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你有何颜面继续浪费主家的资源!”
“江家不需要一个连仙穹都感应不到的凡人。”
“连续十年族脉会选垫底,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了,死僵鱼。”
“呸,废物……”
……数不尽的责难谩骂潮水般涌来,一下灌注到紧锁着眉头的脑海正中。苍白的脸上双目紧闭,几滴冷汗沿着线条刚柔并济的脸庞落下,一个声音在嘴边喃喃的低声重复:“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良久,坐在卧室中央蒲团上的赤膊少年一个激灵,算是彻底清醒过来。但随着他如鹰般锐利的漆黑双眸的睁开,眼前陌生的场景让他嘴角确定的泛起一丝苦笑。
“果然,是穿越了。”他叫江羽,来自地球,华夏国,在一次修行古老国术的时候走火入魔,身体猝死。没想到,他的灵魂不仅没有磨灭,还意外降临到这个和他同名的异世少年身上。巧合的是,这个江羽,竟然也是强行修炼七天七夜之后在前不久猝亡,修炼的刻苦程度不在他之下,不过不同的是他是华夏的年轻一辈中的武道天才,被古老宗门选中修行玄功,若不是他痴迷《玄门诀》,一路冒进导致不幸猝死,日后成就当可问鼎同辈;反观这个世界的江羽,似乎却是个被称作仙穹不能开启的废柴,尽管修炼体系有些不一样,接受了身体记忆的他还是很快明白了大概情况。
冥冥之中这一切也许有着说不清的渊源。江羽整理着躁动的记忆,轻叹一声。既然来了,第一件事,就是要好好活着,继续自己的玄门诀修炼,这是一部奇书,相传成书在几万年前,是古华夏文明传下的瑰宝,练到大成可揭开仙道面纱。第二件事,就是继承前任的遗愿,拯救这个小小的家族分支。
江家是个大家族,主家在潜龙国南疆的青帝城中,大小四十余脉,至于江羽所在的这一脉,是在南疆东南偏远一点的小林镇,百年时光流转之后,如今已经人丁凋零到只有他一个独子,父亲更是在十年前莫名失踪。江家族规森严,每年都要进行族脉会选保证血缘的强度与资源的合理利用,连续十年在会选中垫底的一脉就要受到逐出江家的惩罚!这对于一些大的分支来说无足轻重,但对于面临凋零的江羽一脉来说,却是致命的催命符,父亲失踪,家中没有收入来源,积蓄无多,全靠主家的资源度日,一旦切断联系,江羽则会彻底沦为凡人,只会修炼却没有天赋的他,注定比大多数凡人更为凄惨。
曾经的江羽,正是因为根本无法感应属于自己的仙穹,同时也导致召唤不出与之对应的法相,如同凡人根本毫无战力可言,这族脉会选,他首战垫底,受尽讥嘲,此后隐退。
天空中长夜则星辰点点,无数富有灵力的星星隔着万千星河,与地上的骄子遥遥呼应,至于白天,武者同样可以凭借法相与天上的仙穹沟通,不停淬炼自己。星辉如同希望,不分彼此的撒下,可是只有特定的人,才能感应特定的仙穹。没有人感应的星辰就是死星,虽然有着淡淡的光芒,却被群星的璀璨遮蔽,不可称之为仙穹;没有仙穹对应着的人,便是这世间无力反抗的被奴役的凡人,占据大多数,这些人放在势利的宗门家族,有个共同的称呼叫做废柴。
没有真正的废柴,只有不称职的废柴的老师。江羽来自华夏,受过古文明遗留后人文化的熏陶,深知此理,他虽然一个人来到这仙穹摇曳的大陆,却并不孤寂。一部《玄门诀》,一个风雨飘摇的家族支脉,一个在他修炼七天七夜守在门外不曾离去的母亲。
江羽起身,抬头望向头顶洞开的天窗。这个信仰仙穹的大陆,家家户户无论草庐还是华贵的宝殿,住人的地方顶部都会留有一扇天窗,用来无屏障的导入仙穹之灵力,虽然大多数人家几世都出不了拥有感应仙穹资质的子弟,但这个传承万载的习惯却一直保留在千家万户中,寄托希望。
江羽已经望了这扇天窗九年,同时也意味着他连续九年无法沟通自己的仙穹,连续九年留在这里没有去参加族中的族脉会选。不过随着他玄功一点点在身体内部催动,由丹田到肺腑,再通过心脏运转到全身,附近虚空有点点的璀璨垂落,如同梦中熟悉的场景,在他的周身上下,眉宇乌发间凝聚,渗透。这是他的仙穹,在第一次的呼应他。
玄门诀中有真法,前一世让他走火入魔,这一世却直接帮他开启对仙穹的感应。此刻他的意识沉浸在玄功运转中,整个人保持仰望星空的姿势,却是闭着眼。在他识海,一颗漆黑的星辰如同亘古的黑暗,勾勒出属于他的色彩。
脑海间唯一的色彩,居然还有着一片与生俱来的阴影伴随,不细看都难以发现,就像是月食般被墨星挡住。江羽凝神去感知,渐渐的,一点惊讶,感叹,激动,欣慰,喜悦的情绪在他嘴角蔓延,五味陈杂,最终化作淡然。
江羽平静的,直接应和仙穹,放出自己的法相,果不其然,一个蓝色的,巴掌大的圆形冰灵出现在他眉心前方一尺之遥,如雾如幻,点点凝聚成一个通体莹蓝的圆嘟嘟小兽,没有五官,底部丛生着一片晶莹根须。还有一个漆黑如墨的黑影,却是在他头顶处生出,不断徘徊,却看不真切。“居然是双生法相,难怪。”这个蓝色的法相,因为有根须姑且称之为冰草。
这就是隐藏在黑色仙穹背后的第二仙穹了。不过他的漆黑墨星仙穹,虽然已经可以冥冥中察觉到,却始终难以召唤出实质的法相,只是团仙穹虚影漂浮倒映在脑海。
经历了一次走火入魔后,他心性沉稳许多,知道此事应该循序渐进,便也安定下来。双法相,是逆天天赋,不必急于一时。纵然有一个黑色法相暂时难以召唤,他相信以自己的玄功,可以慢慢突破。何况,要摆平家族的难事,一个法相,足以。
冰蓝的冰草法相,带给他冰系的能力。这是件好事,因为他正在修炼的玄门诀,正处于第一层,水门。水与冰相谐,对于他的修炼正是互补之势。
门外的影子映着窗花如此不胜凉风般萧瑟,他曾经几次劝说母亲不必操心自己也是无果。江羽内心浮起深深的感动,开门,夜空如星辰之瀑,今夜格外流光溢彩。一个靠在门边,端着夜宵的中年女子身影听到吱呀声猛地一惊,欣喜的看向江羽。那张如月光般皎洁,连日修炼而憔悴消瘦的脸,此刻透着欢愉的笑意。
江羽张开双臂,背后一个蓝色的影子探出头来,向江母打招呼般调皮的放出一个冰雾凝成的小手。
“我儿……突破了!”女子看到这一幕,手颤抖得差点握不住手中装着食物的托盘,憔悴的脸上皱纹舒然展开,饱经岁月风霜的眼睛如星辰般越来越亮。夜风中喜极而泣,是人间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