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阿哥走后没多久,先是和嫔瓜尔佳氏称身子不适,先行告罪而去,紧接着钮钴禄氏也寻了由头离去,随后止夏见着色赫图氏也要起身告退,便赶紧一并上前也行了礼,同色赫图氏一起走了。临出门时,止夏不禁回头看了看。
……
“那丫头长得,果然同她母亲很像……”
本来挂了微笑看着止夏等人退下的佟佳贵妃,就在止夏跨出房门之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双眼也眯了起来,只看着那个瘦弱的身影走向院中又消于廊间,似是自言自语一般呢喃着什么。
一旁的万琉哈氏听了,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急忙挥退了屋内的一干下人。
佟佳贵妃却嗤笑一声,对万琉哈氏说道:“何必多此一举呢?特意封了个贵人放在我这儿,又去各宫里头招摇了一圈,如今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延禧宫,他也该安心了。”
“……娘娘……”万琉哈氏眉头皱的更深,想说什么,却又似哽住一般,只唤出两个字。
“格弗贺,对不起……连累你了……”佟佳贵妃只看着万琉哈氏的双眼,满含哀伤的说道,“没法子让胤裪守在你的身边……”
“娘娘千万不要这么说……裪儿他……这也是他的命,如今他也大了,娶了福晋成了家,就算不为自己,为了那个家,他也要去拼、去挣……而格弗贺,愧为人母,在他儿时尚不能护佑于他,若非娘娘当年……如今格弗贺只求能守在娘娘身边……”
听了万琉哈格弗贺的话,佟佳贵妃的脸上反而更显伤心。
“格弗贺姐姐说的没错,娘娘莫要再念着这些个陈年旧事。”
一个声音从外厅传来,说话之人却是先一个离去的和嫔瓜尔佳氏,她没有让下人进屋,而是自己独个进了来。
“果新……”佟佳贵妃看着年轻的瓜尔佳氏,不由苦笑,“……你……本来你与当年那些事就没有瓜葛,又正当灿烂的年华,怎么偏还要来趟这浑水……”
“娘娘。”瓜尔佳氏念了声,又看向万琉哈氏,道“姐姐……打我进宫前,阿玛就不停的告诫果新,让果新少看、少说、少听、少念……而果新也这么做了,除了尽心尽力地伺候万岁爷,什么都不理会,甚至连娘娘和姐姐都防着,可结果呢?果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咽下最后一口气……她还不足一月啊……如今,果新的心早已凉透,也早已清醒。记得果新最难过的那段日子,格弗贺姐姐还有娘娘,都曾经跟果新说过,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不是为了虚荣、更不是为了皇上施舍宠爱,而是为了我们自己……”
说到这,瓜尔佳氏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果新年纪小,但并不傻,这么久了,就算娘娘和姐姐不说,果新也能猜出这话是出自谁口,虽然果新生不逢时,无法与那样传奇的女人结识,但老天爷把她的女儿送到了紫禁城,送进延禧宫……既然万岁爷把咱们推了出去,那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万岁爷也会是我们的倚仗,如此,我们必须迎着风头,也该同那些个女人好好的来争上一争……”
说完,果新从袖中取出一张字条,放在了佟佳贵妃面前的桌子上。
……
回到屋里的止夏,正瞧见紫月领着另外三个宫女忙着做绣活,便挥手止住她们行礼。上前一瞧,却是在做鞋面。
“你们怎么全都在做鞋面?”止夏又看了看兰屏三人手里握的活计,不禁诧异。
“主子先且坐下……”紫月从屋里端了个绣墩出来,请了止夏坐好,才又接着说道,“奴婢昨儿头一见主子,就知道主子是这宫里少有的宽厚性子,如此也不怕主子笑话,咱们这些个做奴婢的,每日里穿的都是内务府定例的素衣裳,料子自是鼎好的,但毕竟都是些个姑娘丫头,哪有不好打扮自己的……”
说着,紫月拿眼神指了正开心的忙着手里绣活的蓝屏等人,又回头对止夏说道:“平日里,穿红是决不允许的,抹胭脂更是逾矩,但年上是例外,再有就是万寿节了。”
“哦?这么一说倒是有些明白了。”止夏心中了然,又接着问道,“绣的是什么样子?我瞧着像是五福捧寿。”
“主子好眼力,确是五福捧寿。”紫月站在一旁笑道。
“想来紫月进宫多年,如今又教着她们几个做,这绣活该是极好的?”止夏方才掠了眼红玉手里的绣样,那针脚是极细密的,所以才有此一说。
“正如主子所说呢!紫月姑姑的绣活,可真是好的没法说,以前奴婢还觉得自己额娘的针脚是天底下最细的,如今和紫月姑姑的一比,这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一旁的红玉听了止夏和紫月的话,急忙插上一嘴。
止夏听了正想要过紫月的绣样看看,谁知一旁的紫月却拉下脸,对红玉说道:“平日里说烂了的规矩,眼下也不再多与你唠叨,自去掌事儿的那领板子罢。”
话一出口,红玉的小脸唰的就白了,浑身抖的筛糠似的。止夏本来也是一蒙,但随即也回过神来,急忙拦了说道:“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要领板子呢?”
“主子。”紫月说着也跪了下来,“主子宽厚本是奴婢们的福气,可这等没有规矩的事儿,却是决不能姑息的。”
“这……不就是插了句嘴么,也用不着打板子啊……”止夏看着一旁失魂落魄的红玉,实在不忍心。这宫女挨板子可跟太监不一样,那是要扒衣裳褪裤子,直露出屁股的,疼不疼的不说,那脸面却是连着家里人的都丢尽了。
“主子,若不教她们记住,以后再犯,您性子宽厚许是不在意,但叫有心人看去,却是要编排主子的……”
“紫月,你的意思我明白。”止夏将跪着的紫月拉起来,又对一旁的红玉说道,“你且去外间跪着吧,待紫月说好,你才许起来。”
听了止夏的话,红玉急忙跪下磕头。
“是,奴婢谢主子责罚。”
“还有,莫要记恨你们姑姑,她也是为了你们好,你们进宫时日尚浅,一定要收了性子,好好记下紫月平日里教你们的,否则,今日我许是能饶了这顿板子,明日我却救不了你们的性命……”止夏拍了拍紫月的手,又对着兰屏和绿珠说道。
“奴婢们谨记主子教诲,谢主子。”
看着三人俱都跪下,止夏却在心中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习惯受人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