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何仲山还是没来散酒店。越长风猜想,其兄长病得肯定够重的。
第一趟送污泥回来走到莲花山南侧时,越长风就有到石佛庵看一下病人的冲动,让同行给拉住了。第二趟,太阳东南,天已经很热了,推着车走到山南,越长风习惯性地往山上扫了一眼,正要过去,忽然发现一帮人拥着一顶轿子正从山上匆匆而下。不用说,是严三点看完病走人了。
没想到这老古董还真是名不虚传呢。
眼看着一帮人这就走到山脚下了,越长风有点儿失望地正想赶路,忽见何仲山叫喊着从后面追了上来,绕过轿子,叭地往地上一跪,哭叫着:“严叔!你不能走啊!看在两家世交的份儿上,你一定要救救我哥啊……”
越长风一愣,让同行接过独轮车,快步朝那边跑了过去。
这时,轿子里传出一声无奈的叹息:“世侄啊,不是我不想救首山,实在是就诊太晚、病入膏肓啊。你也看到了,为了治病我也是彻夜未眠哪。”
“可是严叔……难道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我哥死去不成?你要再想妙方啊!”何仲山说着一头磕在地上,前额上顿时出血,阳光下让人触目惊心。
越长风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一把拉起何仲山,急切地问:“仲山兄,不知你兄长得的是什么病?”
何仲山擦了一下眼泪,一看是越长风,摇摇头,什么也没说,还是接着哀求严三点。
“噢?哪里的年青人啊?”轿子里的声音马上傲慢起来,“病人乃是刀伤。不过,我严三点治不了的,只恐你也治不下。”
“伤在哪里?”越长风一听是刀伤,问得更急。
“左前臂。怎么,你还真想大显身手不成?”这时,轿帘一掀,露出一张核桃化的老脸,鹤发童颜,眼神冷傲,“你使用何种疗法啊?”
“天机不可泄露!”越长风说完,也不管何仲山了,快步上山。
“何其狂妄!世侄,既然有人出手,我更要下山了。来,起轿!”严三点抛下这句话,率众离去。
何仲山绝望地大叫了一声“严叔”,一跺脚,转身去追越长风。
莲花山不高。何仲山流着泪领着越长风进了石佛庵,穿过大雄宝殿左边的甬道,闪过一排禅房,遇到两个低眉顺眼的老尼姑;再过了伽蓝殿,可见后面一个独院,拱形的门,五六间红瓦蓝砖的房子,满庭的鲜花杂草,全无佛家气息。
何仲山哽咽地指了指最西边一间屋,抢先进去,越长风随入。一打量,只见屋里长案短几,高椅低凳,一应摆设。最惹眼的是正中的粉墙上,竟然挂着一个硕大的灿烂如火的同心结。
“越长风?你如何来了?”郑虎臣一掀门帘从里间探出头来,后面,则是那个和尚,两人都是吃惊得要死的表情。
“我来给何大哥看伤。”越长风很坦然地说。
何仲山上前把经过简单说了说,把越长风引到里间。
越长风略一打量,看到东北角摆张宽大的红缦暖床上,铺着青皮竹凉席,床头挂着十数个小巧精美的连心结,有情有调地垂着灯笼穗儿,一片温馨喜庆。
只是床上正躺着一个身穿黑衫的男子,一动不动,很煞风情。
越长风快步走到床前,就见床上这个男人有四十多岁,双眼紧闭,一脸风尘,一只胳膊还扎着布带束在胸前,相连的手掌已呈深紫色。
他弯腰再一摸病人的前额,烫手,一探鼻息,已经十分微弱。
他赶紧小心地解开布带,再一看伤口,心就是一提:伤口紧挨着臂弯下侧,足有鹅蛋大小,开咧着,白骨隐约可见。而且伤口已经开始腐烂,渗漏着脓状的液体,腥臭刺鼻。
“太严重了,再耽误非成败血症不可!”越长风马上下了结论。
“何为败血症?”何仲山听了一愣。
“我也从未听说过此种病名啊?”郑虎臣也接了一句,看了看身边的和尚。
“噢……就是……就是金创生毒,毒气攻心的意思,”越长风赶紧掩饰这种西医叫法,很严肃地说,“平常草药恐怕治不了,病人极其危险。”
“兄弟!如果你能救的话就快些出手吧!”何仲山说着就给越长风跪下了,那和尚一看也跟着跪下了,郑虎臣犹豫了一下,没跪。
越长风赶紧把两人拉起来:“我一定尽力而为!”
郑虎臣一把抓住越长风的手:“越兄弟,只要你能治好何大哥的病,你以后就是我们自家兄弟了!必有好处!”
“你们不用客气,备好剪刀、白酒和干净的开水,我一会儿要用!”越长风说着就往外走,“等我一下,片刻即回!”
越长风一路跑下山去,直接跑到了那棵歪脖神树下面,左右看看无人,就以最快的速度爬上树去,从树上取了两样东西,又气喘吁吁的跑回山上。进屋一看,开水已经送来了,何仲山他们三个正相对伤感呢。
对于治疗过程,越长风必须保密,这样可以使治疗过程神秘化,疗过程神秘化,又可以使自己神化,要是周围的人对自己来个膜顶崇拜那就最好了。所以就委婉地让何仲山他们回避了。
越长风关好门,从裤兜里拿出一瓶小东西--头孢曲松钠,也就是俗话说的“先锋”,接着又拿出了一包一次性注射用针管--
那天下午,他叔叔让他给诊所送两样东西,其中包括一盒“头孢曲松钠”,含50小瓶;一大包一次针管,含20个注射用针管。
而这种规格的“先锋”是每小瓶2克,一个成年人一天只需一瓶的剂量。
越长风一边用剪刀挑开上面的铝封一边想:要是早知道要穿越多带些这个该有多好啊。
按说溶化小瓶里的药粉需要蒸馏水,但在古代也只能用开水了。
越长风用针管吸了开水,打进了小玻璃瓶,摇匀,把乳白色的药液吸进针管,套在玻璃瓶上,这才扒下病人的裤子,用绵布沾着酒在其臀部的注射部位擦了擦,多少算消了一下毒,慢慢地把半针管药液注进了其体内。
把病人的裤子提上,把针管和空药瓶揣进自己兜里,越长风才长出了一口气。“先锋”是广谱抗生素,对身体内外部感染类病症疗效显著。他相信,很快就可以控制这个病人的重症。见越长风出来,几个人马上涌进了卧房,片刻,高和尚第一个冲了出来,一把揪住越长风的衣领子怒吼着:“你这狗贼这当儿还敢耍弄我们!你是如何给我大哥诊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