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雷者,铁罐盛药,以火点之,炮起火发,其声如雷,闻百里外,所爇围半亩之上,火点著甲铁皆透。——《金史》】
撇开这些跌倒的战马,那些从马上摔下来的骑的威胁更大。
因为这些骑兵并没有受伤,当他们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已经保持着举刀向吴三桂劈过去的动作了,跌下之时,刀锋更加凌厉,也更加危险。
若是在正常状态下,吴三桂至少还能判断出敌人的攻击方向,但是这一阵乱跌,鬼才知道建虏骑兵的刀会往哪儿砍。
在这种情况下,只能碰运气。
吴三桂的运气还算不错,并没有被跌下来的骑兵砍中,但是,一批跌倒的战马似乎对吴三桂砍断它的腿很有意见,在跌下来的时候,特地将脖子一伸,一股巨大的惯性,将吴三桂冲撞的飞了出去,在地上纷乱的尸体和被丢弃的兵刃上滚翻了好几个跟头。
一把断刀正好被他压在身下,锋利的断刃滑过了他身上的甲胄,发出沉闷地滑响,深深地刺进了吴三桂的右肋。
“啊!”疼痛的潮水刹那间就淹没了他,使他本能地发出一声惨叫。
这声惨叫并没有传的太远,却入了多尔衮的耳中。
多尔衮几乎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立即驱马向吴三桂踏过来。
吴三桂痛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不过他心里却反而放松下来:还好这是一柄断刀,要是把完整的刀,自己这条小命只怕就要交代了。
可是当他抬头的那一瞬间,多尔衮已经拉起缰绳,使战马扬起马蹄,向吴三桂踩踏下去,看来他是恨吴三桂到了极点,想让战马活生生的踩死吴三桂。
吴三桂左肋的伤势虽然早已经愈合,但是这一次右肋的伤势却比上次更严重,上一次只不过是皮肉之伤,了不起就是失血多一些,但是这一次不同,他感觉断刀已经刺进了肋骨之间的缝隙内,弄不好内脏也已经受伤了。所以,吴三桂不敢再轻易用力,只好就地一滚,避开多尔衮的马蹄。
多尔衮自然不肯放过他,正待要追过去,旁边杀出一员小将,他对着多尔衮大喝一声道:“建虏,想伤我二哥,先问问本少爷手中的刀答应不答应!”
这员小将正是吴三辅,他一边大喝一边挥刀向多尔衮猛劈猛砍起来,刀势刚猛迅捷,让多尔衮应接不暇。
那十余名家丁知道他们崭露头角的机会到了,只要保二少爷安然无恙,自然能给二少爷留下深刻的印象。
其中一个家丁更是从怀里摸出一个海碗大小、黑漆漆的圆球来,迎风用火折子一点,对着周围的建虏扔过去,并大声吼道:“建虏,让你们尝尝大明天朝的震天雷!”
“轰……”
这一声爆炸,声如霹雳,震得地面都颤抖起来,不过大部分的建虏也只是被震的耳朵一阵嗡嗡响,并没有出现伤亡,倒是四周的马匹惊得一阵嘶鸣。
除了吴三桂之外,所有的人全都被吓了一跳。连扔出轰天雷的那个家丁也不例外,口中喃喃地道:“奶奶的,还这是跟打雷一样啊!”
吴三桂已经欢喜的从地上跳了起来,语无伦次地对那家丁道:“你爷爷的,这是手榴弹啊,你小子从哪儿弄来的?”
震天雷在北宋末年就已经有雏形了,身粗口小的生铁外壳,内盛火yao,上安引信,使用时根据目标远近,决定引线的长短。引爆后能将生铁外壳炸成碎片,并打穿铁甲。震天雷有两种,一种是用火点燃,用时由投石机发射,射至远处爆炸;另一种是用火点燃,就地爆炸,比如守城时从城墙上向下面投掷,效果相当于今日之手榴弹。
这家丁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震天雷,在这个时候产生了巨大的威慑。
听到吴三桂发问,那家丁讪笑道:“二少爷,这叫震天雷,不是什么手榴弹!”
“好,少爷我记住你了,等打完这一场你来找我,少爷我必有重用!”
“多谢二少爷!”
吴三桂有些不怀好意地瞥了多尔衮一眼,问道:“震天雷还有没有,赏一颗给多尔衮!”
“还有一颗!”那家丁连忙从怀里取出另一颗黑漆漆的圆球来,上面插着一根长长的引线。
多尔衮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他是一个战士,敢于在战场上悍不畏死地与敌人厮杀,但是一想到自己可能丧命于这古怪的火器之下,头皮也还是一阵阵发麻,说不得心中就萌生了退意。毕竟再不怕死的人,也会想着自己就这么死了到底值不值得,死的不值的话,实在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三辅,回来!”吴三桂对正和多尔衮厮杀的弟弟喝道,“用轰天雷来对付他!”
“好!”吴三辅立即应声而退。
多尔衮不禁有些坐蜡了,追也不是,退也不是!
“轰……”
又是一声霹雳,震得尚未被完全推dao的围困工事“啪”地断裂开来,“嗖嗖嗖”地砸向地面,激起一片尘土。
就在这时候,一阵号角悠悠响起,建虏军营大门轰然大开,一队铁骑踏着松软的沙尘,使得沙尘激荡飞扬,烟尘袅袅。
“贝勒爷,鳌拜奉命前来救援!”一马当先地鳌拜冲着多尔衮大声喊道。
吴三桂一听鳌拜来了,不禁有些惊讶地打量这个前世被称为满洲第一勇士的高手。此时的鳌拜还很年轻,脸上也才刚刚长出一圈胡渣,虽不见得有多威武,但是其勇悍已经初露端倪。
“三辅,准备撤退!”吴三桂下令道,如果他没有受伤,也很想和鳌拜拼一场,但是此刻伤及内腹,肯定不是鳌拜的对手。
吴三辅却不知道鳌拜是谁,所以有些不太情愿地道:“大哥,我们现在又不处于劣势,干嘛呀退?你就让我再杀几个建虏吧?”
吴三桂右腿弯屈,身子蹲伏,忍住浑身的剧痛,猛地翻上了吴三辅的战马,在他耳边道:“听话,这鳌拜好生厉害,又是生力军,我们不宜与他厮杀,而且我受伤颇重,延误不得。”
吴三辅一听说他的伤势严重,也不敢再多说,只是愤愤地瞪了多尔衮一眼,然后立即带着十余名家丁向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