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的光,照耀着整个训练场,这光不知是浑然天成还是灯具照明,可无论是哪一种,它都显得那么苍白。
在这苍白的光里,却有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熊熊燃烧,发出嗞嗞的声音。火焰中心的妖,一双锐利的眼睛发出更加夺目的光华,这光华即使在那火焰中也显得那么明亮。
“手下败将,口气倒是不小,我就看你拿什么打败我?”究水对着那团火焰冷冷的说道,他整个身体被一股妖力强大的水雾和冰霜包裹着。
火焰中的逍瞑没有回答,因为他不喜欢,甚至讨厌在战场上做口舌之争,他的所有精力都聚集到提升妖力之上。他明白,面前的究水,是一个强大的对手,要打败他,必须全力以赴。
一阵风忽然刮起,在这训练场里,如果不是开启了生存大冒险的灾害模式,是不可能有风的。而这风却又实实在在的出现了。这风的出现,原是逍瞑和究水这炙热和寒冷的妖力所致。
妖力的膨胀,显然在此激活了训练场的幻象妖力战士。大地开始颤抖,从那凹凸不平的地面下,妖力战士如同破土而出的行尸走肉般,一个接一个的爬了出来。
一个、两个、三个……约有好几百个妖力战士向学员们扑来。
堰铸、欢熔和岔贵使出浑身解数,奋力的抵挡着杀气腾腾的妖力战士军团。他们似乎都爆发出了无穷的潜能,将妖力战士死死的抵挡在他们所形成的防御阵外。
防御阵内,篙莲依旧显得很虚弱,而逍瞑和究水在这大军围剿的情况下,依旧巍然不动。虽然他们的身姿没有半点改变,可是他们催动的妖力却是越来越强。
混战的嘈杂声越来越大,风呼啸的声音越来越重,力量,已达巅峰。
逍瞑双拳相对,迸发出一声闷响,同时他周身的火焰顿时化作火柱,直冲天顶。那火柱又好像被强大的地心引力牵扯,轰然垂直向下坍塌,那坍塌下来的火焰裹着沙石和隆隆之声向四周席卷而去。那周围的妖力战士在这火焰的侵袭下也尽数灰飞烟灭。
当火柱最顶端也坍塌下来的一瞬间,逍瞑从火焰中心疾射而起,以一个精准的抛物线径直由上而下,冲向究水。逍瞑在半空中爆喝一声:“炎拳,天坠。”
究水对于逍瞑的这一招,似乎有些出乎预料,他没想到逍瞑会以拳术来攻击自己。不过与此同时,究水却更加轻看逍瞑,他认为逍瞑的这种打法,只有莽夫才会如此。
究水用双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妖纹幡印。双手画一道妖纹幡印,是幡印术中的高阶技巧,这样的妖纹幡印能提升一倍的妖力。
究水沉声咒言:“幡印,大水龙之术。”咒言一出,一条巨大的水龙从究水身前呼啸而起,那水龙双眼绯红,张着血盆大口,凶神恶煞般向逍瞑落下的方向扑去。
龙,是水龙。拳,是火拳。水能灭火,这是亘古不变的。逍瞑的身形在巨大的水龙面前显得那么渺小,只是一刹那,就被吞食,那火焰,也随之消散。
这一切,瘫坐在地上的篙莲看得清清楚楚。他枯槁的身躯在看见逍瞑被恐怖的水龙吞食的一瞬间,似乎也跟着散了架。他悔恨自己带着逍瞑前来此处,是他害得逍瞑生死未卜;他愤怒究水的无情残忍,此时的究水,对他来说,已经完完全全的陌生了。篙莲挣扎着,泪流满面的哀嚎着,可是,他依旧无助,无力,无能为力。
究水张狂的高举双臂,放肆的大笑,就好像是战胜了命中宿敌一般兴奋。那半空中的水龙也似乎被究水的情绪感染,发出震天的嘶吼。
错了,那水龙并不是在兴奋的嘶吼,而是在痛苦的嚎叫。逍瞑带着一双重新燃烧的炎拳,从水龙的尾部破体而出。就在逍瞑冲出水龙的一刹那,那水龙在半空中轰然碎裂,化作千千万万的水滴砸向地面,那每一颗水滴都有子弹般的威力,将地面上的妖力战士击穿轰烂。堰铸使出大铁牢术,保护了篙莲、欢熔和岔贵。
逍瞑冲出水龙的身体,居高临下离究水不到两米的距离,究水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眼前却出现了逍瞑坚定而愤怒的脸。
究水口中惊恐的说出了一个“你”字,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就被逍瞑的炎爪抓住双肩。究水顿时感觉双肩骨头咯嘣作响,疼痛撕心裂肺,哪里还有半点力气说话。
逍瞑在抓住究水双肩的一瞬间,就好似倒立在究水头顶之上一般,不过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借着坠落的冲击力,逍瞑翻身前倾,反手将究水原地提起。
逍瞑完成翻身,落地同时,反手抓着究水举过头顶,大喝一声:“炎拳,爆裂轮盘摔。”轰的一声,逍瞑将究水脸面朝下重重摔倒在地上。
这诡异的一摔,让在场所有的妖都惊呆了,这从未见过,也根本无法想象的摔投技巧,被逍瞑使得行云流水。也就是这一摔,究水彻底失去知觉,面朝下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逍瞑缓缓站起身子,他的身姿是那么直挺,那是胜利的战士应有的傲然身姿。
此时逍瞑站着,而究水躺着。逍瞑击败了究水,彻彻底底的击败了究水。
黑乎乎的房间,黑乎乎的地面,黑乎乎的墙,唯一的光亮从一面小得不能再小的窗户透进来,而那光亮,也仅仅能辨别手掌拿到眼前时,还有五根手指头而已。
逍瞑正躺在这么一间房间里,若有所思的看着那扇小窗户。这房间,是五河妖兵学院的禁闭室,自从逍瞑打伤究水,他就被关进了这间房间,到今天已经是第三的一天了。
这禁闭室里最黑暗的一角,忽然有些悉悉索索的声音,逍瞑翻身起来,他不是因为惊讶才如此举动,而是他知道,有客来访。
两个身影从黑暗中缓缓走出,兢雷和乞仆这一主一奴又出现在逍瞑的眼前。
两妖恭敬的齐声道:“参见逍瞑少爷。”逍瞑每次听到他们如此说话,都觉得很是别扭,连忙摆手道:“说正题,说吧,你们又来做什么?”
兢雷上前一步,沉声说道:“上次利用究水袭击你的妖,我们发现他的妖力与堕妖界的雪兽如出一辙。雪兽是堕妖界极为厉害的大型妖兽,妖力相当强大。而那袭击你的妖,有雪兽一般的妖力,那妖定然与雪兽已经有过血契之誓。”
“血契之誓?什么意思?”逍瞑有些云里雾里的问道。
兢雷道:“血契之誓,就是妖族与妖兽以血为契约,让妖兽附体与自身,并具有妖兽一般的力量,必要的时候,甚至能变身成妖兽,威力无穷。不过若是血契者意志薄弱,就很有可能被妖兽反噬,不得善终。”
逍瞑一听,很是惊讶。继续问道:“这血契之誓能和各种各样的妖兽都签订契约?”
兢雷捏了捏自己的下颚,轻轻点了点头。
逍瞑一跺脚,兴奋的对兢雷说道:“啊!我知道了,《妖界大传》里说逍遥王化身魔云黑龙,击败长羽蛇神,那用的就是血契之誓。”
兢雷一听,微笑的点了点头道:“逍遥王强大的妖力的确和龙族有血契之誓,但是没有超凡的妖力支撑,一般情况下,一只妖只能和一只妖兽签订血契。”
兢雷随后面色又变得凝重,说道:“能拥有血契之誓的妖,他们的妖力都已经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如果这样的妖要加害于你,那真是易如反掌。”
逍瞑也知道,自己的妖力在整个妖界众生中,那只是初窥门径,连学业都没毕业的妖,能有多大能耐呢?这点自知之明,逍瞑还是有的。
不过,以逍瞑的性格,他不是坐以待毙的妖,于是诚恳的问道:“大叔,如果那害我的妖再次出现,我可有办法对付他?”
兢雷微微闭上眼睛,捏了捏自己的鼻子,然后睁开双眼,说道:“我能想到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你和能与雪兽相抗衡的妖兽签订血契之誓。”
逍瞑一听,兴奋的说道:“那就赶紧的。哇!血契之誓,感觉很酷啊!”
兢雷幽幽说道:“能与雪兽签订血契之誓,必然有压制雪兽的妖力。恕我冒昧,像少爷这样的后生,或许连堕妖界的小妖怪也压制不住,更别谈血契之誓了。”
逍瞑犹如被泼了一盆刺骨冰水,嘀咕道:“大叔,这行不通的方法就不要说好吗?”
兢雷微微一笑,问道:“逍瞑少爷,你知道那妖害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吗?”
这一问,逍瞑才第一次来琢磨这事。的确,自己好像没有和谁结下过大梁子,那又是谁会下狠手,非要将自己置于死地呢?
逍瞑迷茫的看着兢雷的眼睛,希望从他的眼神中找到答案。可是,答案又怎么可能在兢雷的眼睛里呢?
兢雷抖了抖身上的长袍,舒展了一下身姿,说道:“或许,刺杀你,不仅仅是针对你,而真正的目的,是针对逍遥王。”
这句话一出,逍瞑似乎有些明白。《妖界大传》里,逍遥王在三妖界降服了多少妖怪妖魔。这些戾气冲天的妖,大都是屈服在逍遥王的武力之下。而这样的妖,也只能被武力所征服。因为它们的内心没有半点善意和良知,仁义的感化是起不了半点作用的。
当然,这样的妖,对逍遥王必定心生畏惧,而畏惧的同时,也生出了仇恨。那这样的仇恨,必定会波及到逍遥王的子嗣。逍瞑,这个兢雷口中‘逍遥王的后裔’,难道就成了被仇恨所聚焦的妖吗?
逍瞑一直看着兢雷的眼睛,这才发现,那是一双看不透的眼睛。在那双眼睛里,不可能找到答案,只能找到无穷无尽的疑问。
有时候,疑问,就是答案。兢雷也看着逍瞑的眼睛说道:“你是逍遥王的后裔,你定能办到凡妖所不能办到的事。”说完,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一掌打在逍瞑胸前,莽声道:“妖法,血契,重明之印。”
兢雷这种千年老妖出手,逍瞑根本没有半分还手之力,强大诡异的妖力将逍瞑压制得连眨眼都无法做到。只感觉胸前剧痛沉闷,模糊的看着兢雷和乞仆的身影,最后连感觉也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