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念慈出走?开什么玩笑啊,难道还嫌事儿不多吗?郭靖顾不得礼貌,劈手从杨铁心手中抓过那张白纸。
“义父,你和马道长一起去全真教吧,女儿想一个人去江湖上走走,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能比义父先找到义母,嘻嘻……不管结果如何,一年后,女儿定会到江南与义父相会。”
这是穆念慈写在留给杨铁心的纸条上的话,郭靖和闻讯赶来的马钰都看了一遍,都是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三个人都知道,穆念慈的出走,八成因为昨晚杨铁心的许婚,被郭靖当面否绝有关。当时她一个人当先离席而去,大家就已经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只是包括郭靖在内,谁也没想到,她竟然会留书出走。
郭靖被穆念慈这突如其来的一招搞懵了。他知道穆念慈脾气死倔,认准了的事情,谁也拉不回头。想当年杨康如此对她,还逼死了杨铁心夫妇,这个姑娘都没有变心,由此可见一斑。可是,难道一晚上的功夫,穆念慈就认准了他郭靖吗?
“这个穆姑娘……唉,怎么说也不说一声,就这样走了?”马钰将纸条还给了杨铁心,手拂长须,叹了口气道,“她一个姑娘家,能走到哪里去?”
杨铁心默默地接过纸条,折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怀里,缓缓道:“这孩子认死理,昨天我和靖儿说的事,看来她已经放在心里,怕是很难改变了。”
郭靖也想学马钰手拂长须的动作,却只能摸着光滑的下巴,苦笑道:“那念慈妹妹会去哪里呢?不知她在这附近有没有什么亲人?她一个姑娘家,独自出走,怎能让人放心?”
郭靖这句话只是下意识地问出来,他自己也知道,穆念慈在这世上都没什么亲人了,更别说北方。说话的时候,他偷偷地看了看杨铁心的脸色。
杨铁心看起来却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苦恼,只是皱了皱眉道:“她是个孤儿,哪有什么亲人?不过也不必太担心,以我对念儿的了解,她定是去了中都。”
“去中都?金国的中都?”郭靖用虎口使劲捏着自己的下巴,有些奇怪地问道。
杨铁心点点头,语气很是肯定:“不错,至少有八成的把握,我敢肯定她去了中都。”
“可是……”郭靖皱眉道,“她在中都有亲人吗?为何要一个人去中都?”
看到郭靖一筹莫展的样子,杨铁心反而放开了心,笑了笑道:“靖儿不了解这丫头,你大概不记得昨晚她后来问的那句话吗?我估计她是要去中都见见你那位华筝公主,看看那公主到底比她好在哪里。”
郭靖一怔,想到穆念慈的性格,这倒确实很有可能,当年杨康就是走到哪,她就在暗中跟到哪,明知自己要去中都和师父们会合,她还会去别处吗?摇头叹道:“她想去见华筝公主,和我说一声就是了,我自会带她去见,何必一个人出走呢!”
马钰“呵呵”一笑道:“你是当局者迷,穆姑娘昨天被你拒绝,哪好意思再和你一起?”
“我没有拒绝啊!”郭靖感觉郁闷得要命,喊冤道,“道长也只是说了一下华筝公主的事,这是事实嘛,我都没有开口说过话!”
这女人啊,到哪个时代都是一样,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又喜欢钻牛角尖。郭靖既没有说她比不上华筝,也没有说杨铁心的指婚有什么不对,有必要为此大动干戈,非要跑去和华筝比上一比吗?
马钰道:“现在说这些也迟了,倒是要想个法子,怎么把穆姑娘找回来。好在穆姑娘武功不弱,行走江湖也有经验,倒是不虞会吃亏。要不这样吧,你们都去找穆姑娘,我一个人回终南山,看到丘师弟,让他到中都来找你们就行了。”
“不必了!”杨铁心神色坚决地摇了摇头,义女再重要,怎么比得上妻儿?看着郭靖道,“昨天靖儿从黄河四鬼处得来的银子,正好在念儿拿着,有钱在身,想来不会有什么危险。反正靖儿马上就要去中都,念儿的事,就拜托靖儿操一下心,沿途打听一下。我还是和道长去终南山找丘真人,如果没什么变化,我们在江南再见吧!”
“也好,那我就不再耽搁了。我的马快,多跑两次,说不定能在路上碰上她。”郭靖说着,大声喊伙计结帐,又从包裹中拿了几两黄金递给马钰和杨铁心,让他们去马市给杨铁心买一匹好马。
郭靖下得楼来,向店里的人问起有没有看到穆念慈往哪个方向去了。只可惜店里两个伙计都有自己的事,谁也没那个精力去关注一个住店的女子,何况穆念慈既然决定一个人出走,以她的身手,自然不会让店小二发现。
当下三人分头赶路,马钰和杨铁心南下,郭靖沿原路北上。这样一来,不管穆念慈从哪边走,都有被他们碰到的可能。
郭靖心急如焚,虽然知道穆念慈身有武功,可是昨天他们才得罪了黄河帮,如果再让他们遇见,穆念慈只怕凶多吉少。黄河四鬼不是省油的灯,也不可能对穆念慈怜香惜玉。
他催着小红马一路疾驰,一口气跑出了四五十里,料想穆念慈就算半夜就走,她一个女孩子靠两条腿也不可能走出多远。郭靖又折返回去,沿途向人打听,有没有看到一个姑娘单身一人走路的。可惜一路问去问来,却没有任何穆念慈的音讯。
郭靖无奈,只能耐着性子,慢慢北上。心想,穆念慈要么就走的不是这条路,要么就是故意躲着他,让他无法发觉她的行踪。不管什么原因,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她,怕是有些困难了。也罢,反正她很有可能会去中都,到时候发动蒙古探子,再让江南六怪帮忙,只要她出现,就没有找不到她的可能。
自己时间有限,要建立自己的势力班底,到底从哪里开始,现在还没有半点头绪。他前几天拍着胸脯说可以借铁木真财力安插自己人,可是除了他和六位师父,哪里还有人?难道要象现代企业招工一样,打个广告去招人吗?
郭靖一路走走停停,一边打听穆念慈的行踪,一边思考未来之事,比之和马钰来时,慢了不止一倍。傍晚时分才到达天成县(今山西天镇县)。天成县的规模和白登差不多,也是一样的破烂,连客栈的格局都是一样。
郭靖进得城来,在城内大街小巷都走了一遍,希望能在此碰到穆念慈。天成与白登之间不过七八十里,走路快的,一天之内也能走到,穆念慈如果在此出现,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却意外地又发现了黄河四鬼。黄河四鬼与昨日一样的打扮,模样却有些狼狈,似乎刚打过一架回来。郭靖老远看见了他们,而他们却没有看到郭靖。与昨天不同的是,跟在他们身边的那些黑衣大汉一个都不见,却多了一个瘦瘦高高,额头上长着三个大肉瘤的丑家伙。
“三头蛟候通海!”前世的记忆又发挥了作用,郭靖很快判定出此人的身份,勒马躲在街边的阴影中。
他虽然不怕候二爷,却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他们碰面,节外生枝。
亲眼见到他们进入一家客栈,郭靖才从立身处走出,牵马走到不远处的另一家客栈。
这里的客栈与白登没什么不同,郭靖随便叫点东西吃了,关上房门,依旧盘腿坐在床上练功。
深深地吸了一口长气,将脑海中所有的杂念全都驱逐干净,全真教的内功心法立刻涌上心头。丹田滚滚热流,梳理着全身疲惫的肌肉,经脉内细流潺潺,沿尾椎逆身而上,从督脉流经百汇,再转由任脉而下,直入丹田,不一刻已经转了一个周天。
顿时,全身疲累尽去,郭靖只觉得浑身舒坦,耳聪目明。夜阑人静,周围数十丈内,任何一点细微的声音都尽收耳内。
郭靖轻轻吐了一口长气,心头欢喜,知道这是内功又有精进的征兆。想起前世看过的那些武侠书,都说任、督二脉通了,就能成为绝世高手,谁知全真教的内功,一开始就是从任、督二脉练起,照这种说法,岂非刚练就已经天下无敌了?真是笑话。
看来,那些写武侠小说的,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内功。所谓的武功秘诀,倒有多半是杜撰出来的。不知道那九阴真经如何?到了中都,总要想个办法将梅超风身上的半部先弄过来才行。以全真教的内功心法,配以九阴真经的运功法门,总要比黑风双煞什么都不懂硬练出来的“邪功”要强吧?
直到二更已过,三更将近,郭靖才闭上眼睛,准备入睡。忽然间,郭靖心头一动,耳边已传来一阵破风的声音,紧接着,客栈顶上的瓦片被踩得“咯咯”作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踩着顶梁在跑动。
是动物路过,还是遇上了传说中的夜行人?郭靖几乎没有考虑,立即翻身而起,掠到窗口,轻轻推开窗门,右手在窗沿上一搭,已经跃上了房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