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的家宴,尽管止夏好歹是个贵人,但依旧坐在了靠后的位子。
她抬头瞅着正中间空着的两个座位,想来眼下没有皇后,那两个位子该就是康熙和太后两个人的了。
止夏等人在座前站定,随后陆续又来了许多人。止夏不时抬眼看一看,发现自己认识的就那么几位,四阿哥、九阿哥还有十二阿哥算是多说过几句话的,然后就是方才在乾清宫外遇见的十阿哥和十三阿哥,正各自和另外没见过的几个人聊天,虽然止夏分不出谁是谁,但看那一水的石青色四开衩蟒袍,自然是其余的阿哥们无疑。
十阿哥紧紧贴着的那位,脸上总是挂着微笑,会不会是八阿哥?
四阿哥正和十三阿哥说话的当,有一个同样是果字脸,看上去较年幼些,又有着胤裪一般笑容的,会不会是十四阿哥?
而那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的会不会是大阿哥?边上同他一起环视其余众阿哥,满脸书卷气的该是三阿哥吧。
止夏自己在心中揣度着,忽然很想见见太子,可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该穿着杏黄色蟒袍的人,微微有些失望,不过一想到过不久太子、太后还有康熙就都会出来落座,也就没太放在心上。
那些个皇子该是领着福晋来的,因为有一些穿着石青绣文吉服的女子正在一块堆说着话,还有一些皇孙辈的,都由太监宫女领着,也自成一伙。
止夏这处的嫔妃们也开始躁动,各宫里头的,也都凑在一起,尤其是本届秀女中新封的,直问着那些个阿哥们的身份,又找出各自的福晋,然后就是一通三八间的品头论足。止夏虽然没说话,可是钮钴禄氏和色赫图氏却是凑了上去,一边竖着耳朵听,一边还睁了俩大眼往阿哥们那边瞅着。
虽说乾清宫里头的人,都在聊着大天,但声音毕竟都是压低了的,可谁曾想,竟从殿外传来一阵噪杂,这下一众人都安静了,直往门外看着。
止夏也把眼睛往门口瞟着,方瞧着一个杏黄色的身影,正想着这该就是太子了,会不会和自己长得有些像?毕竟自己跻身的这个身体,可是他的私生女呢,那会不会被别人看出端倪来?……但止夏没来的及再想,就发现那杏黄色身影的怀里似乎还有个人……
“八弟妹。”太子直走到一位福晋身前才停下说道:“我在殿外遇上这丫头,刚巧雨后地滑,不巧扭伤了,我这一问才知道是弟妹你的人,这不,给你送过来了。”
说完,太子才把怀里的人放了下来。
然而殿内的气氛,也在这一句话之间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止夏听得也是一愣,虽说那些伺候阿哥福晋的奴才大多都是各自府里带来的,可眼下该是在殿外候着的,就算你好心、你怜香惜玉,让你撞上一漂亮小姑娘歪了脚丫子,你自打发人抬给他们自家的奴才就算顶仗义的了。可眼下这位太子,却是大大方方给抱上来了,还往人家主子面前一戳,这算怎么回事?
八福晋狠狠瞪了那被太子抱来的丫头一眼,正要开口,却被从旁走过来的一位皇子拦了。止夏又把目光瞅向那位皇子,就是先前自己猜测是八阿哥的那位,看来还真猜中了。
“这奴才笨手笨脚的,倒惊扰了太子,臣弟在这先赔罪了。”八阿哥朝太子一礼,缓声说道。
“八弟这话可见外了,怎么就说到‘惊扰’了?恰好撞见罢了……”太子也是笑着说道,只是说道一半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实在是瞧着这花儿一样的姑娘,疼得泪珠子都出来,着实惹人怜,才不禁过去帮了一把。”
这话一说完,止夏就听见殿里明显有几声嗤笑传来。也是,这话说的,这不明摆着想把那丫头收了去么。看来历史上对这位太子的某些描述还真是正确的,止夏在心中想到。
果不其然,随后就是一番推让,那位“如花儿”一半的姑娘终于被八阿哥送给了太子,说得还好像是太子帮他一个天大的忙似的,直看得止夏满脸黑线。随后太子令人把那姑娘送了下去,这事才算揭过。然后就免不了又是一通行礼。
待止夏起身,这才踏踏实实的打量起那位在历史上名声实在不怎么地的太子。
算起来,太子近三十岁了,但保养的却很好,一点也不像那位大阿哥,倒有些三阿哥身上的那种书卷气,但是身材既不想三阿哥那般瘦弱,更没有大阿哥那紧绷袍服的肌肉,是极匀称的,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喘息间胸口起伏明显,像个病人似的。
说实话,自己长得并不像太子。
止夏在心中如此肯定的想着。
因为太子很好看,双眼皮的大眼睛,直挺的鼻梁,微张的双唇间露出四颗洁白的牙齿,聚拢在那样一张刀削似得坚毅脸庞上,直叫任何女子看了都会怦然心动。
止夏看得很入神,很多新进的**佳丽们也看得入了神。而太子似是也察觉到这样一片炙热的眼神,不由扭头看了过去。
……
……
就在桑家大小姐桑瑜那处宅子后面的荒园子里,正坐了两个人。
正如在江宁时一般,曹寅喝着茶,水叔却是浑身懒怠的伏在石桌上。
“怎么到哪儿都甩不掉你?”曹寅的语气很是无奈,“你就不能让我过两天清净日子?”
“瞧你说的?当初整日介把我往京里轰的人是你吧?如今我回了京,你又恁多埋怨,还叫不叫人活了?”
“京城这么大,你就不能找个离我远点的地方落脚?”
“桑家的宅子,住着舒服。”水叔依旧趴在桌上很无赖的一句一句应着,“不过我实在没想到你会和桑家有关系。”
“刚有的。”曹寅喝了口茶,应道。
好在毕竟是在桑家,如果是在江宁曹寅的宅子里,水叔就没有眼前的好酒了。
“终于不用干看着你喝茶了。”说着,水叔灌了一大口酒,“我就一句话,是你找上桑家的,还是他找上桑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