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江南大营里面的大夫什么都没有检查出来,只是磕着头,“回几位大人的话,小的也不知谢大人是怎么了,还请几位大人另请高明吧。”
拖延时间?
凤婉轻蹙眉头,若是大夫言明谢秉兴是中了毒,需要好生休养一阵子倒也罢了,可偏偏他什么都没说,难道要让谢秉兴留在江南大营,好为谢秋留守不成?
凤婉狐疑地看向凤天麟,见凤天麟也露出疑惑的神情来,原本凤婉想着,大不了她下些迷魂散将谢氏父子迷晕了带走,左右等他们醒过来的时候都已经到了洛阳城,届时即便是想要逃跑也为时已晚,然而如今谢氏父子是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凤将军,将军夫人,虽说皇上要我们父子都入宫面圣,然而凤将军看看犬子这般模样,恐怕还没有等到了洛阳城,他便已然一命呜呼!”
谢秋老泪纵横,像是谢秉兴马上就要不行了一般,他抬眼悄然地观察凤天麟的神色,却发现凤天麟只是若有所思,并不为他的话打动,他不由得暗骂一声冷血,却碍于凤天麟有圣旨在手,在没有得到慕容宇明确命令的时候,他还不能真的造反。
毕竟这大好的局势还在,若真的造反,那便是给了慕容安理由!
“谢大人是什么意思,本将军没有听明白。”
凤天麟冷冷道,“本将军不过一介武夫,惯是懂得执行皇上的圣旨,若是谢大人想要抗旨不尊的话,也需去亲自对皇上说明才是!”
这样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谢秋不禁暗自叫苦,倘若他此刻真的不想让谢秉兴入宫的话,反而是抗旨不尊了!
不过谢秋到底活了大半辈子,想着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在气势上输给了凤天麟这等毛头小子,因此略微清了清喉咙,“请凤将军体恤,至少要给我和兴儿几日的时间,若是这般就上了路,岂非白白地要了一条性命?”
“谢大人不必担心,您的干儿子自然不会丢了性命。”
凤婉走上前去,“不知谢大人是否方便让凤婉为犬子诊断一番?凤婉既然看过皇后娘娘的凤体,就自然有些把握。”
“这……”
谢秋有些犹豫,倘若凤婉当真看出了浑香散,岂非坏了他的好事?然而若是阻拦的话,又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好,既如此,就麻烦将军夫人为犬子看病。”
谢秋终于下定了决心,就算凤婉曾经为皇后娘娘看病又能如何?左右并不能说明凤婉医术高明,也许凤婉不过是用言语吓唬他一番而已,浑香散乃是江南大营里面秘制的毒药,寻常人自是看不出来的。
凤婉也不客气,她走上前去搭上了谢秉兴的脉,想着此番谢秉兴为了能够拖延时间倒也真是豁了出去,竟然在几日前就服下了浑香散,想必也是留有后手,由此可见,这对谢氏父子是铁了心不想入宫面圣。
可圣旨已下,又岂容他们随心所欲?
只是,他们到底还是对自己下手太轻了些!
凤婉的嘴角微挑,露出春风和煦的笑容来,“谢大人放心,谢公子的毒不会要了他的性命,自然也不耽误谢大人入宫面圣。”
“将军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兴儿和你们自然没什么关系,将军夫人也大可以不管兴儿的死活而信口开河!”
不知为何,谢秋的心蓦地咯噔了一声,因了凤婉的话句句都对,谢秉兴的浑香散的确不会要了他的性命,否则他也不会让谢秉兴服下浑香散。
左不过是为了拖延一些时日罢了!
“谢大人爱子心切,说出这番话来,凤婉也能够理解,只是凤婉的话句句是事实,谢公子中了浑香散,不过好在发现得及时,凤婉只消为谢公子煮上一副解毒散,谢公子自然就会药到病除。”
竟然这样神奇!
饶是谢秋也不由得惊诧万分,这浑香散乃是江南大营里面秘制的毒药,若无独门秘方,根本无法可解,而凤婉区区一介弱女子,她又从何而得到的自信,竟然能够用一副解毒散就将毒素尽数驱散呢?
“谢大人,既如此,何不让婉儿一试?还是说,谢大人对此早已心知肚明,方才不愿意让外人去看谢公子的病?”
凤天麟的嘴角挂着揶揄的笑意,让谢秋不由得恨得牙痒痒,合计此番他遇到了凤天麟和凤婉简直就如同水火一般,他非但没能要得了二人的性命,反而还差点将自己的儿子给折了进去!
“并没有不方便之处,只是劳烦了将军夫人,本官心中过意不去。”
凤婉飞快地写下了药方,吩咐朦胧亲自去抓药,免得从中再生了意外,她亲自煮了药汤,其中不过约莫两个时辰的时间,谢秉兴便悠悠转醒,见众人都在自己身边,想着他应该昏死过去,便又复闭上眼睛,却听着凤婉说起,“谢公子还是起来吧,否则我们当真要用轿子来抬谢公子启程了。”
“义父!”
谢秉兴低低地叫了一声,其中不乏焦急和虚弱之意,谢秋微微地对他点了头,谢秉兴方才睁开眼睛,“如此看来,便是将军夫人救了我。”
“正是,谢公子也不必客气,凤婉作为将军夫人,自然要时刻为将军分忧,更何况谢公子也是国之栋梁,当然不能轻易出事。”
凤婉带着谦虚的笑意,她莲步轻移,很快来到了凤天麟的身后,“将军,谢公子只需休养个把时辰就好。”
凤天麟微微颔首,凤婉的医术还是一如既往的高明,实在是为他分忧不少,因此凤天麟看向谢秋,“谢大人,既如此,我们便入宫面圣,万不可再耽误了时日,皇上若是怪罪下来,你我都吃罪不起。”
“这是自然。”
谢秋终于妥协,左右即便跟随凤天麟回去也并无大碍,毕竟他还可以咬死不承认,既然尚武德已死,林之行也死了,那么还有谁可以直接指证他呢?
更何况,洛阳城里面还有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
想到这里,谢秋的腰板也不禁硬了些,虽然没能拖延得了时间,可想必洛阳城里慕容宇已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才是,他不需要太过于担心。
十二日之后,凤天麟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到了洛阳城,由于此番几乎是绑着谢氏父子回到洛阳城,因此江南一带的兵马自然不可能跟着来到洛阳城,这让谢氏父子心中十分忐忑不安,没有了兵马,就等同于没有了保障,一旦皇上想要治罪,那么他们便插翅难逃。
朝堂之上。
谢氏父子跪在下面,“微臣拜见皇上!”
“谢秋,谢秉兴,你们可知罪!”
慕容焰怒声道,他仔细地观察着谢氏父子面上的表情变化,试图从中找出一丝端倪来,然而谢氏父子却十分平静,甚至带了些许冤枉的神情,“皇上,微臣冤枉,请皇上明示!”
明示?
早在昨夜的时候,凤天麟就连夜入宫将情况细细地说了,慕容焰早已先入为主,认定谢氏父子是心怀鬼胎,否则何以不敢入宫面圣?
“朕曾经听闻,尚武德从前曾连夜赶往江南大营商议林之行一事,甚至还密谋杀了林家孤女,为的便是贪墨朝廷的八百万两,可有此事?”
听闻此言,谢氏父子连连磕头,“皇上,此乃天大的冤枉!微臣与尚武德素无来往,何以会与他谋划杀害林之行一家之事?更何况微臣忠心耿耿,断然没有贪墨之事!若皇上不信,尽可以细细调查,微臣身子不怕影子斜!”
谢秋说得大义凛然,若是不明就里的人,还当真以为冤枉了谢氏父子,谢氏父子常年盘踞在江南一带,从未有过大的差池,如今竟闹出贪墨一事,且金额如此庞大,实在是让人闻所未闻。
若当真如此,谢氏父子就真的太可怕了!
慕容焰冷哼一声,他自然不会因为谢氏父子三言两语而相信了他们,他此番如此大费周章,就是想要肃清朝堂的风气,否则人人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搞小动作,那他这个皇帝岂非失去了威严?
“谢总督,尚武德以死明志,为的便是举报你们,你们如今竟然拒不承认,哪里还将父皇的龙威放在眼里?”
说话的正是慕容安,他此番是铁了心地想要谢氏父子的性命,谢氏父子常年掌握着江南一带的势力,若是可以加以拔除,那么慕容宇就等于失去了一条得力的臂膀,日后想要连根拔起,也容易了许多。
“宁王殿下此言差矣,难道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来举报宁王殿下,宁王殿下也要因此受到皇上的怀疑么?”
谢秋反应得极快,左右他是慕容宇的人,而慕容安和慕容宇一向不对盘,他如此说来,自然表明了他的立场。
“父皇英明,自然不会被奸佞小人蒙蔽了双眼,孰是孰非,还是要父皇定夺。”
慕容安却并不与谢秋计较,他了解慕容焰,慕容焰虽非护短之人,然而他到底也是皇子,是皇家之人,如今谢秋如此指责,等同于打了慕容焰的脸面。
“放肆!谢卿所言,难道以为朕是那等昏君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