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累、好暗，周围好静，不知过了多久蓉蓉终于睁开了眼睛，她抬头看看外面，天已经黑了。她伸伸压疼的胳膊，强撑着站起来环视四周，这也不知是哪座宫哪间店，看周围陈设上的灰尘，想必已经很久没人住了。这也难怪，后宫之中陈皇后独大，其他地方自然也就空下来了。
她一连打了几个喷嚏，用力搓了搓手，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茯雁。也许是头晕得厉害，她兜兜转转地问了几个人才找到地方，她让人给茯雁带了话，自己在边上等着。
茯雁出来的时候正瞧见蓉蓉在擦鼻子，她不屑地勾起嘴角，声音不由得高了几度，“这不是大名鼎鼎的胡姑娘么，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这不是想姑娘了么？姑娘不知道，自那日被赶去做了浣衣奴，这日子就难过了。”蓉蓉满脸堆笑，很狗腿地看着她。
想起那日的事，茯雁细细打量起蓉蓉来，她不会是来讨赏的吧，“你来不会是想让我帮你向皇后娘娘说情吧？其实这件事说到底也是那个卫子夫的错，你倒是受连累的，不过这功劳是有一宗算一宗，你要是想要好处就得再为娘娘做事。”
茯雁说话的时候，蓉蓉就一直研究着她的衣饰，这一身新做的水绿宫装和发间的花簪看起来都时日尚浅，说不定就是因为她们的事才赏下来的，要不她恐怕是不屑和自己说话的，“那是当然了，其实我也绝没有非分之想，就是希望日后娘娘慈悲释放宫女的时候能把我算在里面。你也知道，我误打误撞地进了宫，白白可惜了外面那些生意。”
算她识趣，没提出到椒房殿伺候，茯雁微微一笑，态度也好了一些，“跟我说说，那个卫子夫现在怎么样了？”
“她呀，成天洗衣服还能怎么样，累得抹眼泪呗。”蓉蓉知道她把子夫的近况说得越惨，陈娇就越不会去找子夫麻烦。要让子夫知难而退，见不着刘彻，再加上那些活已经够了，用不着招来什么雷霆手段。
谁知茯雁冷冷一笑，凑到她耳边，“可是娘娘怎么听说皇上还对她念念不忘呢？娘娘为此又跟皇上吵了一架，还生气呢。”
“这怎么可能？皇上只是一时被她迷了心窍，她哪儿有皇后娘娘美啊。”蓉蓉摇头打着哈哈。
“总之替我看好她，要是她再不识好歹，你就过来告诉我。”茯雁笑了笑退开来，转身要走，“好了，你先回去吧。”
啊？蓉蓉傻愣在那儿，让她回去观察子夫，出宫的事又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了。茯雁不是那么容易受人影响的人，虽然她刚才暗示了遣宫女出宫这条路，但是茯雁短期内怕是不会把这话递上去了。
“茯雁，谁来了？”不知何时陈娇由宫女扶着倚在了门边。
“皇后娘娘长乐未央。”蓉蓉叩拜，眼珠子直转。
皇后一向是不出宫门的，今儿是怎么了，茯雁先是一惊，她看看蓉蓉，心里老大的不高兴，要是她到了皇后身边自己该怎么办，“皇后娘娘，她就是那天报信的宫女，和卫子夫一起的那个。”
这句话说得厉害，既没有欺瞒陈娇，也把蓉蓉和卫子夫的关系点了出来，让陈娇起了防备之心。蓉蓉听了也不紧张，她原本也没打算隐瞒她和子夫的关系，“奴婢进宫前就认识卫姑娘，那时候她找奴婢看相。”她暗暗瞧着陈娇，见她并没有生气才又道，“奴婢在宫外时做的是算命、做媒营生的，有间馆子叫幸福居。”
陈娇想了想，幸福居这个名字好像听母亲说过，当时觉得怪怪的也没多打听，目光掠过蓉蓉脸上的疤痕，她淡淡地道，“以后有什么事记得来告诉本宫。”
见她有意思要回了，茯雁机灵地过去扶住她的手，临进去前还不忘瞪了蓉蓉一眼。不过是个冰人，有什么了不起的，皇后才看不上她那些营生。
被留在那儿的蓉蓉气得心里直挥拳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今天这两夫妻还都不给她好脸色看。哎呦，她的头又疼了，中午刚被玉梅舒舒服服地奉承了一顿，现在这俩人倒都对她视而不见了。
怎么办怎么办？走在路上蓉蓉用力摇头，恨不得把头摇下来。夜长梦多，子夫的心思易变，早出宫一天她就多一分胜算。拖得太久，说不定她就真得采取非常手段，直接把子夫带出去了。
一阵石子落地的声音在她身边想起，两三粒小石子从她脚边滚过，她警觉地抬头向反方向看去，有个女子在边上朝她招手，示意她过去。蓉蓉的身子不自觉得绷了起来，这一天发生的意外太多了，让她不能不谨慎小心。她微微侧着身子，一手握紧了拳头，步子刻意放慢了些，在那女子面前两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是幸福居的胡姑娘么？我叫雨玲。”雨玲朝她笑笑，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锦书给她，“郑公子让我给你的。”
蓉蓉大概看了一下，的确是郑文扬的笔记，上面让她凡事小心，切不能危及子夫的性命安全。她看了之后心里顿时升起一阵暖意，还是她的银柳好，真正知道为心爱的人着想，“你是他送进宫来的？”
雨玲摇摇头，善意地一笑，“我爹去世前一直给郑府送瓜果，公子听说我要进宫做宫女就托我带句话。他还让我给你带些银钱，刚才看你不在，就都塞在你榻下面了。”
“谢谢，以后有事再来找我。”蓉蓉笑了笑，打算离开，这些勾连要是被有心人看见就不好了。
雨玲看着她走了几步，忽然叫住她，“胡姑娘，卫姑娘的事我听说了一些。我们可以做点事让皇上不再把她放在心上……”蓉蓉此刻背对着她，想着接下来要说的话，她刻意压低了声音，“皇上有皇后和那么多家人子，迟早会喜欢上别人的。”
“你是说让皇上重新喜欢上皇后？”蓉蓉回头，刚才虽然她只跟陈娇说了几句话，但她却觉得陈娇人并不坏，平时不使性子的时候也应该挺好相处的。如果能改变历史，也算成全了野史里的一段佳话。
顿了顿，雨玲过了好一阵才开口，她笃定看着蓉蓉，眼中闪耀着一种叫野心的动心，“皇上对皇后厌恶由来已久，想要回头太难了。不过皇上早晚会喜欢上别人，比如我。”
“你？”蓉蓉张大了嘴半天合不上，嘿，她居然碰上一个后宫的野心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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