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也想去汴京？不行！”马兴斩钉截铁地道。
马超一张脸涨得通红：“我怎么不能去？袁大哥都说好了带我去，爹，我去汴京，只是想去开开眼，怎么会出事？”
马兴刚想骂他两句，袁封跨了进门来，笑道：“马老叔，你就让马超同我一道儿去，说不定还能给你老捎带个儿媳妇回来呢。”
“呸！”马兴心里虽然一乐，但脸上还是不让当地道，“他要是有这能耐，我死都闭眼了，可别媳妇儿没找到，自己跌到窑子里去，再回不来，那我老马家可就绝后了。”
马超急了：“爹，你说什么呢，谁说我是去逛窑子？我是去看皇上住的金殿去。”
袁封笑道：“马老叔，有我呢，马超会出什么事？他这么大的人了，你老也应该让他出去长长见识，别整个地窝在渭州这小地方，赶明儿个马超回来，你老也可以跟街坊邻居说说，我儿子那可是看见过皇上的，得，多威风。”
马兴知道拗不过儿子，也就顺着台阶下来：“有东家照顾着，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只要他不惹事，什么都好说。”
马超忙道：“爹，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听袁大哥的话，不会出去惹事。”
马兴这才稍稍宽了心，继而又想起件事来，问袁封道：“东家，你们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据我的经验看，米价在开春就要跌落，要是东家你那时还没回来，这米店的事该怎么办？”
袁封道：“这也正是我要跟老叔你要说的，老叔你在这行里干了几十年，经验绝对丰富，一切行情，你看着办就是，另外，这次我们擅自降价，必定惹恼了一些同行，你找个机会，补偿他们一下便是，就把所有责任推脱到我的身上，想来他们应当不会与你老叔计较什么，万一有什么情况，等我回来再做商议。”
马兴不是马超十七、八岁的年纪，岁月早就将他的棱角磨去，人也圆滑许多，对人情世故自然是相当老练纯熟，让他去补偿一下同行们，也必定能够缓解个中矛盾，毕竟咱还得在渭州混下去，得罪遍了人，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打点完店里的事情，时间还早，袁封就让马超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装，到知州府去与章楶刘元他们会合——与官老爷们一道进京，起码可以省下一大笔盘缠——他们进京可是公费报销。
马超想着马上就可以去京城，兴奋得像个孩子，草草地收拾一下，便随着袁封来到了知州府。知州府里面也是闹哄哄的，能够有机会进京的将军们无不是换了一身整洁的官服，一个个神情激动地像中了五百万一般。章楶更是一身朝服，帽翅伸出老长——这可是正宗的宋朝官服，比电视剧上的那些道具要逼真多了。
“袁公子，你就这身打扮？”章楶见了袁封，惊诧地问道。
袁封听他这么一说，低头一看，自己身上只是件青灰色的布衣，和一般百姓并无区别，不过自己并非官府中人，也不是军中将卒，而是区区一介商贾，所以穿上布衣也无不妥。
“章大人，袁某一介布衣，可不是只能穿布衣吗？”袁封笑道。
章楶摇摇头，道：“万万不可如此，我等如今可不是去京城闲逛，而是去面君见驾，衣着哪能如此草率，况且皇长子降生，社稷国祚有后，不可不隆重一些，倘若皇上当日册封皇子为太子，那更不可马虎大意。”
袁封一愣，忙道：“可是，袁某平日里也没什么象样的衣服，这可如何是好？”
章楶哈哈大笑道：“我早就料到这事，我看你身形与我相似，正巧家人前日为我赶制一件公服，还未曾来得及穿，今日就送与你，也不至让京官笑话咱们边将边民寒酸。”
袁封听了，忙致谢道：“那多谢章大人赠服了。”
见他这么轻松地就接受了章楶的赠送，旁人都是惊愕不已，须知道在那时候，以自己的衣服赠送给人，是件多么大的恩惠。楚汉时期的韩信，因为刘邦“解衣衣我，推食食我”而对刘邦死心塌地，《红楼梦》里晴雯将自己贴身穿着的旧红绫袄送给贾宝玉，以示不愿耽了虚名。
如今章楶将自己的衣服送给袁封，那是天大的恩情，甚至有拉拢的意思，而袁封自然地接受下来，使众人无不惊愕，就连章楶也觉得这小子未免太不通人情，但脸上又不好有所表露，只得笑道：“来人，将我那衣服拿来，交与袁公子换上。”
下人很快将公服托了上来，袁封方才见众人惊诧的模样，已然料到几分，当下又施了个大礼，这才将衣服拿了，进里屋去换。不一会儿，穿戴完毕出来，众人都是眼前一亮，只见他穿着这一身墨绿色的衣裳，扎着条翡翠白玉头巾，整个人昂然而立，清秀中不失儒雅，真是神采奕奕，英气勃发。
“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袁老弟换了这一身衣服，当真是光彩照人呵，若是到了汴京，真不知要迷死多少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与他最为熟悉的刘元上前笑道。
袁封呵呵笑道：“刘将军说笑了，说起来这还都是章大人这身公服的功劳，袁某多谢章大人厚恩了。”说罢又是深躬一礼。
几次三番地致谢之后，众人也不再怪异。一个个嬉笑哈哈地遐想着到了汴梁之后的盛况。郭成道：“章大人，此次回京，皇上一定重用大人，我等平西有望了。”
章楶轻摇头笑道：“若问我真心话，实不愿在朝为官，我倒愿在渭州一线，为君国解西境之忧。”
“不错，上次袁公子有阕《破阵子》，中有句‘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章大人真如此句所说一般，令我等钦佩不已。”刘元想起那日袁封作的首词来，颔首道。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章楶听了此句，豪情大发，“果然豪气干云，不可一世，袁公子以商贾布衣之身，尚且有如此胸襟，我等身为边关将佐，不可不为君国一效死命。”
众将均是一躬身，齐声道：“谨遵章大人教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