袖而去。

赵岱聪被关的这几天,心情是坏透了,自尊自强三十年,宋王朝后裔的高贵血统使他真受不得气,尤其是来自宁家人的气。他不喜欢看到宁一恒父子动不动就教训他的模样,也因为如此,他发狠地要做出一番大业来证明自己,要让赵家在万灵场真正成为令人敬仰的家族,超越宁家和程家。

又到了晚上,监牢里漆黑一片,不时传来一两声惨叫或呻吟,令人毛骨悚然。因此,赵岱聪心里既有些恐惧,也有些沮丧。

他二十岁中举后,没有立刻上京去赶考,是因为家族私塾是否容留外姓人读书而起了大争执,在赵家私塾读书的两个外姓娃娃差点意外死亡。这一忙,就过去了好几年。作为举人老爷,他的确获得了极高荣誉,在他的努力下,赵家私塾也成功容纳外姓娃娃接受启蒙教育了,因此,这里成了最大的蒙馆,即让孩子们接受启蒙教育的地方。然后,为了给贫困孩子减免学费,他做主让哥哥们贡献粮食,也费了好一番周折。

赵岱聪原先以为,倡导家族移民子弟读书成才很容易,其实困难极了。程家缠丝拳名气大,影响大,习武后便于谋生,几十年来已成为万灵场乃至荣昌县许多移民子弟的谋生手段,他要将那些不喜欢习武又没钱读书成天玩泥巴的穷娃娃弄到赵家私塾读书,该有多困难?读书的孩子们渐渐大了,长见识了,想读书成才了,却又苦于家境贫寒而上不起官办书院,于是想到了恢复尔雅书院。

就是在恢复尔雅书院的过程中,赵岱聪深深体会到举人老爷的身份并没有他所想象的号召力,便有了到京城参加会试的打算。这打算一拖再拖,是因尔雅书院招生与程家冲突不断。原来,有一些原本被家人逼着去习武的程家弟子要“弃武从文”,家人不许,程家更不答应,程时庆和他正面交涉过多次,一次比一次脾气坏,也一次比一次矛盾深。程家弟子仗着有武艺,有多少次到尔雅书院闹事,赵岱聪都没法统计了。

这一耽搁又是五六年,赵、程两家的矛盾越积越深,洋教又来凑热闹。薛教士带着一家老小定居在荣昌河包场一个忠实教民家里,他两个儿子在荣昌住了一段时间后被派到了铜梁和大足,他带着小女儿薛代思在荣昌境内四处传教。期间受了些挫折,于是也看中了万灵场这块“风水宝地”,要首先将原客家教民身份恢复过来,妄图在万灵场开办教会免费学校,与赵、程两家“分一杯羹”。

赵岱聪通过多方努力,暂时和薛教士达成协议不在万灵场办免费学校,只恢复原客家教民身份,这样,他才放心到京城参加考试,结果……

宁子翔来时,赵岱聪本来很想跟他打听械斗事件近几日的发展事态,宁家生意做得大,信息来源广,偏又因自己脾气不好惹恼了宁子翔,不觉懊恼起来。

忽然,赵岱聪在黑暗中抓着铁栅高喊:“来人哪,我要见总督大人!”

4

一大早,赵岱聪被带到总督府书房隔壁的会客室。海刚是第一次见赵岱聪,看到他的第一眼,他竟有些发愣,似乎没想到赵岱聪长得如此俊美。身材颀长的赵岱聪和肥胖的海刚相比,真是天壤之别,一个卓卓的俨然贵族翩翩佳公子,一个肥硕得就像土财主。

“晚生赵岱聪见过总督大人。”赵岱聪有求于海刚,只要他一句话,械斗事件便可大事化小。然而赵岱聪没有卑躬屈膝,按规矩施礼后就长身而立,显示着一种让海刚惊讶乃至生气的风度。

海刚“啪”的一巴掌拍在身边的茶桌上,喝道:“赵岱聪,你好大的胆子,见了本督竟如此傲慢。跪下!”

赵岱聪不卑不亢,问:“晚生何罪之有?刚才已见礼,为何要再跪?”

“本督叫你跪,你就得跪!跪下!”

赵岱聪昂然挺立,一本正经道:“晚生为大人排忧解难而来,大人无端将晚生扣押四天四夜,此是为何?”

“排忧解难?你给本督惹下如此麻烦,关你几天,你还喊冤哪?”

“这大麻烦不是晚生惹下的,而是四川大小官员惹下的。晚生一介书生,就是做了举人,又有多大能耐?四川大小官员对洋教传教睁只眼闭只眼,致使洋教发展迅速,难道不是悖逆了朝廷禁教之策?”

“赵岱聪,你——”

“移民入川九十年,靠艰苦创业才有今日局面,洋教入川传教,四处开设免费学校、免费诊所,收买人心,广纳教民,让我无数大清子民数典忘祖,丢弃孔孟之道,如此贻害我子孙后代之事,总督大人如何不管?”

“咝——”海刚倒抽口冷气,看着赵岱聪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一时间竟无言以对。赵岱聪所说确实是四川现状,各地为此纠纷不少,但因事情不大,所以他也没有严管。赵岱聪一个小小的举人,此刻却像朝廷派来的钦差一般,义正词严,气度华贵,从言语到风采都意外地刺激到了海刚。他怒喝:“赵岱聪,你以下犯上,该当何罪?来人——”

“大人!”赵岱聪毫无惧色,“我无缘无故被您关了几天,现在要讨个说法。”

“混账!”

“械斗事件当事人都关了,三方当家主事的还有程家和洋教,为何只将我关起来?我本来以为大人明白利害关系,不料想大人也是欺软怕恶之人……”

“你胡说!”

“程家是武学世家,徒子徒孙众多,洋教势力强大,是以大人畏惧了。而我赵家,只是入川移民的小门小户,不是农夫就是书生,大人只拣软柿子捏,何以让天下人心服口服?”

赵岱聪确实愤怒了,他原本寄希望于海刚,现在却如此失望,四川最有权力的官员如此作为,他以后的办学之路还能进行吗?

海刚恼恨赵岱聪的猖狂,吩咐手下将他绑了。岳师爷在外面听到吵起来了,慌忙跑进来劝解,但最终海刚怒气难消,赵岱聪也不肯低头认错。

赵岱聪被推出房门的时候,一个下人匆匆跑进房里。下人送来的是乾隆皇帝的手谕,展开一看,只有简短一句:

赵岱聪藐视朝廷法度,着四川总督将其送至京城。

海刚即刻吩咐手下:“将赵岱聪带下去好生看管,明日一早启程,将他押解到京。”

赵岱聪听到这几句话,竟没有惊慌,似乎早在预料之中,还仰头长笑,道:“好,好,好!”

消息传回万灵场,所有的人都震惊了。宁芝寒竟没有哭,她将孩子托付给嫂嫂们,嘱咐赵辅承带着弟弟们用功读书,然后到土楼拜别母亲。宁一恒再要阻止女儿已是不可能了,沉重地说:“你当初选择了他,生生死死便都是他的人,他若死路一条,你是否真要追随而去?”

“是。”

“孩子们都不要了?”

“我将孩子们拜托给各位兄嫂了,同时也拜托给爹爹。”

“你若不在了,你那些孩子我一个也不管,他们姓赵,不姓宁。”

宁母泪汪汪地看着女儿,为丈夫那句话而生气,却反对不得。

宁芝寒倔强道:“你还是我爹吗?”

“自己的孩子自己疼,你要你的孩子好,就自己回来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管不了她一辈子,更管不了外孙。”

宁芝寒没有再说什么,跪下去给父母磕了三个头,毫不犹豫离开了土楼。宁母跑到土楼走廊上远远地望着女儿坐轿子离去,眼泪扑簌簌而落。宁一恒走到夫人身边,表情凝重,目光深邃,也望了很久很久。

宁芝寒的轿子在大荣桥上被程时蕴追上,迫使她停了轿。程时蕴下马冲到她跟前,急问:“你真要去京城?”

宁芝寒坐在轿子里没动,却坚定地说:“是!”

“我说了,你娃娃崽崽……”

宁芝寒眼神一凛:“程姑,他是我夫君,他生,我生;他死,我死。你——不要再劝我了。”

“你留下来照顾娃儿们,我去京城想办法救他。”

“他不是你夫君。”宁芝寒恼火地抬高了声音,“你去救他,我颜面何存?你去救他,我夫君颜面何存?你去救他,我赵家、宁家颜面何存?”

程时蕴也恼了:“宁芝寒,是他的命要紧还是你们的面子要紧?我为了他要不要颜面?”

“那你就让你们程家的人陪葬吧。”

程时蕴没想到一向温柔娴雅的宁芝寒会如此倔强,在她凌厉的目光下,她让开了路,望着她的轿子走向桥头。白银滩上忙碌的人纷纷投来复杂的目光,赵岱聪被总督押送到京城去,爱他的两个女人在大荣桥上起了争执,虽不清楚到底说了什么,但看架势,两人似撕破脸了。

宁芝寒来到监狱里,强忍着不让眼睛里有泪水,儿子赵辅裕被关了两个多月,瘦了很多,让她心痛不已。她不能告诉孩子们将要去哪里、为什么去,但孩子们的命运跟赵岱聪紧紧相连,此去京城到底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她无法预料,这一去,也许就是永诀。

赵辅裕走到木条子边,低声喊了声:“娘!”赵家另外六个少年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他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宁芝寒扫视着,严肃地说:“裕儿,广儿,云儿,孩子们,有朝一日出去了,你们要汲取这次教训,凡事三思而后行,圣人言要常记心头,千万不可再鲁莽行事。记下了吗?”

“记下了。”

“裕儿,娘要出去一段时间,如果你出来了,要带好弟弟妹妹,多跟你哥哥学学为人处世。如果娘回来前你们还没出去,在这里要安心,千万不要闹事,若跟官府闹得不可收拾,吃亏的是你们。明白吗?”

赵辅裕俊美的脸上疑窦丛生:“娘要去哪里?”

“你别问了。”

“几时回来?”

“三个月吧。裕儿,娘的话一定要记住。”宁芝寒转身走了,走得很干脆,其实在转身的刹那,终究没有忍住,泪珠一颗颗落在地上。她踩着泪痕一路走去,走向一个未知的结果,也走向一个爱的誓言。

赵辅裕那双聪慧的眼睛似乎被关得灰暗了,他感觉到母亲今天来看他极不寻常,但说不出哪里有问题。十五岁的少年,因一时冲动而酿下今日之祸,他是有些后悔了。

宁芝寒坐在马车里,那真是心急如焚,不管宁子豪如何安慰,她也冷静不下来,一路走,一路抹着眼泪。年少时,她曾跟随父兄经商外出过,见过大世面,可自从嫁人后,就再也没有出过远门,最远的也就到过重庆、成都。十几年来,她被圈定在赵家大院操持,上上下下的事,处处要周全,耗费了她的心神与青春。没想到这次要去京城了,却是为救丈夫性命而去,前路茫茫,她怎不焦虑?

忽然,后边有人不停地大声喊“赵夫人”。宁子豪让家丁停了车,等后边的人追上来,原来是一个壮年和尚。和尚见过宁芝寒后,说智禅大师刚刚从外边云游回来,听说赵岱聪出事了,亲自去赵家大院询问,得知宁芝寒上京,于是写了几个字叫徒弟追着送来。

宁芝寒展开智禅大师写的那张纸,只有两个字:舍得。

宁芝寒忙问和尚,智禅大师可还有什么交代的。和尚说,大师没说其他的,就说希望赵岱聪时时念着纸上两个字。宁芝寒心头更是迷雾重重,智禅大师这二字禅语,她此刻的确参悟不透。

万灵场·水韵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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