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想起我还在医院里时师父老头给我用推拿疗伤的情景:他把我扶起来坐着,自己坐到我背后,然后气运在手,在我背上各穴位施行提、按、推、摩等推拿手法。那整个就是一武侠片里大侠们给人疗伤的镜头。那个酷哟!我想像起自己学会了师父老头的气功推拿术,然后给轩箐治疗的情景。嗯,动作要酷一点,最好就像那些武林高手一样,一系列动作挥洒自如;效果还要明显一点,让她很快就感受到体内那种很奇妙的暖洋洋的感觉。那时候我的轩箐会怎么崇拜我呢?会对我怎么小鸟依人呢?嗯,我的轩箐……
就在我还在我满脑袋绮丽好事的时候,师父老头提着一个白布口袋到客厅来了。他把口袋扔在茶几上,指着它对我发号司令:“臭小子,开练!”
“什么开练?”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练最基本的推拿手法。”
我跑过去提了提那个白布口袋,有二三十斤重。打开一看,里面竟然都是大米。
“拿它练?”我指着大米口袋瞪着眼睛问他。
“练手,难道你就想拿真人开练啊?”
没有办法,只得在师父老头的教授下对着那个白色的大米口袋练起来。
“把袋子里的大米都练碎了你的手法大概也就过关了。”师父老头波澜不惊地说。
他波澜不惊,我却是直想撞死在这大米口袋上。把一袋大米都打碎,可能吗?这死老头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我看他,却见不到他脸上有任何表情。
一字禅推法、0法、揉法、摩法、振法……一样样练去。练的是动作要领、手法,也练指力、掌力、腕力、臂力。力量的运用和手法的运用要适当结合。
O法练习时用站势,一指禅推法、摩法用坐势。无论是站势还是坐势,身体与桌子都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要离开太远,也不要靠得太近。(由于我一条胳膊、一条腿还没有痊愈,因此只能坐在轮椅上,练一只手。)同时还要含胸舒臂、沉肩垂肘、收腹吸臀、呼吸自然。摆开这些姿势,然后才轮到双手,不同的手法双手又有不同的姿势。而且,所有这些动作训练时都要全神贯注。可是,我面对的是一只米袋呀。轩箐看到我面对一只米袋全神贯注地摆出各种姿势,做出各种动作,她就掩住口,咯咯咯咯地笑个不停。想一想,是够傻的。我对着轩箐尴尬地笑。
心理落差太多了,原本以为可以耍一耍帅的,可结果却是对着一只米袋做苦工。
师父老头又恢复了他的恶魔本性。
某一次,我因为心理不平衡而出手稍重,一掌把米袋打倒了。
“啪!”的一声,我头上立刻传来疼痛的感觉,自然是师父老头用巴掌打的。
“降龙十八掌?想打死人啦你?!”他夸张地叫喊。
死老头,在轩箐面前也不给我留点面子。我瞪他一眼。
“瞪什么瞪?像你这么轻重不分,一掌打在关键穴位上能把人打个半死,没给你治好倒给你治死了!”
老头说得也在理,只得收起心思,一心练那枯燥之极的手法。
这真是一件苦差事,一点不比当初练气功时轻松。每次练习至少都是连续一个小时,中间不得休息。身体保持一个姿势,手保持一个手势,还要上米袋上用力,一会儿之后,不仅手会累,手也会发僵,甚至就抽起筋来。
每天最少练习六次,每次一小时,一天最少也要练习六小时,而两次练习中间最多只准休息45分钟。因此,我不仅感到前所未有的枯燥,而且前所未有地累。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师父老头说。
死老头跟我嬉皮笑脸的时候就像个孩子,但一旦严肃起来就像个暴君。要不是知道他是为了我好,我早不练了。
那四十五分钟说是休息,其实也没有休息,师父老头让我练气功。
他说:“你的气功才刚刚入门,要不是有骨针,你练的那点气功除了能锻炼一下自己,基本就没什么用了。”
我疑惑地望着他。
他说:“现在还不明白鬼针术为什么要用到这骨针吧?告诉你吧,这是因为骨针经过前辈高人的特殊锤炼,有了一种能自动引导内气的功能,这就是为什么你那么一点气功还能用来针炙治病的原因。”
他不说我还不觉得,他一说我就想起来了,用骨针给人针炙的时候的确有一种很容易把内气化为外气的感觉,而不用骨针,还从来没有过发外气的经历呢!我还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于是问:
“真的可以把骨针收入人的身体吗?”
“什么?”师父老头竟然好像听说一件世界上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事情似地看着我。
“你要我拜师的时候告诉我的,你说……”
“哦!”我话说到一半,他立刻想了起来,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嘻嘻笑着说:“不是怕你不肯拜师吗?知道你们这种小孩容易被一些肤浅的东西吸引,于是玩了个魔术。我那也是没有办法,鬼针术是很神奇,但当时又没一个刚断气的人,让我来玩一把起死回生……嘿嘿,臭小子你明白的。”
我气得粗气大喘,狠狠地瞪着他。骗了人,而且连骗人那件事都忘了,现在倒是我的不是了!是我肤浅,只能被魔术这类肤浅的东西吸引!但既然我那么肤浅,为什么我又要明白?
气归气,功还得照练。
“你现在还不能把直拨外发,”师父老头接着说,“是因为你自己体内才那么一点真气,根本没什么可发。如果真要外发,只怕把刚练的一点真气都耗尽,最后伤了根本,弄得再也练不好气功了。”
师父老头看我一眼,突然转换话题:“我走这半年有没有照我的话每天练习?”
我不由一阵心虚,但却嘻嘻笑着说:“有!有!我每天练习!”
但我相信我相信我这几句话到了他耳朵里就变成了“没有,没有,我好久也练不了一次”。
他一把抓起我的手腕,给我号起脉来。我知道自己躲不过了。
果然,头上又被凿了一下。
“不思长进!难怪会被人打成这样!不听我的话,活该!”
最后那一句话是多毒啊!我不练功就活该被打成这样?
“他们是蒙麻袋打的闷混!”我争辩。
“借口!”他大喊,“蒙麻袋打混棍又怎么了?你筋骨再强健一些会被打成这样?真练到家了,你第一下就能撕开麻袋,那时候就不是他们把你打成这样,而是你把他们打成这样了!即使没撕开麻袋也可以扛住前面几下,等掀掉麻袋再教训他们!”
真有那么厉害吗?第一下就撕开麻袋?那得多大的力气?扛住前面几下?但想一想,又觉得没有不可能。我想起“变相抢劫”那次,师父老头他可是一下就把我提了起来当根木棍使的!他都六十好几的人了,还能有那般的暴发力,撕开麻袋又不什么不可能呢?
“你要把气练得强壮起来!”师父老头说。
那四十五分钟的“休息”,我几乎都用来练气了。
(请收藏,有票的投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