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与昊胥一道驾云而行,虽然没有坐在他的七彩云上,但能与云郸一起在这片小烟云上紧紧随着他,我亦是心满意足。
路上云郸一直在和我说话,原来他们是在云头上看到这片树林中的仙光,一时好奇下来看看,没想到就发现了我,而我身上的仙光也只是腹中金丹的光罢了,过些日子待金丹被我完全吸收后,便会消失。
其实,什么飞升,什么永生,我直到现在都没想到原来我吃的这颗仙丹竟是这般无敌的宝贝,更没想到,我昨夜还在凄凄对着桃木梳许愿,希望能再见昊胥一面,今日便美梦成真,我认为,昊胥那句话说的很对,这分明就是冥冥之中的一丝缘分。
“小狐狸,为什么你的眼睛弯成条缝了?”云郸歪头看看我。
如果我此刻会言语,我会告诉云郸,“傻瓜,这是狐狸在笑呢!”
一朵彩云,一朵烟云一前一后的飞着。
“君上,回去是不是该说说老君了?”云郸忽然开口道。
……
“啊……欠!”一个喷嚏震天响,蓄着白胡子的老人家纳罕的抖了抖袖子。
“啊!”他身后一个双手托着木盘的小童惶恐的惊叫了一声。
四周围仙雾缭绕,老人家慢慢转过身,不疾不徐道“我打个喷嚏,你一惊一乍的作甚?”
“老……老君……方才您一打喷嚏,后背刚好撞到了我手中的托盘……好像……有几粒刚出炉的仙丹滑下去了……”小童越说声音越小。
“什么?……还不快下去寻!”老人家立时吹起胡子。
小童忙不迭应声慌慌忙忙托着盘子跑开了。
“哎呦喂,这下完了,这回玉帝非拆了我这兜率宫不可!”
……
云头骤倏低了下去,我望了眼云下,是一片连绵起伏的青山,山间苍翠葱郁,烟雾缭绕中一派仙气腾腾。
许是见我新鲜好奇,云郸小声道“不要怕,这是青丘,是你们狐族的仙乡。”
我点了一点头,随着云郸与昊胥一同下了云头。
云头将将压下,昊胥一展袍裾举步向前,云郸与我紧随其后。
将至山门时,我远远看着一个青须遮面的魁梧壮汉在门边立身站定,待见到我等,那壮汉忙近前双手一抱拳,嗓音浑圆道“恭迎天界太子殿下!”
昊胥微一颔首。
那壮汉又道“狐帝知太子殿下有事到访,正在府庭等候。”随即转身,一派威武凛凛在前方带起了路。
我等便跟着一并迈入了山门。
山门内仙雾飘渺,可怜我一只不足半尺高的狐狸,刚刚好淹没在这一团又一团的雾气之中。我高昂着脑袋,紧紧跟随着前方云郸的锦缎鞋。只觉高高低低左右穿行,连两旁的花草都一概看不清晰。
约莫行了半盏茶,眼前才豁然开朗。
茫茫柘水上,一叶扁舟伴着流云在飘荡。我看的出神,扁舟却骤然近到眼前,紧随一阵爽朗笑声,声音阔朗浑厚。
抬眼望去,一人自筏子上拾步而下,银须银发却是位老者,只是这位老者身姿挺拔,倒十分健硕。
老者一见昊胥,顿时眉开眼笑,哈哈哈又是一阵笑声。
昊胥躬身拱手,面色闲适道“见过仙上!”
那老者挽袖至肩,裸着膀子乐呵呵近前来,一叠声的“好孩儿”直夸昊胥。
我瞪着两只眼睛在一旁一脸错愕,不晓得这位昊胥口中的仙上是何方神圣,竟如此随意洒脱,看那老者的扮相,怎么观都像是村头的二伯。
老者赤手提着两尾通透的红鲤,一面与昊胥侃侃而谈,一面足下生风眨眼间便和昊胥只剩下了个小小的背影。
云郸斜手对那壮汉客气一揖,复又低头对我喊了句“跟上”,便提步追了去。
柘水旁的山脚下,有一处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洞府。我左右观瞧一番,着实欣赏起那老者的意趣。
之前听昊胥对那老者的尊称,想来这位一身威仪的老者不是平平之辈,但观他闲适自在的生活以及世外逍遥的姿态,我倒着实对神仙这个行当心生艳羡之意。
老人家没有拉昊胥进洞,而是在洞府外不远处的一架葡萄藤下的石桌边落了座。
我随着云郸跟在昊胥身后,在一个石椅边四下好奇打量。
自从我进了山门,心中便顿生一股熟悉之感,总觉得好像来过此处一般,那柘水那青山,就连昊胥身边的那位老者我都看的十分顺眼。
葡萄藤的南面,有一块方寸之地被竹篱围绕,当中辟了几洼菜畦,一位上了年岁的妇人正施身站起,将手中水瓢顺手扔入一个滚圆的水缸,揩了下额间碎发,远远笑道“昊胥来了,先坐,我这就沏茶去”,言语间,慈爱尽现。
狐狸耳朵猛然间竖起,奇了怪,怎的连这普通的妇人声音我都听的如此悦耳动听。
“还有两尾鱼,我今儿个新打的,拿去烧个下酒的小菜,一会儿我与胥儿好好喝上一杯。”
老者笑吟吟起身,将鱼递到妇人手里,妇人一面挽袖接鱼,一面笑靥嗔了句“老东西!”便提鱼进了洞府。
我向着那妇人隐去身影的洞府处扯着脖子又瞧了几眼,觉得那妇人的面容十分亲切,让我有种忍不住想跟过去的冲动。
“好孩子,也就你还记挂着我们这两只老狐狸,时常过来看望我们”,老者淡淡一挑眉,满面的夸赞,随即又一撇嘴道“小若那几个兄长姐姐,就只知在外快活,全不管我们两个老东西在这青丘寂寞不寂寞?!”
“当然不寂寞!”原是那妇人已沏了茶,正端着茶具向此处行来,“你个老东西,就会抱怨儿孙不孝,孩子们哪个少回来看过你,你怎么不说说你自己!”
云郸乖巧的接过茶盘,小心的斟起茶来。
妇人在老者身边坐下,对昊胥笑道“胥儿,你是不知,前两年你送了他一副钓具,这不,他这几年一下子迷上了垂钓,天天介撑个筏子飘在水中,鱼没见钓到几条,却成日连到访青丘的仙客都顾不上了,今日你来,他才舍得下筏子,不然不到日落,休想见他回府。”
昊胥闻言浅浅一笑,老者亦是嘿嘿一笑。
美妇人接着道“还笑,揭你短呢,个老东西都不知道害臊,我问你,怎的今日忽然钓上了两条鱼?说,是不是你施术抓来的?”
两个老人家似一对活宝般惹人喜爱,我不禁“唧唧”笑了几声。
却见那位妇人似才发现我般,惊讶道“诶?怎么有只小狐狸?”继而又望着我渐渐收起笑容,一脸疑惑喃喃道“这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