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挡在身前,浑身释放着难以抑制怒气的南城城主,李焕怔然!口中犹如巨石堵在咽喉,无法言语。
他没有想到多年来疼爱自己的父亲会如此对他。众所皆知,老来得子的南城城主是有多宠这个宝贝儿子。也因此,李焕一直做着恃宠而骄的纨绔子弟,就算自己做了什么荒诞的事情,每每关键时刻,南城城主都会为他处理善后。
但是今天……
他的头向后微微偏移,目光轻瞥了蕊儿一眼。握脸的手,不由自主收了一收。
夜,愈沉愈深……
此刻,早就到了安寝的时辰,但是偌大的殿上,众人肃穆端立俯首不言,整个诡谲的大殿,静得让人心烦意乱。
唯独九王爷突然展颜抒怀,好不乐趣,似乎觉得这场戏落幕的太早了。
“李焕。”九王爷倏的着看向他,绝世的俊颜弥散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气息。
他似是飘忽的问,“你真想娶蕊儿吗?”
九王爷的秉性一向如此。
如同猫捉老鼠,捉到之后不立刻吃掉,反而将猎物折磨得筋疲力竭,最后再轻笑着逗弄你,让你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真是,比死更煎熬。
李焕自然不愿意放弃蕊儿。那张清丽脱俗的姿容,再加上凌空出世的动人舞艺所赐予她的魅力,可以轻易俘获一个男人的心,博得一个男人的爱慕,更何况是他这个品尝过芳泽的人?
所以只要有一线可能,他必定极力争取蕊儿。
可是……
李焕对上南城城主的脸,更清晰的看清楚他蕴着担忧的表情,下意识的——他微张的嘴巴立刻就抿得死紧。
眼神再划过城主因为紧张而被指甲划破的掌心,李焕顿时一个激灵。弹指之间,前因后果,醍醐灌顶。
如果不是南城城主那一巴掌,他决计已经因为执着的贪念,将自己推向了无底的深渊。
“九王爷……”李焕立刻恭恭敬敬的跪得端正,一张诚惶诚恐得不能再慌乱的模样,向九王爷回复道,“请原谅小人酒后失言……”
再大的贪念在生死面前,不过惊鸿一瞥。
言毕,众人看到南城城主苍白的脸孔,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只是,真正的好戏方才上演,九王爷怎可能轻易放过。他悠然看向李焕,满脸戏谑。他早就猜道,先前蕊儿的那声呼救意味着什么,只是对这意料之中的插曲显得并无太多在意之色。毕竟,他是借李焕之手对蕊儿小惩大诫。
但是,某些人居然不知死活三番四次的不知好歹……
视线越过他向另一边飘去,那位闹剧的女主角俨然已经置身事外,满眼都只有她的小杰哥哥。
没有任何语言,她伸出微微泛凉的小手默默握住他的手,动作极轻极柔。而那男子也伸出自己宽大温暖的手掌,将她呵护在手心。仿佛在互相慰藉。
由衷的,蕊儿从内心舒出一口气。
仿佛是在说:一切都会好的。
闻声,小杰浅笑,并未说什么,眼前身姿婀娜的女子,裙摆飘摇,青丝飞舞,她有着无法形容的美丽,光华四溢。
两个人就这样,凝着对方,极尽美好。殊不知,九王爷的视线已经被一层幽暗的轻烟笼罩。
蕊儿啊……
九王爷玩味着这名字,眉间也是一蹙。他从未在意李焕的所作所为。他在意的,不过是自己在蕊儿心里位置的变化。
只是发生那么多,她眼里却始终只有那个无法保护她的人。英雄救美,这美人是救了,英雄却愈发郁结。
“哼。”九王爷讽刺的笑着,清淡的口气,却藏不住里面淡薄的杀机。
南城城主微微颤动了下。这样的冷笑,让他感到悚然又心惊……
到底,这个九王爷还想干什么?
果然,九王爷托着下颚,黑瞳半眯,若无其事的看着跪了许久的李焕,俊眉一展,唇角傲然的勾起一抹富有深意的弧度。
“酒后失言?”
听他说话的声音,总觉得人是在笑的,可李焕抬头望他,却蓦地一惊。男子的脸孔,冰冷没有感情,宛如利刃的黑眸,无形中不知将他分尸了多少次。
“我……我……”李焕早已冷汗潺潺,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滑下,不知该如何应对九王爷的问话。
“王爷明鉴,吾儿不胜酒力,已经语无伦次,还望王爷看在微臣的面上同意犬子回去休息。“眼看情况不妙,南城城主立刻双手拱起,抢在李焕身前答道。
他这是在提醒九王爷,这出戏里他的功不可没吗?
不等九王爷开口,一边的陆越就主动上前道,“大胆,王爷问话,岂容尔等打断!”
他单手紧握着跨在腰间的宝剑,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城主,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南城城主顿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他这救子心切等于挑衅皇权,简直找死。
“王爷!“南城城主一把老骨头好似没了力气似的,突的跪软在地上,颤颤求饶,“老臣知错,求王爷开恩!”
水榭之上,气氛沉凝。一旁的众人均低着头不敢逾越半分,脸上表情木然。而此刻,九王爷却抒怀的笑了起来,犹如胸间一口闷气,在瞬间疏散。
整个大殿,全是他诡异阴森的笑声,无人应和,更不敢造次。
“开恩?”兴味的勾着唇角,居高低视跪在地上的人,九王爷笑道,“城主一向尽心尽职,何以出此言,更何况今天是你的寿辰……”
他话语一顿,眸色骤厉,“还是你真的做了什么?”
南城城主一僵,抬起头来看了九王爷一眼,却被他骇然的眸光震慑,立刻将头埋下,额头磕在地上,恳切道,“微臣对王爷的心意可表日月!”
“是吗……”男子仿若有些怀疑,盯着那颗头发花白的脑袋,片刻后,他语气一转,“既然如此,城主何需如此。”
南城城主不明所以的再度抬头看向那高高在上的男子,对上那双妖孽至极的深眸,默然。
对于九王爷的心思,他猜不明白,更看不透。最后……对这个有着绝色倾世之姿的男子,只剩下惧怕。
向着九王爷深深叩拜三下,南城城主艰难起身。
男子无情的嘴角浅浅勾起,侧目轻睨了依旧跪在一边的李焕,随手的挥了挥黑色的衣袍,启口道:“夜已深,城主要保重身体,早些休息才是。”
闻言,南城城主浑然抖了抖,全身颤栗得就要虚脱。九王爷草草一句体己之话,却是蕴藏了一场惊涛骇浪。
此刻的他已经是危如累卵,理应不能再逾越分毫。只是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王爷说的极是。”南城城主恭敬作揖,而后犹豫了下,心中闪过一念,终是走而挺险道:“你个不孝子还不过来扶为父回去?!”
这话自然是对着李焕说的,城主是希望九王爷能网开一面,顺着这个台阶下去。
可惜……
九王爷唇角勾出一弯邪魅的笑意,话也不多,干脆一个抬手,即刻有人默不作声的将南城城主扶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