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楼门厅,举行简短的欢迎仪式。刘般若主持,梅金致欢迎词,莘迪讲了感谢的话。她一会儿用英语,一会儿用中文,激动得脸儿涨得红红的,人群不时发出善意笑声。莘迪记不清自己讲了什么,反正大家报以阵阵的热烈掌声。当欢迎仪式结束,当她坐在华梅脑研究院会议室时,她才发现梅金已经离去了。会议桌周围坐着的都是脑研究院的专家学者、工程技术人员。当她听着主持人介绍与会人士时,她好像都很熟悉,因为在网络上,在书籍上,这些人都是成就卓著、声望显赫的学者。
“天呐,我要冷静,现在是他们要探究获取我的神经代码的时候……”她一下子冷静了下来,开始认真地听取刘般若的介绍。她日思夜想获取的春申脑谱图,今日就在眼前。
在记忆的研究方面,华梅脑研究院是站在世界前列的。刘般若和他的同事们认为,突然失去大部分记忆的病人是探索记忆奥秘的最好的研究对象。华梅脑研究院优势在于他们拥有丰厚的资金和能够找到众多的失忆的志愿者。病人大脑中的缺陷常常提供了观察极其复杂的记忆结构的窗口。华梅脑研究有丰富的脑活体资源。这当然有赖于梅金的关系和交际。这是美国乃至许多国家的科研机构所不能做到的。
大脑记忆的信息是贮存在哪些区域,这些信息是怎样并且在何处再被记起,它们又是怎样进入有序状态,或隐藏起来,对照一系列问题,用春申脑图谱都能给予有效的回答。这也是世界上其他脑图谱所不能回答的问题。在一个彩色监视器上,当接受检查者在学习某种事物或从记忆中回忆某种事物时,人们能够看到大脑的活动情况。刘般若介绍,至少有4个明显的记忆系统,每一个工作的系统分别负责不同种类的信息。
所有的这4个记忆系统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巨大的数据库。它们并非是彼此隔开的,而是以非常复杂的方式协同工作。例如,为了说话,程序记忆分流控制喉咙部位的肌肉,而认识系统提供词汇、语法和专门知识。如果所说事物是个人方面的,那么,自传式的记忆系统会提供详细情况。4个系统中各自控制专门的负责贮存和回忆信息的大脑组织。例如,一般的信息是贮存在大脑的左半球,而个人方面的记忆则是在右半球。能进入大脑的信息首先都要经过大脑的边缘系统,这是控制情感的大脑部分。所有进入大脑的信息就此分类,然后送到合适的大脑部分中去。
在信息贮存途中,也包括回忆以往的信息的过程中,这个分类系统通过几个狭窄的入口发送记忆的信息。刘般若把这个入口叫做“瓶颈口”,如果“瓶颈口”遭受损害,就会在记忆中引起一个巨大的洞。以上资料引自《三联生活周刊》1997年第14期蔡曙光编译的《失去自我的人》一文。
莘迪注意到,华梅的专家们已把记忆的结构弄清楚了。
记忆存在哪里?纽约州立大学的托德·萨克特教授发现了一种叫白激酶的蛋白质,是人脑存贮记忆的关键元素。动物实验已经证明,通过酶抑制剂抑制这种蛋白质,可以永久性删除老鼠大脑中对于某种特定的感觉的回忆。华梅专家经患者自愿同意,也删除了患者的一些恐怖记忆……更神奇的是,这似乎是一种普遍的记忆存储机制,适用于不同的大脑区域。比如存储空间信息的海马区,存储情绪信息的杏仁核,或者存储运动信息的区域,都是利用白激酶来存储记忆的。
记忆一直是人类自我探索过程中最神秘的一个领域。我们的经历以某种方式在大脑中留下烙印,这种想法最早可以追溯到柏拉图在《泰阿泰德篇》中有关蜡上印记的隐喻。1904年,德国学者理查德·塞蒙把这种神秘痕迹命名为“记忆印迹”(Engram)。
传统的神经学认为,长期记忆是随着新的突触的成长而形成的。随着突触的成长,神经网络变得更粗更强,就像树枝慢慢变厚变粗,这就是记忆。但是,萨克特教授认为,记忆的形成取决于单个分子白激酶在某个突触上的堆积。每当你学会一些东西,白激酶就会出现在某个特定的突触上,然后,它们就像“生物哨兵”一样,无限期地驻扎在那里,不断强化细胞之间的连接。正是在这种动力支持下,记忆才能持续数年甚至数十年。没有白激酶,记忆就会消失。
就记忆科学而言,这是一个革命性的发现,彻底改变了人们对记忆的理解。记忆器的发明,其中关键的挑战在于,如何选择性开关这个分子,从而只影响某个特定的记忆,而不是干预所有的记忆。以上资料引自《三联生活周刊》2010年第25期陈赛的《记忆诊所》一文。
“这就是我们设想要从我们大脑深处调出一段记忆的关键所在。这个开关现在掌握在我们华梅脑研究院手里。”刘般若自信地说,“但是,当我们能调出这段记忆,取得它的各种物理、生化数据后,得把这些数据翻译成图像或形象或声音。这个翻译软件,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神经代码,掌握在莘迪和她爷爷的手里。这就是我们今天邀请莘迪教授给我们指导的本意,华梅脑研究院希望莘迪教授给我们实质性指导并展示她的才华。”
刘般若带头鼓掌。大厅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莘迪频频点头,挥手致意。她的感觉从来没像今天这么好过。她觉得现在她是这个领域的女皇,高高在上,所有的人都心悦诚服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以至于刘般若的最后一句话是谁说的,是什么意思,都来不及追究。
“这里就是罗得岛,就在这里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