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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未完的故事

蚩凡眼见着阴气逐渐通过自己被卡住的右腿,一点、一点慢慢地从脚踝、小腿、膝盖蔓延到腰部、胸口、脖子,即使蚩凡表现的如何光棍、如何无所谓,在真正直面生死的情况下,本能的恐惧依旧无法避免,蚩凡感受着从脖子上传来缓缓向上的冷意,除却唯一还能正常运转的思维,什么语言、听力、视力都变得形同虚设,耳畔、眼中都是无休止的阴暗,想发出一两声怒吼,也在出口的一瞬间被阴气呼啸的声音掩盖。逐渐席卷上心头的冷意,即使体内依旧流淌着之前的暖流,却同样无法阻止体温的下降、触感的丧失。蚩凡一直极力瞪大的眼睛,也已支撑不住,无法控制地一对眼皮慢慢阖上。蚩凡看着眼前最后出现的一团红云,在这目所及处的黑暗里,是那样的突兀,又是那样的美丽。蚩凡艰难地抬起右手,想要触碰一下临终前、黑暗里的一抹别样景色,不知道何处传来的一声冷哼,让蚩凡打消了人生的最后一个愿望。他苦笑着口中喃喃道“终于可以睡觉了!”

当我缓缓睁开眼睛,发现竟然躺在一个古色古香的罗汉床上,听着耳边一阵惊呼“夫人,夫人,老爷醒了,老爷醒了!”声音之中透着难以掩饰的喜悦,睁开眼帘,打量着此时所处的环境,才发现宽敞的房间里金碧辉煌的布置,房间的正中央还摆放着一对铜鹤香薰,袅袅的轻烟有种类似檀香的味道,却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香味,更叫人心安、迷醉甚至昏昏欲睡。我慢慢地走下床,穿好鞋子,坐在了一张应该是紫檀的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我却有着一张完全陌生的脸。我摸着与我的身体衔接地天衣无缝的面容,总感觉似乎丢失了一段记忆。

就在我仔细地观察、反复地确认,最终得以肯定,镜中的人就是我自己的时候,一声嗔怪在耳畔响起“老爷,你可吓死人家了!”我正循着声音扭转过身子,就看见一团红云钻入了我的怀里,我几乎下意识地抱住红云,就看见红云中钻出一张精致的容颜,脸上的泪水虽然打湿了妆容,却给人一种妖艳的美感,我看着怀中这梨花带雨的身影,却生不出丝毫亲近之感,看着娇嗔的样貌,眼角隐含的微怒,她的名字已经到了嘴边,却又突然忘记。我认真地思索了一番,却无从记起,只能轻叹一声“我现在是在哪里?怎么了?我怎么一点都没有记忆!”怀中的女子娇嗔道“老爷,您在说什么胡话啊!真是的!还不是您非要亲自带队南下剿匪,您是不知道,当时回来时都成了一个血人,吓死华清了!若不是傅司令马上安排了西医,您可真就危险了!您说说,您这么不爱惜自己,若是真的丢下华清,我一个妇道人家孤苦无依的可怎么办啊!“说着,女子还在我的怀中抽泣起来,除却身上传来的剧痛,提示着我之前的确有着极重的伤势,余下如她所说的”什么剿匪、什么血人、什么西医“却没有任何记忆。

我认真地思考了一番,看着怀中已经抽泣成泪人的华清,轻轻地替她揩去眼角的泪水,柔声安慰道“好、好、好,我答应你以后爱惜自己,好不好?”看着怀中破涕为笑的女子,手中触碰她脸颊带来冰凉的触感,让我有种奇怪的感觉,却说不出任何的不对,耳畔又传来华清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还说,还说,哼!你以为谁都像我一样这么关心你啊?你好着的时候,你是老爷,你是将军,你是唯一,你变成了一个血葫芦的时候,除了我,谁还在乎你?都盼着您不在!都等着早早分家!都准备再去寻个人家!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喜新厌旧,还敢不敢宠着小的?”我无缘无故地受了这一番责备,也是有些不明所以,看着怀中不住地轻锤着我胸口的女子,听着这明显地挑拨,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厌恶,忍不住喝道“说,我昏迷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华清感到了我的怒意,也不再撒娇,但仍是赖在我的怀里,一副欲言又止地样子,感受到我压迫的眼神,才故作娇憨道“还能什么事?那小的不就是带了个野男人进了家,平日里您宠着、惯着的,人家哪敢去管,唉,还好我安排人盯得紧,倒也没做出什么有辱家风的事情,不过嘛!这孤男寡女的老待在一间屋子里,说出去总是不好听,喏,正好您醒过来,您自己去看看吧!”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感觉自己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却不可抑制的产生怒意,可能这是作为一个正常男人的基本反应吧?我朝着华清怒吼道“谁?!在哪?!”华清故作畏惧地说道“您别生气,身体要紧,那种女人跟野汉子也是早晚的事情,咱们生气不值哈!”看着我愤怒的眼神,华清才嗫嚅着说道“还不是苏青霜那个贱婢!我早就把他们锁在柴房里,等您发落了!“

我看着华清虽然在不断地规劝,但是她掩饰的再好,却没有掩盖住自己眼角的那丝窃喜和报复的快意。不过我此时已经没有心思再去理会她的挑拨,当我听到“苏青霜”这三个字的时候,刹那间无数地思绪涌上心头,却没有头绪,但是心中有一种无法斩断的牵挂。而当我听到什么野汉子的时候,我的心里是真的痛了,那种疼痛中带着失落、失望、心酸、恨意。总之已经远远超出了我此时身体上的种种疼痛,我怒不可遏地握紧拳头,握到可以清晰地听到全身的骨骼“咯咯”作响。我下意识地冲出房门、跑下楼梯朝着院子地西北角跑去,其实我并不知道柴房的位置,但是一种精神上的牵挂或者说灵魂上的呼应,促使我朝着这个方向,朝着那个我思念却并不熟悉的苏青霜跑去。

当我冲到柴房的门口,耳听着柴房里面传来淫邪的笑声“青霜,没办法,咱们就在这柴房将就将就吧!良宵苦短,春宵一刻,别耽误时间啊,嘿嘿!”当我听到这个猥琐的声音,心中的怒意已经积聚到了一个临界点,我一声怒吼“你敢!”重重地一脚踹在了柴房的老旧木门之上,也不知道是木门年久还是由于我的含愤出脚,整扇木门呼啸着朝柴房内轰去,我看着眼前****上身的猥琐男子,革命头上肮脏地打着绺子,双手提住下褪的裤子,正张狂地看着我,淫邪的目光时不时还扫视着盘坐在柴房西北角,衣衫整洁的女子。

我一声苦涩的“青霜”唤醒了已经闭目,似乎听天由命的女子,青霜回眸,冷漠的面容上泛起一丝微笑,但是我能读懂这微笑中的“喜悦与安心”,我没有任何犹豫的上前抱住青霜,抱住她那守在阴暗的柴房里有些冰冷的身体,她冲我眨眨那依旧清澈的眼睛,吐气如兰,安慰道“傻瓜,我没事”!但是我却能透过眼神看出那隐藏在眼底的恐惧与决然,我握住的青霜的右手,传来冷彻心底的触感,多年的戎马让我瞬间分辨出那一丝锋锐,我夺下青霜握住的匕首,愠怒道“谁允许你做傻事的!”青霜的声音和她的名字一样也是那么的冰冷“即使你最后可以原谅我,但是我自己无法忍受其他男人的触碰!”这冰冷与决然的声音让我一阵心揪,却不知如何安慰,只能竭力把青霜抱得更紧,紧到我愿意用自己的体温来缓解她的冰冷!

那猥琐男子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青霜,这难道是你新的姘头?呦呵,看起来人模狗样,是不是阴阳镴枪头啊!哈哈”我听着这龌蹉的话语,顿时怒不可遏,正要起身,青霜悄悄地在我耳畔低语“傻瓜,你离家后,我就躲到这里,这家伙不知道是谁带来,但绝不会是四九城的普通混混,否则看到你肩膀的将星,还敢废话?”青霜的头脑永远是那么的聪慧与冷静,我缓缓起身,瞥见猥琐男子地上的衣物,轻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哪个道上的兄弟,欺负到我的头上,但是,喏,你的家徽是不是掉了地?”猥琐男子原本要继续调笑,听到我的话语,马上去翻检地上的衣物,当他发现家徽没有问题的时候,脸色瞬间苍白,而我不经意间瞥见的家徽更是让我气的发抖,因为他掩饰的很好的家徽,实在、实在,让我太熟悉了!“

猥琐男子看着我这一张面庞,却不敢与我的双眼对视,这样对峙了许久,他突然站定,朝我恭恭敬敬地敬了一个军礼,此时我已经完全沉浸在愤怒之中,如何会去在意这些繁文缛节?我几乎是在牙缝中挤出的声音“孔家!”猥琐男子被拆穿了身份,尴尬地笑了笑“姑爷!咱家没碰二奶奶一根手指,虽然我是奉命行事,但您在救国战争中的贡献,小的着实佩服,所以“!我沉声喝道”不用解释,你现在有一个机会自裁,或者我亲自送你回孔家,自己考虑!“青霜在身后不停地拉着我的衣角,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却故作不理,当我眼睁睁地看着猥琐男子的魂魄缓缓消散,才算作罢,我的心里明明奇怪,身体却好似理所当然。青霜从背后抱住我,柔声说道”笨蛋,你逼死了他,怎么像大姐交代?怎么向孔家交代?“虽然我的心里也在厌烦,但是听着青霜懂事的话语,内心一宽,拍拍她依旧冰冷的芊芊玉手,示意她放心。

结束了这次事端的我,也没有再去执行任务,除却偶尔到傅司令那里报道顺便了解一下时局变幻,就安安心心地在这北平城做起了寓公,带着青霜,颐和园、八达岭的游遍了整个紫禁城,而我也逐渐地清楚了自己的身份,作为太平祈福委员会这样一个宗教兼应对突发事态组织的一号首脑,自戴老板离开之后,便直接向委员长负责,偶尔地通过几次电话,除了原地待命、原地待命之外,再无其他任务,整个东北糜烂的局势已经让委员长焦头烂额,哪里还有时间理我?不是没有了突发事件,而是国家破乱,处处都是突发事件,我现在鞭长莫及又如何管得过来?顺带手遇见的,还要青霜央求,我才勉为其难地去处理一下,但大多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是青霜逼得紧,我才懒得去管。华清最后向青霜道了歉,虽然我还是想要休掉她孔华清,但是青霜执意不许,我倒也乐的清闲。局势瞬息万变,谁也没有心思去天天跟他孔家扯皮!和青霜在一起的日日夜夜,让我把自己似乎丢失的那段记忆早就抛诸于脑后,毕竟,时间不多了!

临过年的一个月,正正好好、不多不少的三十天,委员长的一纸调令发来,要求北平系统的高官与在野的高级将领们做好退守“复兴基地”的准备,这点我倒是无所谓,到哪里我还是不跟人打交道,这年头只要事情不扯到人的身上,什么事情都简单,总没听说哪个鬼物上来张嘴就是“我爸是什么什么部长。什么什么将军!”可比人规矩多了!时间越来越短,傅司令也数次三番地来找我,当然,都是成年人,谁都清楚什么情况,几次闭门谢客后,傅司令倒也没有再来烦过我。也算了却一桩心事,至于到了“复兴基地”哪辈子能回得来?委员长清楚,我也清楚,孔华清那个蠢娘们倒是不清楚,一天天咋咋呼呼地大包小流的往娘家送,不知道的还以为分了家!青霜永远是那副恬淡的样子,不骄不躁,只有随身的,一个我们初次相见时送她的小手包。

傅司令终究还是如委员长那般预料反水了,当然,我也没执行委员长之前的命令,人各有志的事情,怎么讲谁对谁错?又不是大清朝,咱们讲究,但也没有理由要求人家做那骨鲠忠臣不是?临了临了,留点念想,又何必非要撕破脸皮?搞个鱼死网破?但是北平城里的共党着实多了不少,一些之前的地下工作者也纷纷洗白,街口卖了半辈子狗皮膏药的“瘸腿王”,也伸直了腿脚,那个熊样的还以为自己这些年演的天衣无缝!不过就是街坊四邻懒得说,也不愿说罢了,看他现在抖擞地那个劲,跟当年老子打跑日本鬼子的时候有什么区别?人五人六的,当然,毕竟是我们败了,说话酸一点也是正常。

离过年还有十五天,傅司令的十三万天津守军被人围歼,胜了半辈子的陈介山临老也栽了跟头,但是同我的关系已经不大,夜里孔家的飞机“突突”地到了北平,华清拉着我登机的时候,我便问了一句“青霜呢?”华清不断地催促道“在飞机上,快走,快走,先到南京,再转道香港,再不走就没时间了!”我狐疑地上了飞机,扫视了孔家的大小家眷和华清的一干婢女,唯独不见了青霜,我冲着华清怒吼道“青霜呢?你不是说在飞机上?”华清这时候也发了狠,朝着坐在副驾驶上的平头男子嚷道“二哥,开飞机!”我这时候才看见,居然是孔家大少爷来给自己妹妹撑腰,看他那人模狗样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原本就对这种打起仗来不敢上,就会玩垄断的资本家不顺眼,我骂道“谁他娘的敢动,老子弄死谁!”孔家大少爷毕竟也是“人精”,继承了孔家的优良传统,也不尴尬地上来规劝道“妹夫,听二哥一句劝,一个青楼女子,有什么好的?等到了南京,大哥送你几只’扬州瘦马‘泄泄火,到了香港,呦呵,那你可不知道,哪洋马可是个好东西,跟坐船一样!”原本这种男人之间的话题,虽然我并不喜欢,但也不拒绝,不过在我气头上说这种话,那就怪不得我拿他撒气!

我一个耳刮子给这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扇了一个跟头,骂道“滚犊子,你信不信老子撕了你一张破嘴!”孔大少爷自然不服气,但是应该通过我老丈人对我的部门也有所了解,要不然我一个区区空头将军还真攀附不起人家豪门,孔大少爷愤愤地盯着我,眼中怨毒之意丝毫不掩饰。不过就这个德行,以后到了台湾那个弹丸之地,咱看看谁的拳头硬!华清被我突如其来的一耳光也是惊得说不出话,本想叫自己二哥来镇住我,没想到反而坑害了自己二哥!华清咬住下嘴唇,眼泪“簌簌”地滴落,带着哭腔嚷道“昆仑,你就从来没有爱过我,你就从来没有真心待我,你跟我在一起,不就是懒得同我家打交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从来不说我哪里不如她?我都愿意改,真的,求求你了,昆仑,别离开我,好吗?!“这可能是我经蒋夫人娶进华清之后,第一次听到她的真情流露,但是有些晚了,我轻轻地把这个同样聪明却少了几分大气与善良的女子搂在怀里,柔声安慰道“华清,其实你很好,真的,是我不好,是我不喜欢勾心斗角,才娶你做了挡箭牌,抱歉,到了台湾之后,以你的家世,寻一个爱你的人嫁了吧!乖!”说完我拍拍华清的脑袋,朝着舱门走去,感受着呼呼地风声,估测着地面与此的距离,身后传来华清的哭声“昆仑,你说,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我只是苦笑一声算是答复,就在飞机降落到一个我可以蹦下而安全的高度时,孔家大少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可讲明,傅作义基本是反了水,这次因为小妹,我才动用的私人关系,你这下去,可没人会等你?你可给我想清楚!”我听着这近乎白痴地恐吓,忍不住回神嘲笑道“你是在吓唬我?就你这德行都政坛新秀?怪不得党国混成了这个德行!狗屁!也不知道我丈人砸了多少钱砸出这么个虚名,没事多跟人委员长的两位公子学学,你他娘的跟人家相提并论时就没感觉不好意思?到了台湾,从新开始,就你现在这个鸟样,别以为我老丈人的家底就一定扛的起你这个败家子!“说完了一番肺腑之言,我窜出舱门,双手平举朝着下方做着自由落体运动,耳畔除却刺痛耳膜的呼呼风声,依稀间还能听到华清的哭喊。

等到落了地,居然被一群之前走街窜巷,卖老鼠药、修家具、剃头的街坊们团团围住,不用想,这都是他娘的地下党,我看着被人簇拥的王瘸子笑道“老王,怎地,要革老子的命?”二十几年的邻居还不至于不给我这个面子,王瘸子也是一笑抱拳道“哈哈,将军说笑了,您可跟那群蛀虫不一样,您的那些事情,我瘸子的招子还亮,听在耳里,看在眼里,着实佩服的紧,您这是回来找二奶奶吧?老宅我给您派了人守着,没出一点问题,您现在快回去吧!放行!”说着这熙熙攘攘的人群让出了一条狭窄的通道,我来不及道谢,朝着朝内八十一号的老宅飞奔而去。

当我冲进东边三楼靠北的房间,正看着青霜这个傻娘们已经脚踩着凳子,把那白净的脖子伸进那悬在房梁的绳套之上!身上还穿着那,准备了多年,我却一直没机会为她披上的凤冠霞帔,这时候,我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但是却没有时间斟酌。我冲上去一把抱住头已经伸进绳套的青霜,将她小心翼翼抱下来的时候,直面生死多年,走遍阴阳两界的我,此时也没能压抑住心中的泪水,可能是我第一次对着青霜说出重话“笨青霜,你在干嘛?你想干嘛?我说过多少次!你可不可以不要吓我!”青霜永远淡薄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幸福的微笑“傻瓜,我以为你不想要我了,所以,所以……”说着青霜的口中咳出鲜血,染红了我的衣服,染红了地面,染红了楼梯,染红了整个东楼,我抱着青霜的双臂却越来越紧,越来越不肯放松,见惯了所有灵异的我,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青霜渐渐流干体内的鲜血,却依旧幸福的面庞!

“啊,啊,啊!”我的怒吼响彻云霄,却被一个淡漠的声音打断“没死就别给我鬼哭狼嚎!”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和陌生又熟悉的腐朽的味道,我几乎下意识地扭过头去,看见了坐在藤椅上熟悉的、本该在我怀中的身影“青霜!”我口中喃喃自语,青霜的声音已经完全陌生,包含着怒意带着颤抖“你别那么叫!你不是他!你别这样叫我!为什么你不是他?”我看着有些癫狂的青霜,感受着恢复的缺失的那段记忆,或者说感受着脑海中多出的那段记忆。轻声问道“刚才的一切,就是曾经发生在这里的一切?”青霜只要听到关于曾经的过往就会渐渐平静,变成了那个善良、单纯、果决的苏青霜,她轻轻地“嗯”了一声,扫视着我的面庞,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的心里还沉浸在那段伤心的过往并且猜测着那个故事中的我不一样的选择,我故作轻松地答道“我叫蚩凡,青霜,他是不是没有回来?”

苏青霜娇笑了一声,拍着胸口问道“怎么你为什么这样觉得?”我被她问的一愣,如实地答道“感觉,而且,你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苏青霜的情绪又开始不稳,嚎叫道”对啊!对啊!他如果没有回来,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怎么会人不人、鬼不鬼地活了这么多年?!“蚩凡的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闯了祸,仍是耐心安慰道”青霜,别急,慢慢讲,我愿意帮你!“说出这句话,蚩凡自己都不知为什么?那个被叫做”昆仑“的将军,可是跟疯老头同一时代的人物,而且据估计还得是闪耀过一个时代的人物,自己一个废柴又如何?但是蚩凡的话确是真心实意,可能在他的心里,像青霜这样的姑娘就该去跳飞机,就该冒着杀头的风险,就该义无反顾的保护!

不知道青霜是自己恢复,还是蚩凡的话语起了作用,恢复平静的青霜,缓缓说道“蚩凡,他同你一样,回到了这里,却比你晚上几分钟,跟你不同的是,他在这里布下了缚灵阵,把我的魂魄与这里的地眼链接在了一起,让我一个人孤独地在这个宅子里一守就是七十几年,你说说,他为什么要回来?”蚩凡听到这种无从预料的版本更不知道如何解释,看着说完话的青霜身子又开始如筛糠一般抖动,蚩凡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慌忙起身去抱住青霜,希冀着青霜能够在自己的怀抱中安静下来,蚩凡刚一起身,就听“嘭”地一声,此时的蚩凡哪还有心思理会,等他三步并作两步的去拥抱青霜,感受着青霜的情绪再次恢复平静的时候,才暗松了一口气,这才有功夫回身。蚩凡定睛一看,竟然自己刚才抱住的是二楼碰到的那个没有下巴的姑娘,蚩凡看着这闺女望着自己眼神中的幽怨,不住地朝着她示意赶紧离开,心里还感慨道”娘的,灵智都没开,就学会争风吃醋了!还真别说,老子的女鬼缘怎么就到不了人身上?啧啧“蚩凡看着无视自己好意地没下巴女鬼,忍不住骂道”还不快滚,真以为做鬼就死不了了?“说完也不去理会那如芒在背的眼神,继续地安抚着青霜。

在感受到青霜的情绪终于平静,蚩凡却还想赖着多感受一会旖旎的时候,青霜的身子轻轻一挣,蚩凡就被拎了个跟头。蚩凡揉着酸痛的屁股,有些无奈地看着苏青霜,却不敢多言,苏青霜看着蚩凡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在蚩凡缓缓站起的时候,一个消息震得蚩凡又是一个跟头栽倒在地,而且这一次连起身的勇气都已经丧失,苏青霜娇笑着重复道“蚩凡,怎么样?我们成亲吧?”蚩凡现在的心里真是欲哭无泪不得不感慨一下自己的女鬼缘,而苏青霜现在的脾气已是等之不及,再次问道“蚩凡,你是不同意吗?”声音中的怒意已经不再克制,蚩凡哪里还敢不同意?

而没下巴的那位大姐竟然好死不死地又飘到了蚩凡面前,不住地朝着蚩凡晃着头,蚩凡现在的心里是真的无语“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二鬼一夫?现在一夫一妻制这么久,我就先娶了两房女鬼,我真是……”但是口中蚩凡确是赶忙应承道“青霜,你说什么胡话,我怎么会不愿意?我以一千个,一万个愿意!”大姐又在一旁不住地变换着脸型,终于有一次算是把自己的下巴补上,现出了一张不属于苏青霜的同样绝美的面庞,这才自信地站在了蚩凡面前,还手舞足蹈地说不出话,蚩凡真是恨不得现在一巴掌把她拍死,但是蚩凡更怕的是,苏青霜的情绪不稳定,捎带脚连自己都拍死,那还真就得跟这争风吃醋的大姐作对苦命鸳鸯!蚩凡也是急中生智道,拉着“下巴”指着苏青霜说道“好好,也娶你,行了吧?这是你大姐!知不知道,以后要尊敬你大姐,关心你大姐,可不能再跟你大姐争风吃醋,知不知道?”下巴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蚩凡一样,单身二十几年,忙不迭地点头,蚩凡的心里感慨一句“娘的,你们还真不挑!”蚩凡为求保险,还试探性地问了下苏青霜“青霜,你看看带着她行不行?也是孤苦无依的?”不知道是不是蚩凡的顺从改变了苏青霜,她竟变得好说话起来,娇声说道“你是老爷,纳妾什么的自然你说了算,我跟孔华清那个贱人可不一样!再说了,怎么还叫人家青霜?”这话说的蚩凡一愣神,可能是幸福来得太突然,雷的蚩凡外焦里嫩,一时间竟说不出话!任由着这姐俩,稀里糊涂地连抹带画地摆布!

就在蚩凡拉着二位美鬼娘或者说被架着一拜天地的时候,蚩凡的神志已经恢复,不住地安慰着自己“娘的,就当做场恶梦,反正经常做,看那群孙子还没看这俩姑娘顺眼!”他倒是真拿得起,放得下!就在蚩凡猥琐地想着是不是真的能送入洞房的时候,外面又来了情况,一声响彻大院的佛号“阿弥陀佛”,震得青霜身子一凛,“下巴”更是身形一阵狂颤,差点散了形,要不是她大姐照应着,蚩凡还真就有了“刚去过门,就死媳妇”的人生一大“快事”,紧接着蚩凡就听见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淑儿,你看看,俺的狮子吼都不灵,还是快走吧,漫板儿不在这里,俺害怕!”另一个蚩凡熟悉的声音响起“你个笨蛋,我姐姐你也怕,一棵槐树你也怕,你怎么就是不怕吃饭和睡觉?笨蛋、笨蛋、笨蛋”蚩凡现在真是恨不得跳出去打死安淳这个蠢货。“诺大一个北京城,都知道你拦不住淑儿,你带着她瞎逛也中,什么概率能被你带到这来?我真是他娘的服了你这个和尚!”

想是如此,但是不能这么干啊!蚩凡的角色转换的也快,柔声说道“二位夫人,外面的那个傻和尚是我弟弟,也就是你们小叔子,那个小女孩可是我亲妹妹,也就是你们亲妹妹!咱们看看也就算了,可不能乱来!还是赶快继续仪式,是不是都拜完了,应该送入洞房?”下巴倒是没什么异议,看那神情还有点跃跃欲试,没跑了!可怜这大好年华就跟蚩凡一样单身二十几年的闺女,论起来,下巴比蚩凡还惨点,活着至少还有个机会,要不然死了到哪里去找像自己这么点儿背的活人陪她洞房?不过苏青霜显然没下巴那么好哄,一脸玩味地笑意看着蚩凡,说道“老爷,你这妹妹可是准备要了你夫人的命,你说说我该怎么办?”蚩凡赶忙拦阻道“青霜,别闹了,一个小屁孩,还伤了我的青霜?咱回家时我打她屁股啊!现在别闹!”蚩凡一边安慰苏青霜,一边祈祷着鹌鹑这个蠢货能赶紧把淑儿带离这块是非之地。好不容易算是安抚住了苏青霜,外面又来了情况!

“乙木之灵,尊吾号令。酆都鬼物,无从纳形……”淑儿这面一开打,青霜这面就一声哀嚎,震得下巴直接隐去了身形,“嗷”地一声,蚩凡的五官都被这一阵阴风吹得扭曲,但仍是第一时间死命地抱住了苏青霜,口中还吼道“下巴,你他娘的给我滚出来,再不来拉住你大姐,你刚过门就守活寡去吧!”也不知道是怕守活寡,还是担心他大姐总之下巴是没有毫无义气的一走了之,果然钻出来一起拉住苏青霜,苏青霜死命地挣脱,却挣脱不开蚩凡和下巴的怀抱,孙老送给自己的骨链总算这个时候没有罢工,一丝有一丝黑色的细线不断地缠绕住青霜的身体,青霜厉声喝道“蚩凡,你还不放我?要你妹妹,还是要我?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我死?”蚩凡这下犯了难,一个困扰全世界话题的变种“我和你妈妈掉进水里”现在衍生出了“我和你妹妹先救谁?”蚩凡倒是很想回敬一句“你现在死都死不了,死了就是变成魙“,但是这话蚩凡确是无论如何讲不出口,不管是同情还是喜欢,蚩凡同样不希望看到这命运悲惨的女人再次受伤。

外面淑儿和那只槐树斗得也是不亦乐乎,也难为这槐树吸纳了太多阴眼的阴气,居然完全不服淑儿的“乙木号令”,但是他一时间也拿淑儿毫无办法,所有的攻击,临接触到淑儿的时候都自动的滑开,但最关键的是,淑儿和安淳玩的是不亦乐乎,可苦了东西楼的四人,孙老感受着不断反弹的阴气,一口老血朝着地面喷去,才算从新坐稳了阵眼。但是神色萎靡的孙老眼见着也是坚持不了多久,阴眼那里的进展算是最为轻松,致虚正好声好气地规劝着蹲坐在地下通道深处的一位少女“小姐,快点吧,你爷爷在家都快急疯了,快走吧,这阴气没一会儿就又要爆发了”那少女也是人才,长叹一口气后,从背后掏出一团花花绿绿的符纸,说道”唉,你们可真没用,算了,你们两个来帮本小姐,我就勉为其难地一劳永逸地解决一切吧?“张天道也是着急,没了心思扯淡,骂道”都他娘的来救你,合着是我们犯贱是吧?你个小贱人,就他娘的不该救你!“致虚也是气急,只是体制内的工作没有办法,张天道看着沉默不语的少女,恶狠狠地朝着致虚问道”现在多久了?“致虚看了看时间,也是一脸无奈地说道”已经三十一分钟!“张天道扭头瞪着少女,伸出两根指头骂道”小贱人,老子现在给你两条路,第一条,你他娘的马上给我跑上去,别废话。第二条,老子在这打死你,把尸体带上去!选吧!“少女那可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刚一开口,”啪“地一声,眼前一黑,人事不知,打得致虚都是一愣,张天道揉着手掌,使劲地”呸“了一声,还不解气地骂道”娘的,就知道你废话,让你选都是我有病,下次老子直接招呼你!“说完看着致虚,没好气地说道”傻子,还不背上人赶紧走?!等死啊!“致虚的神色有些尴尬,张天道耳朵微动,厉声吼道”快走,有情况!“说着,都没用致虚,一把扛起昏迷的少女朝外冲去。

与此同时,西楼阁楼上的孙老连吐了数口鲜血,陷入了昏迷,而地上不满的鲜血仍在坚守着最后一班岗,艰难地抵御着阴气的反噬。东楼,青霜在说了一声“相公、妹妹,抱歉了”之后,双手用力一扯,直接打翻了蚩凡与下巴,一阵鬼哭狼嚎地朝着槐树飞去。推开了趴在身上的下巴,挪动挪动手脚,“咚”地一声,竟是踢到了什么东西,这时蚩凡才想起来,原来今夜出来的时候,自己无意间竟带着天道之前相送的鼍鼓与文王鞭,之前也曾无数次地在天道他们三人面前展示过,用天道的描述来说“就是歌唱的不错,但着实没用”,蚩凡对这种说法倒是没有理会,淑儿倒是不服气地在张天道的头上一顿乱揪!蚩凡自己也曾想过,看来当时九叔也确实没有留情,但是自己也算理解,毕竟巫祖之判,还不是他区区蚩老九可以随意改变的。蚩凡透着三楼的窗户,看着飞往槐树的苏青霜已经变了面色,鹌鹑已经不知死活地道了声”阿弥陀佛“,闪着金光迎向了青霜。淑儿还同槐树斗得不亦乐乎,背着个什么东西的天道,看见了场中的情况二话不说,把东西丢在地上,还踢了一脚,也朝着槐树跑去。他身后的致虚在俯身翻看了一下东西后,身体浮现点点青色朝着场中一步一顿,但是转眼间就超越了天道,快要和青霜对上!

蚩凡摸着鼍鼓陌生的形制,听着“咚咚”的熟悉的声响,缓缓掏出腰后的武王鞭,自言自语道“试试?”,感受着轻轻环绕自己腰部的下巴,蚩凡却没有多余的时间感受这份旖旎,轻笑了一声道“下巴,送相公一程?”下巴虽然灵智未开,但是眼神中却透露着不舍,蚩凡规劝道“下巴,我总要救你大姐!乖”,他没注意到的是,远处已经看不清面容,长发及地的苏青霜,身子微不可察的颤动了一下。蚩凡感受着环住自己要不越来越近的力量,朗声笑道“走,待老夫了解一切!”话音刚落,耳畔听见的便是风声的呼啸。

张天道看着冲天而降的蚩凡,忍不住笑道“我就说大哥是神仙!”安淳还有心思争辩“大哥明明是被女鬼拘了!”蚩凡听着这二人的斗嘴,却没有心思开玩笑,看着一步一步接近槐树的青霜,蚩凡柔声说了一句“青霜,我一定救你,也要我妹妹!”青霜的身形不再停顿,也已经变了声音“你救我?今天谁来救你?”蚩凡含笑点点头,极为认真地重复道“我一定救你!”蚩凡神色肃然地缓缓举起鼍鼓,右手一摇武王鞭,开了嗓

“日薄西山黑了天,虎啸山林龙在渊。

不请巫祖单请仙,仙家您来把言传。

弟子夫人苏青霜,因何而今把命悬?

今日蚩凡且斗胆,便入黄泉把话言!“

一段神词唱罢,一直同淑儿争斗不休的槐树,缓缓平静,蚩凡神色平静地望着已经驻足不前的苏青霜,默默地等待着,苏青霜“咳咳”干咳了几声,已经变换成了男人的声响,轻笑道“呵呵,巫祖后人?不请巫祖,请我这种野仙?你这神词唱的不错,对老夫的约束却形同虚设,来讲讲是个什么情况?”蚩凡不卑不亢地拱拱手,朗声道“仙家明察,弟子是巫祖叛徒,巫脉罪人,今日被迫重新拿起文王鼓,也是万望仙家念及巫祖一脉,放了您的弟女,也放了弟子的夫人。“被槐树上身的青霜,诡异一笑,说道”嘻嘻,小娃娃,难得你开口,老夫能同人说几句废话,要不然老夫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放了你的夫人也不是不可!但是老夫可是一直靠你夫人供养,放了她,我又要从何处去寻下一个弟女?“淑儿在后面喝道”你这么一把年纪,好不知羞,我都没追查你不听号令之罪,你居然还敢为难我哥哥?“男子轻笑道”呵呵,小娃娃,老夫只要生在这阴眼,甭说你的号令,就算是巫祖又能如何?“蚩凡沉声说道”我愿供养仙家,可否放了我夫人?“男子也是爽朗一笑”既然如此,有何不可?我槐十八以巫祖起誓,纳蚩凡为弟子后,自然放其夫人苏青霜离去,小子,如何?“蚩凡迎头一拜,道了一声谢,喝住了嚷嚷着要烧了槐树的淑儿,谢绝了众人的好意。重新抬起鼍鼓,开口道

”皇天在上,巫祖明鉴。

弟子蚩凡,师槐十八。

永世供养,如事父母

愿立血咒,三生束缚!“

槐十八轻笑一声“好,待老夫先入得你身,下好血咒,你夫人可以走了!”话音刚落,蚩凡感觉一股奇异的能量直入心坎,可能牛眼泪的时效已过,却看不到槐十八的样子,不过估计会很丑!看着已经恢复冷艳的苏青霜朝着自己扑来,看着身边众人的泪水,蚩凡轻笑道“终于救了你!”也不知道又没有说出口,就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想睡去,蚩凡用最后一丝清晰的神志念叨“不如就这么睡吧!”

槐十八刚刚抵达蚩凡的内心深处,就好似见到了什么极为恐惧的事情,一声哀嚎,就想退去,耳畔传来一声怒喝“鼠辈!放肆。”槐十八就在自己惊恐的目光中看着自己的神魂缓缓消散,仅仅留下的未完的血咒,似乎昭示着他曾经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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