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早,运送粮草的马车就已在长安城外齐备了,押运粮草的军士严阵而立,等待着出发的号令。号令一刀,大队人马立刻起行,只余下两人同来送行的几人话别。
蓉蓉看了眼一旁一直笑呵呵地郑文扬,又看看面前五个不省心的人,“好了好了,我们真得走了。他现在也是官身,耽误了行程说不定就得被军法处置。”
“瞧瞧,都会关心人了。我说二弟,这一路上你可得照顾好蓉蓉姑娘。”郑岐扬和青青相视一笑。
青青也连忙应了句,“蓉蓉姐,喜欢的就要尽快抓住,别忘了给我们带礼物。反正这一路很长,有的是时间。”她意有所指地挑眉。
蓉蓉白了他们一眼,跨上马背,看见郑文扬依然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心里不禁发毛,他不会已经知道了她的心思,打算看她笑话吧?她清了清嗓子,“一定给你带些好皮子回来,多的能让你开店。文扬,我们走吧。”
“大哥,家里的生意和柳凭栏你都多看顾些,反正你也常去。”郑文扬也回了他一句意有所指的话,笑得很是含蓄,却让人不觉头皮发麻,“大哥,如果你和青青姑娘提前摆宴,我是不会介意的。”
青青索性把郑文扬的手一拉,挑衅地看着他们,“蓉蓉姐,你们回来的时候多带个什么人,我们也是不会介意的。”
“哼,我会多给你带些狗皮的。”蓉蓉咬牙。
阮四也来插一脚,他大大咧咧地把一只水壶挂在蓉蓉的马鞍上,“提神的,别在马上睡着了。咱要做什么还是光明正大的好,等你们回来了,体体面面地办几桌。”
“你要给我们接风?好啊,我可记住了,不能反悔。我们得走了,再不走就吃不上你的接风宴了。”蓉蓉这回学聪明了,直接把阮四的话给解释了,掉转马头就走,“大公子,好好照顾青青,不然我饶不了你。还有年年和娃娃,你们乖乖的,姐姐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郑文扬策马跟上,朝后面的人招手,“回吧,我们会平安回来。”
年年和娃娃抹抹眼泪,朝他们的背影挥手,娃娃泪眼朦胧地抬头望着青青,“姐姐,为什么他们会多带一个人回来,而不是两个呢?”
年年弹了她脑门一下,小声警告,“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青青装作没听见,笑着拍拍娃娃的头,“对哦,也有可能是两三个呢,娃娃真聪明,回去给你买糖。”
蓉蓉在马上猛打了两个喷嚏,郑文扬看看她,抬手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抛给她。此时马儿正随着队伍缓缓而行,蓉蓉一身戎装,看起来别有一番韵致,她看着手上莫名其妙多出来的斗篷,微微一笑,“我不冷,还你。”说罢把斗篷搭在手臂上递给他。
“穿上。”郑岐扬看也不看那斗篷一眼,含笑望着前方,淡淡地开口,“人多口杂,要小心。”
“哦。”蓉蓉听了心情顿时好起来,应该是自己多心了,他对她的态度没有什么特别的。
此时刚刚入秋,风有些凉,越往北走越感萧瑟。蓉蓉拉拉身上的斗篷,不禁看了郑文扬一眼,他是肉体凡胎,不会冻病了吧?她想了想,粗着嗓子开口,“后面的箱子里还有一件,一会儿我去取。”
郑文扬没有看她,目光看向远处,“这些天还可以住客栈,再过些日子怕是要风餐露宿了,有些后悔带你来了。”
人在紧张的时候,大脑总会飞速地乱转,想一些平日里不敢想的事。蓉蓉此刻心里想的是,郑文扬后悔带她来,是因为方才那几个无良友的胡说八道砸中了他的心事。而她现在要做的是,不让人家把她当不合格产品那样退回去。
“我受苦,以前……我是说来长安以前,我一直游走四方,吃过的苦比你吃过的盐还多。”蓉蓉昂着头解释,她穿梭于时空之间,被上面那两座大山呼来喝去的,还被限制了法术不准变钱,和他这个从小吃香喝辣的少爷相比,她这么说,应该也不算说谎。
“你可到过南边儿?”郑文扬问,想起初见时觉得蓉蓉好生面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蓉蓉心里一紧,再说下去万一他想起什么来可就麻烦了,“没有,我去的地方都是些穷乡僻壤,比不得你。”
蓉蓉怀着心事,不再言语。郑文扬以为触动了她的伤心事,也不知说什么好。想到蓉蓉这个年纪也该嫁做人妇,可见她终日为别人做媒牵线而丝毫没为自己打算,不免猜想她是否曾经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她一个姑娘家游走四方应是有人相伴,难道是与那相伴之人?一直以来蓉蓉身边的男子只有阮四一人,可瞧她与阮四相处甚是愉快,此人就定不是阮四了。
郑文扬忽然很想了解她的过往,以前一门心思放在卫盈身上,却忘了这个破烂鲜丽的小女人也是长安城中的一个谜。说来当初他与卫盈并无深交,恐怕以后再见面人家也不会记得他这个陌生人的长相,只觉得她与母亲神似,便下了血本追求。反倒是蓉蓉跟他相处的时间久些,尤其是卫盈入宫以后,这个小女人会忙里偷闲地溜出来给他做上一大桌子好吃的,会在他担心兄长的时候开导他,会在别人都为他在官场上不思进取而惋惜的时候,真正明白他的心思。
长安汉宫漪兰殿
入秋了,刻意维系繁华的汉宫也难免萧瑟,只漪兰殿里无论人和物都宛如沉浸在夏日骄阳最盛的时候。子夫在摇篮边坐下,轻哄着面前娇嫩的小女儿,她的卫长公主,刘彻的第一个孩子,一个刚出生就食邑的孩子。卫长虽只是个公主,不是众所期待的皇子,但却得到了她父母和整个宫廷全部的爱。
“让你去传蓉蓉进宫,怎么,都两天了,还没来?”子夫把声音压得极低,怕吵到熟睡中的小公主。蓉蓉是她的恩人,理应让她看看她的第一个孩子。
笨笨为难的道,“回娘娘的话,青青姑娘说蓉蓉跟着押粮的车队散心去了,要过几个月才能回来。”
笨笨派去找青青的人刻意装成与蓉蓉熟络得不得了的样子。而蓉蓉当初只告诉青青与笨笨交情好时的事情,并没有说过二人早已闹翻。青青一见到那堆得小山似的礼物,自然把事情和盘托出了。
“她一个姑娘家,居然跟着朝廷押粮的车队走了?”子夫起身示意他到外间说话。
笨笨不以为意,淡淡地道,“听说她原本一个姓郑的主顾得了个押粮的小官,这回是跟他一块儿去的。”
“郑文扬?”子夫喃喃地道,面色一白,紧紧地蹙眉。蓉蓉与郑文扬相交甚密,说不定哪天就会引出郑文扬与自己的瓜葛。虽然那只是郑文扬剃头挑子一头热,但在有心人眼里怕是要引起不小的风波吧。她不能大意,她望着摇篮里的卫长公主,时至今日她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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