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朱海棠在家里一人独处的时候,她每每会低首沉思。有点儿惆怅,有点儿茫然,有点儿若有所失。这恐怕是幸福的女人通常可能沾染的情感疾症。当然,这段时间盘亘在她心头的是对谈企渔的揣摩。
都说女人最漂亮的衣饰是皮肤。朱海棠的肌肤确实白嫩细腻,富有弹性,而且几乎无需借用化妆品。尤其出色的是那双美手。十指修长而滑腻,指甲美巧。这双玉手差点儿成为一个畅销化妆品的电视广告镜头。
那是一个月前,上海一家化妆品公司征求美手照片,以便筛选出特别出众的玉手上镜头。朱海棠觉得好玩,也把自己玉手的照片寄了去。不久就有了回复;初选已入,要她去那家公司参加决赛。詹梦迪知道这件事后,倒也支持她去试试。后来,她还是没去成。原因说出来是很叫人沮丧的。那天,正巧谈企渔来访,他为詹梦迪夫妇捎来两套新装,朱海棠自然高兴得不得了,立马试穿。这件新款短袖衫穿在朱海棠身上,真是美妙绝伦,衬托出她姣好的身段。朱海棠站在立镜前自我欣赏起来,连声称赞这件精品短衫。高兴之余,她把自己要去上海参加玉手大赛的事抖擞出来,还把那封入围通知书给他看。谈企渔看完这封通知书后,兴致很高,连连说:“去得、去得,在家里做全职太太,想必很闷的,出去散散心、长长见识也好,要是运气不错,真的获了奖上了镜,哪还不叫荷滇市的女性们羡慕得要死呀?!”受了这番话的鼓励,朱海堂忘情地抓住他的手:“企渔,你真的认为我的手这么好看吗?你也喜欢?”谈企渔像受了惊吓似地连忙挣脱手:“你的手真的很好看。”朱海棠想再次去握他的手时,他告饶似地连连后退:“詹太太,你不要这样嘛,这不妥当呀。”说完便匆匆告辞了。谈企渔这种热不得、冷不得的举止,使她觉得很沮丧,很没面子。待他一走,她就坐在沙发上垂泪。遂打消了去参加决赛的念头。这个中隐秘,当然只有谈企渔一人知悉,连詹梦迪也不甚了了。
朱海棠对谈企渔的暗恋,其实是没有邪念的,也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她不只过想握握他的手,让她的手也能闯入他冷寞的梦境,让自己欣赏的男人也能欣赏自己,如此而已。实际上她是带有探秘目的的,想打开这把怪锁,进一步了解这个男人的内心世界,满足她的好奇心理。谈企渔还是让她失望了。
她怎么也弄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走不近他。她细细反省过,自己究竟喜欢他什么,值得自己如此牵肠挂肚?仅仅是悲悯,那也大可不必;为什么只要谈企渔与她单独相处时,她的呼吸就会变得急促,情绪就变得不稳定?后来,她琢磨出来了,她为之吸引的,是他的体味。这种怪异的对体味的敏感,使她怎么也分析不出个中奥秘。她想,可能是自己的体味令谈企渔不悦,以致他一直在抗拒她。想到这一层,她的沮丧情绪逐渐消遁了,破涕为笑。她恨自己竟这么傻、这么荒诞。她的这种情感雨季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当季雨芭小姐有一天出现在朱海棠面前,她才蓦地找到了一个既不失面子,又依然对谈企渔保持一份温情的理由。那就是:谈企渔已经有心上人了,他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