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啊,快来人啊!”我尖叫着喊人,急忙朝那个男人的身边跑去,我拼命的摇着他的胳膊,试图唤醒他。
“喂,你醒醒,醒醒啊!呜呜,你快醒醒啊!”
看着他闭着眼睛没反应,我吓得除了哭只有哭。
刚才的那一幕来的太突然,我甚至都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事情就骤然发生。现在我拼命的回忆,回忆,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这个人在我举箭准备射兔子的时候阻止我,我心里一惊转身看他,结果手中的箭也顺势飞了出去。他离我的距离要比兔子近许多,可是即使是这样,按照我的预想那也根本射不出去多远的,而且力度肯定也达不到能射进人体的程度。但是事情就是这样该死的碰巧。
我边擦眼泪边观察他的伤口。箭插在左胸,还好不是正正的刺入心脏的部位。但是他至今仍处于昏迷,生死未卜,我好害怕啊,我怎么会伤害到一个人的生命啊。
呜呜,这可怎么办啊,我居然杀了人了~
可我也不能让他坐以待毙啊,不管怎么说我方雨晴也是各从现代穿越而来的人,学过很多危险时刻的急救知识,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沉着,冷静,这样才能想到解决的办法!
我用袖口蹭了蹭眼角的泪痕,回忆了一下从小学过的急救知识,心里渐渐明朗起来。
对了!掐人中。我掐。
没反应。
我死劲儿掐。
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换人工呼吸。
我捏开他的嘴,吸气,送气。
吸气送气。
……
“咳……”
躺在我身下的人突然咳嗽了一下,醒了过来。
或许是我看到他终于醒过来而太过激动,仍然保持着给他做人工呼吸的姿势。也就是说,我的脸和他的脸之间不到一公分的距离,我的手捏着他的腮帮子未曾松开。在这不到四分之一柱香时间里,我就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出来,可是——
看着现在的阵仗,凭谁都能想到刚才我刚才在干什么。而我却丝毫没有觉察到有何不妥。
“施主你,你在做什么!”
身下男子突然开口,我看了他几秒,忽然清醒了过来。
“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什么都没做!”
我立刻松手跳开,站到了侍卫的身边。
侍卫?
我看了看身旁的侍卫,无一不是呈呆若木鸡状。
坏了,他们一定看到我刚才给他人工呼吸的一幕了。
苍天啊……居然让我遇见这档子事,这回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对了,他刚才醒来的时候称呼我为“施主”。这么说来,他应该是……和尚?
天呐!我刚才居然在给一个和尚做人工呼吸!
咦?不对啊,我横看竖看都没看出他哪儿像和尚啊。青衫布鞋,头顶的发髻上还插着一只玉簪子。明明是个普通人的打扮啊。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和尚。
和尚该是辩机那样的才对,穿一身土黄色的袍子,再加上一颗足足有一千瓦的光头。在大街上一走,那回头率高啊。
呃,貌似我太不厚道了。可我对他没有厚道可言啊。
受伤的人说话时的语气极其严肃,似乎他根本没有受伤一样。我知道,他在硬撑着不肯表露给我看,可是憋痛憋到脸都扭曲了。
他强忍着痛,撑起身子在地上坐起来,用右手蹭着嘴唇。还时不时的用恶毒的眼神瞪我,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
他的反应很强烈,这在封建社会男子的眼里肯定都无法接受。眼前最重要的不是他的身份,而是他的伤情。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眼睁睁看着伤口不断的涌出血,我们却毫无对策。
对了,唐朝人应该知道神医华佗啊,华佗可是动用外科手术的古代医生,所以药铺里应该有麻沸散在卖。给他实施麻醉后应该能取出来箭头,然后再缝合伤口……唐朝的医生或许能够完成这样的大手术吧。
人走背字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
我这边愁死了快要,另一边有出岔子了。
有眼明腿快的家奴已经将房遗爱领了过来。
哎,还嫌不够乱呐。我明白家奴这样做是毋庸置疑的。可是刚才众目睽睽之下我“非礼”那个人的举动,旁人全都看在眼里了,房遗爱要是知道了该怎么想啊!
我该怎么和他解释呢。
“啪嗒,啪嗒”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来者将至,我一眼便认出来。
有些时候啊,不得不说造化弄人。我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一丝不明朗的气息。好像,我遇见了一生之中的大劫难,而且属于在劫难逃的那种。
我看见了辩机。
他也看见了我。
在两人目光相交的一刹那,我想起香港电视剧的剧情。就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快到令我我无法捉住些什么。
但是我明白自己想到的是什么。
冤家。
香港电视剧里经典的欢喜冤家,那种处处会产生矛盾但是到最后肯定走到一起的白烂剧情里的二流角色。
可是在这部穿越大戏里,我是主角,主角的剧情怎么会有俗不可耐的桥段?但是将男主角换成是一个和尚来演对手戏,的确是吸引人的眼球。
别人的眼球我管不着,我只知道我的眼球骗不了自己。辩机与我对视五秒之后,丢下一个恶毒的眼神,奔向了中箭男子。
茫然中我听见辩机的声音略带哭腔,管那人叫“慧心师兄”。辩机还将那人搂入自己的怀中,让“慧心师兄”靠在他的胸前。
这,这,这……我该不该告诉他,伤者平躺下来比较好呢?还有,我已经派人去做担架了,一会儿把他抬到马车上,回长安医治。
我欲言又止,因为辩机又将视线转到我这里来。
“是不是你干的!你,你竟敢非礼我师兄!你,你连一个伤者都不放过!”辩机冲着我大吼。
“我没!我……”
他看见了。
眼见为实,我还能解释什么。凭谁都会误会我的……我连解释的权利都没有,所以,我现在连口都不想开了。
可是房遗爱和侍卫们不干了,冲过去就要揍他。
口中还大喊着:“死秃驴!竟敢对公主殿下无礼,信不信一刀宰了你!”
哥哥哎,你们不乱喊乱叫,他还不知道我是公主呢。你们是不是故意要坏我名声叫的那么欢啊。
“嗯?这不是,辩机法师吗?”
关键时刻,又出熟人了。房遗爱竟然认出了辩机。
辩机也很惊讶:“驸马?”
大家来不及叙旧,担架支好了,马车也准备妥当。行程说远也不近,眼瞅着“慧心师兄”的脸色越来越白,我们更是心急如焚。
我吩咐家奴简单的帮他处理一下伤口,血流渐渐缓和许多。可是辩机和他师兄一看见我还是咬牙切齿的。
辩机的眼神我明白,他已经识破了我的身份。
他对我恶狠狠说出的那番话,是在含沙射影啊。他一定认为我是个****荡妇,见到漂亮的男人就要吃豆腐。
哎,又一个帅得掉渣的和尚。老天也是怎么了?这么好的种子留给女人多好啊,干嘛要把他献给佛祖呢?
天没天理,人没人性。
嗯?如此说来,他真的是和尚?
那我刚才做的,算不算让他破戒了?我……我嫌恶的蹭了蹭嘴巴。
切,不领我的请,我还嫌你脏呢。和尚有什么了不起,我还是公主呢!
可是,我惹不起他们老大啊。他们老大是佛祖啊……
佛祖,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见识好不好啊。您老人家心明眼亮,您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所以……我刚才不是故意的对不对?您的弟子现在在我手里出状况了,您别怪罪我好不好?我是清白的……
马车进城后,我们赶快找到了最近的一家医馆。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很多医馆里都没有会“外科”的郎中。会治这一类伤的郎中基本上都是随军的,一旦有士兵中箭,他们负责救治伤员。
没办法,我们只好先将他安顿在这里,继续赶路怕是会耽误治疗。幸好医馆里有药品和工具,这样我们便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按照我的吩咐,他们取来一些针线和一柄柳叶刀。我命令他们将这些东西放进开水锅里煮了约莫两分钟的时间,然后取出,放在一边晾凉备用。
还有麻沸散,金创药,备齐了放在一旁。可是我该如何给他们做思想工作呢?除非我亲自动手,否则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无法独立完成这项手术。
师兄喝了麻沸散之后,暂时失去了意识,可是房遗爱和辩机这一关我很难通过。
犹豫片刻,我对辩机说:“法师你来给你师兄褪去上衣,记得不要挂住箭杆。”
辩机面色很冷,看见我闭上了眼睛才开始动手。
我听着响动来指挥大家的动作。一会儿叫这个人给伤者插着箭头部位的血迹擦干净,一会儿叫另一个人用柳叶刀割开伤口,取出箭头。
良久,侍卫终于开口了。
“殿下,箭头取出来了!可是血流不止!”
啊!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以前父亲告诉过我,很多事故的伤者往往是因为止不住流血而死的。所以我最担心的就是此次手术会不会伤及他的大动脉,毕竟伤口离心脏很近。
我赶快跑过去看,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粘稠的红色在白皙的身下流淌。
完了,我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一旁的侍卫及时搀扶住我。
我没有时间犹豫,赶快用手压住了他流血位置的上方,血流速度急剧减缓。妈妈咪啊,可算是作对一次!
一定要趁胜追击才行,我立刻让侍卫给他缝合血管及伤口。但是侍卫们摇摇头说不会用针线。
我都快抓狂了~老天为什么一直在考验我的耐性啊?
换做侍卫来按压血管,我则操起针线开始准备缝合。第一针穿过去的时候,我瞥见辩机的眉头顿时紧紧一皱,额头冒出一层冷汗。他一定没见过这样的情况。
可是过了没多久……慧心的喉咙里发出的“呜呜”的响动。
是不是麻沸散的药效快要过去了?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我不敢去看,也不敢去听。我必须和时间比赛!
狠下心举起手中的针线,无视他的痛楚,无视自己的颤抖,一针一针的缝住血管,一针一针缝住伤口。
虽然我以前从未做过同样的事,但是今天我却很有勇气,为了弥补我犯下的错误,也为了报答曾经身为外科医生的我的父亲。
时间一分一秒的静静流淌着,身旁的人们也都屏息凝视着我的一举一动。我知道他们心中满是疑虑与窘迫,但是在这危急时刻,没人会去计较,没人会理会。
若不是我的缝衣服功底深厚,否则我的把式绝对完成不了任务。在他完全清醒前,我给他缝好伤口,涂上金创药,包扎完伤口,所有人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总算搞定了。
我洗了手坐下来休息,侍卫们已经帮他穿好衣服。我捏起拔出来的箭矢仔细的端详着,发现慧心的命可真大,只有箭头部分没入了身体,有肋骨的阻隔,并未伤及内脏。
手上的血迹虽然被水洗净,但是在我的心里,那片暗红已经深深的烙印下来,将会跟随我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