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黄历上说,五月初八为六辰值日之时,诸事皆宜,而武林大会亦是定在这天。
眼下熵城中已是人满为患,来自湳湟武林各个地方的武林豪侠早已齐聚在了这里,虽然得到尘歌楼英雄帖的只有一百三十八人,但成千上万的人已在熵城齐聚,这样的武林盛宴,若是错过,定是一生的遗憾。
武林大会并非是必须持有英雄帖才可进入尘歌楼,而是只要有武林中各大门派的引荐函便可进入观看。是以,尘歌楼有专门的人负责登记有引荐函的人,并为其安排食宿,待到五月初八,便一起前往尘歌楼。
熵城中的客栈早已被尘歌楼全部包下,其中最大的邀月府就成为了得到英雄帖的人以及各派前辈的落脚之处。
此时邀月府中已是高朋满座,小二在其中不停的转来转去,忙的满头大汗。虽说武林中人忌讳甚少,可有时若说错一句话惹出不高兴,他们哪会跟你斗嘴皮子,直接一刀劈下来,焉有命在?所以小二小心翼翼的在旁伺候着,半点不敢马虎。
“小二,再拿一坛酒来!”坐在靠里一桌的彪形大汉拿着一只白瓷碗向着小二这边挥着,“要最烈的酒!”
小二连忙应了,打了帘子便闪入帘后去取酒坛了。
大汉仰脖猛灌了一口酒,抬手在嘴上抹了一下,大笑着连连拍着身旁的黑衣男子,“宫兄,没想到你也来了,我当真高兴的紧!”说完又连着猛拍了男子两下。
能在邀月府坐着吃饭的定然不会是什么寻常角色,再加之他体型庞大,这一掌下去,若是平常人,定然已经趴在地上不能动弹了,但那男子被他连拍了好几下,竟然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只温和的笑着,拱手道,“马兄别来无恙?这武林大会乃是天下盛会,玉斐怎会不来,若错过了,就是遗憾终身的事。”
马天啸哈哈笑了两声,道,“你还是那文文弱弱的样子!宫兄,作为武林中人就应该痛快一点,你这样文绉绉的,倒像那劳什子的书生!”
话音刚落,对面桌上一丽颜红衣女子便喊了起来,“姓马的,你当人家和你一样,那叫风度!风度懂不懂?哼,一看你就是不懂。”
“呸!红娘子你插什么嘴,男人之间的事,你个女人懂什么!”马天啸噌的站了起来,“不知道尘歌楼的人是怎么想的,女人就该呆在家里,跑来争什么武林盟主!”
“姓马的,你说什么!”红娘子一听他的话,立时火冒三丈,“女人怎么样,老娘我照样打得你哭爹喊娘!”
“哼!有本事咱来比划比划,就知道是谁哭爹喊娘了!”马天啸也是头顶冒火,锵的将随身大刀抽出,二话没说就向红娘子劈了过去!
“让你知道老娘的厉害!”红娘子也不退后,直接从腰间甩出长鞭,刷的卷住了马天啸的大刀,凌厉的刀风扑面而来,红娘子冷哼一声,手腕一扬,大刀狠狠击在旁边的四方案上,四方案瞬间碎裂!两人一来二往,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已经过了几十招,两人谁也不相让,一招比一招凌烈起来!
马天啸的火爆脾气人人都知,他就和一支炮竹一样,一点就着,十头牛都拦不住。众人纷纷起身,齐齐后退了出去,生怕被怒起来的马天啸波及到。
两人战到正酣,突然一声极细致轻柔的声音缭绕而来,柔柔的仿佛三月春风一般,“哎,这好端端的邀月府,被你俩这么一打,不知道要坏了多少东西呢。”马天啸一个激灵,瞬间刀势一转,朝着声音的方向砍去,“大爷的事,还轮不到你这女人来插嘴!”他刀风似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射向窗口!
红娘子在马天啸刀势偏转的时候就收了鞭子,那声音她认得,马天啸这一刀过去,指不定是谁受伤呢。红娘子哼哼一笑,抱臂而立,竟是一种看好戏的神情。
“哎呀。”女子轻呼一声,只觉眼前突然白光凌烈,刀还未至,刀风带来的压迫已欺压而来,那女子淡然一笑,玉骨雕花扇滑入掌中,未见她有什么动作,马天啸就已飞撞在了邀月府的柜台之上,好好的柜台嘭的四分五裂!
众人本在替窗前这个墨绿衣衫的绝色女子暗暗担心,马天啸那一刀聚集了他七成功力,被打中可是要命的事,这女子在他怒火正盛的时候突然开口,根本就是在找死。就在众人不忍看下去的时候,却不想马天啸竟然被那女子一下便打飞了回来!众人皆心中一颤,惊愕之心溢于言表,此等功力,在湳湟武林之中已是佼佼之人,此次武林大会当真是高手云集。
“莘儿,莫闹。”温雅的声音自女子身后传来,昊云一身月色衣衫,宽大的袖子荡在身后,雍容的气息悠然而出,俊雅的眉目上含着温文尔雅的笑,对着狼狈从柜台碎片中爬起来的马天啸一拱手,道,“莘儿顽劣,望马大侠莫怪。”
马天啸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却听那女子嗔道,“我若不还手,你莫不是让我受那一刀?就算是我,被那刀砍中,也是一两个月下不了床的。”
“莘儿。”昊云握住水绛莘的手,轻拉她一下,低声道,“你知道那柜台需要赔多少银子吗?”
水绛莘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一千两。”昊云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你有那么多银子吗?”
水绛莘眨眨双目,摇头。
“这就对了。”昊云继续道,“这邀月府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弄坏了要赔下不少银子的。”
“那点银子你在乎吗?”水绛莘挑眉,一副“我才不信你在乎”的样子。
昊云闲闲一笑,道,“我是不在乎,但这银子我可不会给你赔。”不顾水绛莘狠狠瞪来的目光,他上前一步,“在下飋空昊云,刚才之事,若有不到,望各位见谅。”
昊云的名声在湳湟武林自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当下便有人过来寒暄。水绛莘撇了下嘴,在离着自己最近的长凳上坐下了。
众人的目光从昊云身上移到水绛莘身上,若这男子是昊云,那这女子岂不就是……众人心中一颤,那她不就是不能惹的水绛莘吗……
关于水绛莘,很少有人知道她来自哪里,只知道她容色绝美,武功高强,武林中鲜少有敌手。曾有不少人因觑窥她的容貌,妄想一亲芳泽,却被她弄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之后便再无人敢随便打她的主意。本以为无人能降伏此女子,没想到的是,在五年之前开始,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必然会有昊云在,两人之间形影不离。虽然关于两人之间仍是朦胧暧mei,但武林中人早将他二人看成一对,只是心照不宣罢了。
“你这女人恁得厉害!”马天啸捂着仍有些疼痛的胸口,将刀收了回去,走过去在水绛莘对面坐了下来,“你师父是谁?”
“家师已经仙逝,不便告知。”水绛莘抬眼轻轻一扫,马天啸脸上一红,顿时有些局促起来。水绛莘收了眸子,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的啜着,不再理会马天啸。马天啸见她对他不甚理睬,正想要再说些什么,就听到红娘子又喊了起来,“真是老不休,也不看看人家姑娘多大,你多大,瞎凑合什么!”
马天啸心中本就窝火,被她这么一说,又要抽刀再来,红娘子亦是不让,手持鞭子在地上狠狠一甩,就在两人又要打起来时,却听到门外突然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两位施主且慢。”
只见邀月府大门处立着一身着绯色袈裟的和尚,面上胡须已垂到了膝盖,双手合十,“两位施主且慢动手,莫伤和气。”
站在门口之人,正是湳湟第一大寺云林寺主持普智大师。昊云步了过去,双手合十,道,“普智大师,许久不见,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