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郑文扬的病好得差不多了,医官只交待吃些滋补的东西,再调养几日。蓉蓉听了自然喜笑颜开,每天一大早就到街上转悠,买些东西回来给他开小灶。安全起见,郑文扬这些天一直留在驿馆里,这****推说闷得不行了,硬跟了出来。
蓉蓉臭着脸,埋怨地看着他:“你可得跟紧了,下午卫大将军就到了,走丢了,可没处寻你去。”
“原本还说要带你转转,没承想现在却换过来了。”郑文扬笑道,大大方方地道旁的小贩攀谈起来。
“我去那边看看,不许乱走。”蓉蓉盯着他的眼,直到他点头才奔向一个卖母鸡的老太太。
老太太一见她就眉开眼笑地道,“小哥又来了,来看看,这几只都很好。”
“谢谢阿婆。”蓉蓉笑了笑,开始研究起该买哪只好。
“抓贼啊,抓贼……”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喊,只瞧见一人再前面拨开人群拔足狂奔,另外一人在后面紧追不舍。小镇上民风淳朴,遇上这样的事好多人都帮着后面的苦主追赶,一时间街上大乱。
“文扬……文扬……”蓉蓉踮着脚望过去,已不见了郑文扬的身影,心中顿时大乱,完了完了,不会又是中计了吧?
“让让,大家让让。”蓉蓉边喊边推,往刚才他所站的地方挪,可惜人们都在呐喊抓贼,没几个人买她的账。她一咬牙从钱袋里抓出一大把碎银子往天上一撒,然后大喊,“捡钱了,捡钱啦……”
周围的人一拥而上,把她挤得原地打了好几个转。正当她想趁着众人散开赶快去寻郑文扬时,捡了钱的人却又把她围住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发生在眼前的一切,他们竟然争着把钱还给她!真是不可理喻、哭笑不得。
蓉蓉苦着脸跟他们道谢,眼睛却丝毫不敢怠慢,努力搜寻着他的身影。这时人群中又有人喊了声“捉到了”,蓉蓉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只见那贼人已被一位军士按倒在地,不由得“咦”了一声。
“卫大将军进城了!”城门口忽然有人喊道,开道的铜锣声也越来越近。蓉蓉远远地望了一眼,终于趁着众人夹道欢迎之时移动了几步。
“蓉蓉,在这里。”郑文扬从一间点心铺子里探出头来,扬了扬手上的纸包。
阿弥陀佛,蓉蓉心里大叫,还好没出事,拉着他好一阵数落,“去买东西也不告诉我一声,还以为你被人绑走了呢,真是不省心的。就这样还要去江南,我看直接回长安算了。”
“卫大将军来了?跪好跪好。”郑文扬引开话题,拉她随着众人跪在路边。
“便宜你了。”蓉蓉白了他一眼,抬头望着卫青的方向,好长时间没见,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
城门处一阵喧哗,蓉蓉望见一抹挺拔的身姿坐于马上,那张原本略带稚气的脸如今已成熟稳重起来,他的笑中充满了坚毅和果敢,虽然他没有说话,但就是能让人感觉到他说出话的一定字重千钧。蓉蓉笑了笑,这回可不敢再叫他小孩儿了。
卫青的马离他们越来越近,卫青目光掠过他们,心里正纳闷却瞧见蓉蓉朝他眨了眨眼,朝他们微微点头。待他们走远了,郑文扬拉起蓉蓉道,“回去吧,正好和卫大将军叙叙旧。不过,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知道了,明天就辞行。”蓉蓉笑着推搡了他一下,还怕她呆在这儿不走了不成。
回到驿馆,庞将军已经为卫青摆下了接风宴,因卫青平日节俭,这儿又是小地方,也就折腾了一桌过得去的酒菜,蓉蓉看了直瞪眼睛,早知道还不如她下厨呢。
酒过三巡,庞将军到楼下更衣,郑文扬也随着去了,蓉蓉看看卫青,小声问,“娘娘如今可好?”
“姐姐又有了身孕。”卫青笑道,其他的已是不言自明。
蓉蓉点点头,琢磨着下面的话该如何启齿,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一定妥当的说法,只能硬着头皮道,“娘娘进宫前和文扬有些误会,如今弄得水火不容的,我也不知怎么说才好。”
她一向觉得卫青是个识大体而知道轻重的人,见他面色无异,便一股脑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卫青听罢皱眉,“姐姐进宫以后变了许多,不过也不是硬心肠的人,你回去后好言相劝,她会听的,毕竟你于姐姐有再造之恩。至于这件事……”想到对方是打小照顾自己的亲姐,不由得犯难了。
“请将军放心,我和文扬都没有要纠缠或为难的意思,只是想化干戈为玉帛。”蓉蓉郑重地保证,有她在,那些人伤害不了郑文扬,她担心的是以后。
“我也会写信劝说姐姐,我这个做弟弟的话,她还是听得进去的。”卫青苦笑,想了想,道,“你们不如先乔装改扮回长安,长安毕竟还是安全的,日后再按郑公子的意思迁回老家去。”
“只能如此了,谢大将军肯求这个情。”蓉蓉将杯中之酒饮尽,子夫是个聪明人,不会和卫青闹僵,到时再加上自己好言相劝,只要日后郑家离开长安,想必就不会再被为难了。
卫青也饮了一杯,“别这么说,你对我也有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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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二人便向卫青辞行,第二天一早便上路了。为了便易行事,他们把随身带的东西都就地送了人,一人只带了一个小包袱,把银钱缝在了衣服里。马车没有了,二人骑在马上,蓉蓉看郑文扬沾了胡子,一说话胡子就微微飘起来一些,颇有些吹胡子瞪眼的味道,笑得前仰后合。
“有这么好笑吗?”郑文扬没好气地道,他们骑一阵歇一阵,只要马一停,蓉蓉就看着他大笑一阵。
“不好笑,不好笑。”蓉蓉摇摇头,眼中仍充满了笑意,见四周无人,轻声问,“你说他真会跟她说情吗?那可是他的亲姐姐。”
“会。”郑文扬笃定地道,微微一笑,“你不是早就知道答案吗?”
蓉蓉小心地看看他,喃喃地问,“真的不怨她吗?毕竟你曾经待她那么好。”
“她要杀我,并不是恨我这个人,她要杀的是一个可能会泄漏她秘密的人。既然如此,我为何要恨她?说到底大家只是陌路人罢了,恨一个路人有什么意思?”郑文扬望着远处,大着胆子拉过她的手,眼睛却没有看她。
蓉蓉一愣,只觉得手上暖暖的,理智让她放开,却怎么也放不开。她看看天空,心里小声祷告了几句,也大着胆子靠近了些,有些羞赧地道,“希望今后我们不会是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