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女带着孩子壮壮来了,手里提着米饭鱼汤。恰好同学在我家看见了,你太过分了,不像话吧。我习惯了侄女的关心,一个人在家每到吃饭时侄女总会发来信息问吃了吗?要不要给你送饭?这个时候总有我爱吃的酸菜羊肉或者酸菜鸡肉等,想着她带个孩子又要上班的麻烦,有时也就简单说吃了应付一下,省得她辛苦来回地费事。如果连续几次说吃了,侄女就不放心地带着儿子壮壮来看看。壮壮小且调皮,来了东看看西动动,免不了受到呵斥。有一次侄女有急事把孩子放到我家,那天,壮壮执拗的左劝右哄仍非要跟他妈,情急之下我竟然伸出了巴掌落到他的脸上。
壮壮对侄女说了,三姑奶奶扇他脸了。
实际上当我手落到他脸上时,我的心确实抽了一下,我突然觉得心抽的时候天就黑了,黑得和那天晚上一样让人心痛。
侄女从小没了妈,大概在她五岁的时候,姐妹三个像个逗点一样跟着奶奶爷爷过日子了。没妈的孩子早熟,侄女从小就懂事了。上初中时侄女从老家到大武口投奔三娘娘我,那时日子过得辛苦,也没多少心思给予侄女更多关心。侄女要结婚了,女婿是我的作者,一位才情横溢且长相端正的小伙子,这也是我因公济私的结果,一下子让小伙子做了侄女婿。侄女的日子过得也清苦,不知不觉到了生孩子的日子,那年的农历八月想起来好像特别冷,我是侄女进产房时赶到医院的。平日产房里人声鼎沸,那天不知怎么着,整个医院冷冷清清的只有我和侄女婿两个站在产房外面。这么多年我已经忘了自己生孩子的情景,可是,侄女生孩子的一幕总是想忘都忘不掉。
产房在一个有双扇门的长长的走廊的尽头,医护人员将侄女扔在产房里走人了,夜黑黑的,风吹得双扇门晃晃悠悠的让人心颤颤的。啊——产房里侄女撕心裂肺的哭声击穿我的耳膜揉搓着我的心。一声声死去活来的哭声在空旷的夜里让人揪心。每一次尖利的哭叫声都使我赶紧蹲在地上不敢站起来。风呼扇着从门缝挤进来,长长的走廊里我和侄女婿静静地看着不敢说话,一阵又一阵阵尖利的哭声传过来时,我浑身上下好像往下滴水,冰冷的汗从头上滴到了地下都能听到声音。心疼,那晚是我活了38岁第一次知道心疼的感觉,心疼一个没妈的孩子。
护士把一个皱巴巴如小猫一样的孩子递给了我,眼泪一下子出来了,热热的。
我手中那个瘦弱的小家伙成了四年级的小学生,成了脸上挨了我一巴掌的人。侄女随丈夫也来到银川,离开了住了十几年的潮湿的平房,住进了离我不远的楼房。
侄女心性很高,尽管这么多年工作不是那么如意,她还是乐观地把小日子过得红火些,风雨无阻地送孩子学着手风琴,以母亲最朴实的愿望盼着孩子做个有出息的人。侄女的家渐渐成了亲朋好友聚会的场所,落脚的地方。老家很多信息都是侄女传递给我的。侄女的奶奶生了六个儿女,在老人晚年的时候,孙女、孙女婿和外重孙子成了她最贴心的人。侄女两个逗点妹妹也长大嫁人了,侄女的家成了两个妹妹的娘家,她成了她们的主心骨。
侄女差不多每周来一次,来了闲不住这里擦擦那里抹抹,有时间就在沙发上听我唠叨,听完了走时说,听你说说事心里敞亮多了。那天,同事说我看见你和你侄女走在一起真像是朋友一样的感觉。自己可能把侄女当亲人了,少了朋友的味道,别人一说还真找到了朋友的感觉。忧闷时说说泄愤的话,发发牢骚,高兴时一起享受快乐的感觉,只是每次她带孩子来了又走时,看着瘦瘦弱弱的两个小人,心里总有些疼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