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牙里藏了毒,知道自己无法逃脱立刻就要咬毒自尽。蓉蓉正欲阻止,却见他使尽最后的力气往郑文扬身上撞来。蓉蓉急忙拉着郑文扬往后退了两步,一想不对,这人显然是专吃杀人越货这口饭的,如今伤得这么重,想必腰折了,五脏六腑也被小熊的蛮力震碎了,他绝对清楚这么撞上去是撞不死郑文扬的。那他这么做就是想让郑文扬杀了他,再或者本能地一脚把他踢到山下去。
“等等,他怀里可能有东西。”蓉蓉惊呼。
郑文扬反应过来,只是旁一闪,黑衣人撞在山壁上一口黑血吐出来便再没了动静。郑文扬蹲下身仔细搜了一遍,才在黑衣人领口的夹层里摸出一封信来,上面只有四个字“除郑文扬”。
除了写着这四个字的信笺再没有丝毫线索,郑文扬继续思索着以前可能得罪了的人。蓉蓉拿着那染血的信笺脸色煞白,这是笨笨的字,笔法和气息无不说明了这一点。
若说笨笨要杀郑文扬是绝没有可能的事,那只能说是子夫指使的。蓉蓉在胡峦检那儿无聊的时候就爱翻宫廷小说,虽然还没做到灵活运用,倒是遇到事情一点就透。知道子夫底细的人不多,平阳府的人由平阳管束自然不会有事,而其他的就属她和郑文扬了,难道子夫也想把她一并除掉?蓉蓉背上冷汗直冒,但一向纸上没有自己的名字,心里也稍微好过一些。
“先回去吧。”蓉蓉叹了一声。
郑文扬面色沉重,点点头跟她一道去看能不能移动那些把路堵住了冰雪碎石,奈何二人出来久了,方才紧急时不觉得,这时候稍微放松下来便觉得寒冷无力,一时也奈何不了那些东西。郑文扬想了想,“我去拾些树枝,先吃些东西。庞将军发现咱们没有回去,必定来寻。”
“也只能这样了,那边有个山洞,看看能不能躲一躲。”蓉蓉指了指熊洞旁边的洞口。
“旁边可是熊洞?”郑文扬皱眉,但一想刚才眼瞅着那熊往山上跑了,若是他们上去另寻栖身之所,反倒有可能遇上,“算了,只能小心些了。庞将军他们若是来了,定会寻到这里。”
蓉蓉松了口气,跟他一起推开堵在洞口的枯枝烂叶,这倒是连去捡都省了。一进洞蓉蓉不禁深吸了口气,小熊八成是见这种事有利可图,索性开起旅馆来了,洞里除了多了些灰尘,居然石桌石床俱全。她紧张地笑笑,故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这一定也是当年修葺的营盘,唉,可惜了,要是能建完就好了。你看看这儿,最好加个台子,那儿放几个箱子……”
郑文扬本来正奇怪,怎么蓉蓉好像有如神助一般,让她下山找人,随后就上来一头熊瞎子解决了所有的黑衣人,这回随便指个山洞就有如此好的陈设。听她这么一说,倒觉得是自己多心了,便笑道,“这里是军营,哪儿来的那么多讲究。我去生火,你瞧瞧这儿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瞧着不像是长年无人的样子,说不定有猎户常在这儿歇息。”
熊的口味果然是不能和人比的,蓉蓉几乎翻了个底朝天,才在石室后面找到半只干兔子和几个冻硬了的窝头,“只能凑合了。”
郑文扬倒没多大讲究,虽然自小生在殷富之家吃好的用好的,但长年走南闯北倒也有风餐露宿的时候。他取了兔子拿化了的雪水清洗了一下,因找不到铁叉之类的东西索性穿在长剑上到火上烤,“一会儿留些银钱在这儿,不管有没有人过来,总不能占别人便宜。”
“好。”蓉蓉应了,捧了些枯枝干柴到外面,放在被冰雪封住的地方点上,“能吓熊,也能让雪化一些。”
蓉蓉背对着他皱着眉,想着怎么做才能显示出更多的人类特征,就连吃兔子的时候也只是小口吃了几下,装作吃不惯的样子递给他,然后又抱怨了几句,“庞将军他们一定是睡死了,难道我们真要在这儿冻一夜了?真是的。”
“外面不比长安,你且忍忍,再过些日子就可以回长安了。”郑文扬帮她拉了拉斗篷,把随身带着的水囊递给她,“听庞将军说,皇上已拜卫青为将征讨匈奴,不日大军就会到达。”
“卫将军?是……是……是好事啊!”蓉蓉原先想着能亲眼目睹卫青横刀跃马、运筹帷幄的英姿是多么好的一件事,现在一想就头发晕、脚发麻,子夫要杀郑文扬,难保卫青不做帮凶。尽管她一直对卫青这个人很有好感,但当他面临亲姐姐的要求时难道可以拒绝吗?
“你也没想到吧?皇上真是当世最有胸怀的圣主。”郑文扬感慨道。
“难道你又想做官了?”蓉蓉笑了笑。
“不是,只是为卫将军的际遇感慨罢了。”郑文扬打了个喷嚏,搓搓手,待边关大定,他便会与郑岐扬一道回南边的祖宅去,从此远离纷争,只是不知那时,身边的人儿愿不愿意这般伴随左右。
郑文扬说起话来越来越没有精神,蓉蓉探了探的额头,不禁惊呼,“你生病了?快,离火堆近一些。”说罢把斗篷披在他身上,“别推辞了,我身体好得很,不怕冷。”
“不成。”郑文扬想要阻止,奈何头越来越晕。
蓉蓉看着他,目光悠然变得深邃,不一会儿郑文扬就在她面前缓缓地软了下来。她喂了随身的药丸给他,又施法让火燃得更旺一些。为了让庞将军更快地想起他们,她索性抓了只山猫来,沟通了一番后把郑文扬的玉佩挂在了它脖子上,让它去报信了。
看着熟睡的郑文扬,一时冲动,蓉蓉忽然凑近了些,干脆在他旁边的草席上躺了下来,就这么鼻尖对鼻尖的看着他。她一会儿觉得自己这么做太过分了,简直就跟她那些前辈一模一样,一会儿又想着这样的机会反正也不多了,既然老天给了机会占便宜,还是不应该辜负的。
渐渐的蓉蓉也觉得迷糊起来,在宫里的时候她就总觉得体力不济,出宫后好了一些倒也常发生这样的状况,想必还是累着了。她打了个哈欠,也渐渐睡去。梦里她好像又变回了一只小狐狸,在母亲身边撒娇耍赖……
郑文扬朦朦胧胧地醒来,一睁眼却不见了蓉蓉的身影,他几乎是一跃而起,警惕地查看着周围的环境。他唤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正欲出去寻找,脚下却碰到一团软绵绵的东西。
怎么会有狐狸在身边?还睡的这么熟。郑文扬愣住了,在深山老林里出现的兽类多不是善类,可如今这只小狐狸沉沉地睡在脚边,毛色油光发亮,大尾巴卷起来围住身子,还微微打着呼噜,却让他如何也生不出反感来。看着它,他忽然想起了蓉蓉。
他笑了,一个是人,一个是狐,他怎么会把二者想到一块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