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战争就是一个舞台。而最先出演的，莫过于洞悉全局的情报探子。知己知彼，方能从容应战，百战不殆。
柯悍从一跺草丛中猫着腰出来。他的飞瀑没有剑鞘，就这样简单粗鲁地别在腰间。向来不拘小节的燕探柯悍，在潜伏侦查时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任何细微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刚刚下了一场小雨。他孤身一人身穿黑色的夜行衣，踩着泥泞地面向魅冥的大军驻地抵近。
夜很黑暗。只能看见前方横竖排列的篝火，在旺盛的燃烧。柯悍还得提防地上反光的小水坑，他不能让溅出的水声暴露自己。
城外的魅冥大军，十三万人安营扎寨，把天使族城团团围住。柯悍最为关键的任务，就是要明确这十三万人的部署。
一支数量可观的大军，往往会战备齐全，涵盖各个兵种，以形成高效多样的战术配合：最基本、最常见的就是近战冲锋的剑士兵团，再辅之以三千铁骑、瞭望警戒的哨兵、机动灵活的传令兵、刷锅煮饭的后勤，等等等等。
但柯悍最为关心的，都不是这些。他只想找到一个兵种的驻地——弓箭手。
这是这场战斗的关键。后面的天使族的五万军力，个个都是统领天空的角色。只要没有弓箭的威胁，他们就能居高临下，占尽良机。击溃魅冥的弓箭手，就是胜利的一半。
柯悍已经进入到魅冥的营地。灰白色的军帐排列整齐，连绵千里。他蹲在一顶军帐旁，这里是篝火照耀的死角，光线十分暗淡。
来来回回巡逻的哨兵，手握长戟，精神抖擞，子夜之时仍看不出睡意。
“五，四，三，二，……一！”柯悍嘴上小声默念。
果然又是一队哨兵经过。一行六人排成一列，头颅高扬脚步铿锵。柯悍哼鼻一笑，摸清哨兵的规律对他来说简直是小事一桩。
趁着这队人马过去，柯悍刚想探出身子，溜到对面那个营帐的角落里；却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
“诶呦诶，诶呦诶”一个小卒捂着下腹，踉踉跄跄的跑过来。他把长戟往地上一扔，慌张解开裤裆，酣畅淋漓地解决起了尿急。
柯悍就蹲在他的身后，不声不响。他用力揉了揉鼻子，把飞瀑神剑从腰间摘了下来。
小卒边哼着口哨，边爽快的完事。他提上裤子，把手往战甲上蹭了蹭。外面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叫喊：“老六，好了没啊！尿泡尿还磨磨唧唧的！”
带队的头头在催促，他们的巡逻都有时间的节点，耽搁不得。
这个老六赶紧应和一句“来了来了！”他不敢耽误头头的催促，猛然一个转身想快快回去。
但是他转过身来的一刹那，一张阴悚的脸出现在眼前。这张鬼脸露出淡然的诡笑，然后这个小卒就再无知觉。
柯悍把飞瀑剑从他的身躯里拔了出来，溅出一股肮脏的臭血。他扒下了他的战甲，飞速的套在了身上，然后从容自若的跑了出去。
“他娘的，尿泡尿都那么慢。”领头的看见出来一个人影后，赶紧招呼队伍加速前进。每支巡逻的队伍，都要按时间到达每个巡逻节点；否则，就是集体的一顿鞭子。
柯悍把头埋进衣领里，默默的跟在了最后面。正好，跟着巡逻队一处一处的走过去，轻轻松松摸清敌情。
但是柯悍的走相很尴尬。他没有地方去藏飞瀑剑，干脆直接把神剑塞在了裤腿中。结果右腿中塞了把剑之后，膝盖很难弯起来，走起路来一瘸一瘸的。
他知道自己不能长时间这样明目张胆的走下去。尽管他还没有发现弓箭手的驻地，但是这样下去太过危险。
柯悍无意间抬头，恰好瞥见高高耸立的瞭望塔。
“哈哈，怎么老子一开始没想到，真是个好地方。”柯悍心中暗暗窃喜。于是他变换了战略。与其跟着这群人屁股后面，还不如登到瞭望塔上一览无遗。
前面的光线暗淡起来，正好是两堆篝火的中点。从一顶军帐后面，路线要绕一个转弯。于是就在这个转弯之中，飞瀑剑无声无息的被拔出。
神剑飞瀑的莹莹光辉，摄人魂魄。柯悍双指一动，就从尾到头，直接刺穿五个人的胸脯。
柯悍再钩钩食指，飞瀑就在空中掉了个头，乖乖回到手边。
尽管这里离塔不远，但是太高太暗难以一眼看清。不过在燕探柯悍面前，就没有看不到的东西。他紧闭双目，右手轻轻摁住太阳穴，指尖出现一圈淡淡的炎光。
“窥天法眼。”柯悍默念。
待到瞬然睁开双眼时，他的眼眸已经如燃业火，发出灼灼火光。身为探子，怎么能被黑暗遮住双眼。火眼金睛把塔上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瞭望塔高高耸立。塔顶三侧护栏，一侧阶梯。每个塔顶都驻守两人，还有一面叫急的巨大战鼓，以备通报敌情。
柯悍高傲一笑，这样的部署实在是太简单得手。他丝毫不羁地从衣服上扯下一长条布来，一圈一圈的把飞瀑剑缠绕起来。
他不能让神剑的荧光，成为瞭望塔上的众矢之的。伪装自己，是探查敌人的必要前提。再顺手捡起他们的两柄长戟，单手一掰就都断成两截。
小雨过后，瞭望塔的木头阶梯有些湿滑。柯悍也不会笨到去攀爬那阶梯，成为人人抬头就能看见的小丑。
“飞瀑，御剑。”
双指一动，绕着黑布的神剑便横在面前，他踏上剑面蹲下身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腾空飞起，两手各自拿着长戟的戟尖。
黑色的剑面载着黑衣的探子，绕着瞭望塔盘旋直上。待到与塔台平齐之时，柯悍怒而振臂一甩，戟尖不偏不倚，正中两个可怜儿虫的胸膛。连声呻吟都没有听到，便只听到了尸体倒地的声音。
柯悍登塔瞭望，下面景象一览无遗。
但是他皱了皱眉头，感觉丝丝的凉意。不是因为高处的寒风吹得他瑟瑟发抖，而是因为恐怖的直觉。
为什么会这么顺利就得手？统领此处的，可是斐罗啊，是那个华裂神剑的剑主斐罗啊！
不过柯悍没有时间细细多想，这也不是他的任务。他此番前来，只需搞清弓箭手部队的位置。如今高处眺望用“窥天法眼”一看，明显在东南角就是无所事事的弓箭手们。
柯悍大致估了一下数量。自从那次役元与斐罗的决战，此处的3000弓箭手就被斐罗全数处死。如今这里粗略看来，只有再度调来的1200名兵力而已。
飞瀑剑主，燕步神探。黑夜遮住他的眼睛，他却能从中窥探光明。一切尽在掌握，整个魅冥大军的防御，都清清楚楚的铺成在眼底。
那，就好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