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四阿哥擦肩而过，止夏部没有感到很意外，毕竟紫月也说过，因着孝懿皇后的那层关系，四阿哥也算是位常来的主。
只是就在止夏回屋不多久，连话都没和紫月说上几句，就被佟佳贵妃使来的人叫了走，而且就明着说了是让止夏去见四阿哥的。
止夏当即应了，一路跟在宫女的身后，心中想着佟佳贵妃此举的意义，不由眯了眯眼。
还未进屋，就听见里间传来的笑声。止夏听出是和嫔瓜尔佳氏的声音，不由一愣，曾几何时这延禧宫也有这样肆意张扬的笑声，但一想到近来那三位的作为，眼睛眯得几乎只剩了一条缝。
“……止夏妹妹来了？”
最近的瓜尔佳氏就像是卸了妆的戏子一般，说话、打扮、行止，都越来越符合她的年龄，一扫往日里的老成咸淡。眼下也是，听了宫女来报，便翩翩地走出来，亲切的唤了止夏的闺名不说，还一把牵起她的手就往屋里带。
止夏无奈，只得任由瓜尔佳氏在前头领着她，看着眼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女子扭动纤腰，就连她所穿旗袍上绣着的彩蝶也似活了过来一般，随着瓜尔佳氏的摇摆，随着衣裳的褶皱与晃动，也拍起了彩翼。
一进屋，止夏正碰上四阿哥看过来的眼神，未曾多想，正要行礼，却被佟佳贵妃给止住了。
“也每个外人，不过是唠些家常罢了，哪里就非要挨个里‘吉祥’了，妹妹快坐下吧，刚说到八代老大人，这不，想着四阿哥同你也是有些渊源，就叫人把你喊来……我倒给忘了，不知道你们二人以前可曾见过？”
“在师傅家中有幸见过一面。”四阿哥很是简洁端正的回答了佟佳贵妃的问题，然后又向止夏颔了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止夏心中依然在琢磨佟佳贵妃的意图，听得话里提到自己，又见四阿哥朝自己点头示意，便也勉强回了个笑脸，并不说话，竟是做了刻意要让场面冷下来的打算。
可谁知又是那位瓜尔佳氏，立马就接了话去，道：“却不知那一面是什么时候见着的？……要说还是德姐姐的规矩大，对几位阿哥教导也严，这事儿要搁九阿哥头上，看见这么个丽人儿，还不巴巴的找万岁爷求了去？”
这话说得几乎有些挑衅的意味，四阿哥明显皱起了眉头。止夏也没想到瓜尔佳氏竟能说这么一句，用“睁眼说瞎话”都无法形容，还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愣是把自己归为“丽人儿”也就罢了，又拿德妃和九阿哥出来说事，话中透的意思有些更是止夏都没听过味儿的。止夏偷着瞅了眼坐在上面的佟佳贵妃还有万琉哈氏，两人非但没有阻拦，脸上的表情也不显一丝异色，反倒俱都摆出一副“我们也是这样认为”的样子，齐刷刷的看向四阿哥。
眼前这场面，倒让止夏起了兴趣，也想看看面对这平日里本该是咸淡、温婉、无争的三个宫廷贵妇一下子变作市井妇人，四阿哥胤禛会怎么办。
“……看得出，几位母妃之间的感情甚是深厚，想来在众多兄弟间，十二弟总能左右逢源，大约也是平里日耳濡目染，又得益于诸位母妃的教诲……只是每每看着十二弟身周那其乐融融的景象，总叫我想起被自己的兄弟戏称‘冷面’一事，心中当真是凄凉的紧啊……”
话未说完，佟佳贵妃就已经收回直视四阿哥的眼神，只顾低头喝茶，而和嫔瓜尔佳氏更是被茶水呛到，不住的咳嗽起来。止夏听到最后也觉得自己的脸快要抽搐起来，又见那胤禛脸上哪里写着“凄凉”二字，分明是戏谑更多一些。
“四阿哥这话可不对。”
屋里的人都没想到，本来被胤禛送了个大挂落的定贵人万琉哈氏却当先接了话去。她非但没有像另外几人那般失态，反倒是依旧保持着往日里的那份笑意，那深色的肌肤上还映着窗外阳光的晕色，竟让止夏看的有些愣住，仿佛眼前又瞧见了十二阿哥那张充满阳光的笑脸。
“……要说这一家人，兄弟多了，就算自个儿不想，可在外人眼里，却总是爱说个高矮强弱的闲话，少不了也会影响兄弟间的感情，也就有了亲疏远近。可这其乐融融是亲，私底下的一个戏称难道就不是亲了么？”
万琉哈氏话音方落，止夏就不由多看了她几眼，甚至有些怀疑眼前这女人与那天望着十二阿哥背景眼含寂寞强作欢笑的是否同一个人了，那眼中精明的神采，让它的主人愈发显得年轻起来。
再转头去看四阿哥，虽然脸上表情未变，但眼中的惊异之色也已经很明显了。
“格弗贺姐姐这话说的敞亮，四阿哥觉得呢？”瓜尔佳氏见自己姐妹压下了场面，便又跳了出来，给了胤禛一个直拳。
“几位母妃教导的是，是胤禛执念了。”四阿哥急忙起身一礼，话说的圆满，让瓜尔佳氏的直拳落了偏。
止夏就这样看着眼前几位划着道，直觉的比当年看康雍乾的系列电视剧还要过瘾，但好看归好看，她却愈发看不透延禧宫的这三位嫔妃，到底是打着个什么主意。
如此在言语上挑衅四阿哥，是拉拢？是打压？是为了十二阿哥？还是为了做给自己看？
……
……
顾八代喝着用丁香干花煮的茶汤，只觉花香混着泥香，连身子也轻盈了许多。
只是身后站着的顾佳，显得与此时此景有些格格不入。
“……你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啊……”
顾八代叹了口气，也不看顾佳一眼，但却很无奈的吐出一句，若是现下有第三个人在，还真分不清老人这话是冲谁说的。
“奴才只是听主子的吩咐。”顾佳答道。
但如果止夏在一旁，一定会惊讶顾佳的声音，一改往日的沙哑，反倒是如泉水叮咚一般，让人听了只觉清新无比，与他那张精致的脸庞匹配的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