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幻阵着实太过庞大。饶是洛清艮已经自己进出过多次,仍旧丝毫不敢有所松懈。这阵虽是幻阵,复杂程度却一点也不亚于任何攻击防御阵法。更何况自己身后还带着一个小拖油瓶……
周围幻彩流光,他也只作不见。再多的繁华笙歌,也只当是过眼云烟。
内心高度集中,推演每一步的可能性。在反复确认无误后,才迈出一步。这一切看似复杂缓慢,实际上对于洛清艮来说,却只是几秒的事情。他脚下不停,同时还要照看着身后的师妹。
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左三、上五……踏出最后一步,一切美好的幻像都消失了。洛清艮拍拍清尘,让她睁开眼。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空旷的石洞。抬头望去,看不清高度的洞顶湮没在一片黑暗之中,天光从石洞侧面几个竖缝里面散落进来,为整个石洞增添了几分人间的苍然古朴。
而最令人吃惊的是,整个洞壁……前后左右的石壁、以及地面上,都插满了大大小小、形式各异的剑!
再回头看来时的路,竟然只是短短几米的甬道!干干净净的地面和墙壁,散发着石头的冰冷气息。却给人长途跋涉了很久的错觉,并且充满了机关迷阵的危险!
“这就是剑冢?”清尘兴奋的说道,“这就是剑冢!”她像一个兴奋的孩子一样,往前急走几步,不时弯下腰来摸摸周围那些或古朴或凛然的剑。
“三师兄!”她回头笑道,“你应该早带我来这里的!”她仰着头睁大了眼看那些墙壁上的剑,“真不可思议……你说,惊玉祖师,他是怎么把这大石头挖空了的?还弄来这么多这么多的剑!”
洛清艮站在原地,淡淡笑道:“挖空一块石头对修真之人来说并不算难,这些剑有些是惊玉祖师留下的,还有很多都是本派历届的掌门长老,或寻到了上古修真遗迹,或自己炼制而成的。”犹豫了一下,他又说道:“我带你来,也是师父的意思。虽然你进境缓慢,但是已经可以得到属于你自己的剑了。”
“真的?”她惊喜的问道,“不是说要到了金丹才可以么……?”
洛清艮点了点头,“如果按照正常情况的话来说,是必须要到金丹期才可以收飞剑的。因为只有结丹了才可以御剑飞行,我想这个你应该听说了吧?”
她茫然的摇了摇头,“没……师父那里我只去过一次,还是刚拜师的时候,后来一直去不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洛清艮失笑,他差点就忘了,西山和主山的距离,目前对于开光期还没有过的清尘来说,确实有着不小的难度。
“好吧,”他说道,“那现在你知道了。结丹之前是不可以御剑飞行的,况且实力不够,有的上品飞剑也不会认可。”
“……所以我觉得今天肯定没有剑肯认我。”她耸耸肩,“其实师父不应该对我开特例的……唉。”
她转身试着去拔地上一把看起来铁迹斑斑的长剑,“连修真的第一阶段都还没有过去……没有比我再笨的弟子了吧?还说资质好呢,那岂不是世界上都没有比我资质再差的人了?”
洛清艮知道她没有真的自怨自艾,也没有搭话,只是说道:“剑不是这样取的,像你这样硬拔是拔不出来的,要有机缘才可以……”
“机缘……又是机缘!Ohmygod,到底机缘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人人都要等?”她有点丧气。这已经不是她今天一次两次听到这个名词了。
跟她处了也不算短了,洛清艮已经开始学会自动忽略掉那些他听不懂的名词,不过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向前走几步,说道:“这样吧……师妹,你先跟我来一下。或许……有一把剑与你有缘也不一定。”
刚来时的新鲜感过去了,清尘也觉得无趣了,她乖乖的走到洛清艮的身边,问道:“什么剑?我看这里的剑虽然多,可是都脏兮兮的,又满是铁锈,都不如你那把惊风好看……”
洛清艮带着她向石洞深处走去,解释道:“未认主前的法宝大多都不是十分耀眼的,只有在认了主之后,才会发挥出原有的光彩,并且这也跟主人的能力大小有关。”
“哦……”她点头,看来就算自己真的找到了一把飞剑,那把剑不管怎样也肯定会很衰了,毕竟是跟了这么一个实力弱的捏不死蚂蚁的衰主人……
清尘亦步亦趋的跟随着洛清艮,一路上,透过光柱可以看到空气里的浮尘,和着石洞里数以千计的古剑,这种情景,让人觉得恍如隔世。
二人走到石洞的一个角落,几把或长或短、或宽或窄、形式各异的剑随意的插在墙上,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光泽都很暗淡、锈迹斑斑。
洛清艮指指在最里面的那把几乎隐藏在犄角旮旯、不细看绝对注意不到的细剑,“你去试试那把。”
清尘闻言上前几步,正要用手握住剑柄,才发现上面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灰。“呃……好脏……”她用袖子甩了甩土,才把手放了上去。
什么都没发生。
和其他的剑一样,就算她用力的往后拔,也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
松开手,清尘撇撇嘴说道:“你看,怎么样,我说了吧……这里应该没有一把剑能和我这么衰的人有机缘的……”
洛清艮皱紧了眉,却没有理会她的话,暗自思索着。
按理说应该不会的,既然她能和惊风剑产生感应,为什么和惜雨剑不能?
清尘拍拍两只手,继续走到其他的地方逛。
洛清艮也来不及再想,只好跟上她的脚步。虽然已经远离了那机关遍布的入口,但是这剑冢里面的事情他也知道的不清楚,说不定哪里又有一个陷阱,出了差错就不好办了。
所以他们两个都没有看见,在他们离去之后,那把脏兮兮的细剑,浮起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
“对了,师兄。”清尘背着双手,踢踢脚边的阔剑,开口问道,“那把和你的惊风是一双的剑叫什么来着?”
“惜雨剑。”洛清艮淡淡道。
“什么?!”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
洛清艮不明所以的看了她一眼,重复道:“惜雨剑。有什么问题么?”
“呃……”她噎了一下,急忙摇摇头,她还没做好让其他人知道她与惜雨见过的思想准备,“没问题……只是,你带我去看看这剑行么?”
惜雨!她怎么这么蠢,那名字明明那么耳熟,她居然没联想到,惜雨、惜雨、惜雨剑!他已经说过他不是人,也又说过已经被困了两千多年。上一次使用它的芝琼祖师,可不就是两千多年前飞升的么!
那个背影落寞又坚持的男人,一个人一直被幽禁在小小的石室里面,两千多年!
“刚才让你去试的那把就是惜雨剑。”洛清艮抬起头来,看了看石缝露出来的天色,说道,“天已经暗了。差不多是时候出去了。还是让师父带你来的好。既然这次惜雨剑和你并没有机缘,我的任务就结束了。至于其他的剑,也只有师父才知道他们的性质。走吧,该回去了。”
“啊……不是吧……”清尘失望的叹了口气,“那再回去看一眼好不好?我刚刚不知道那就是传说中的惜雨剑,所以都没有什么印象了……呐,师兄?”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让他走出那个石室,看一看这繁华尘世么……?
“没有机缘的话,去看也是白费功夫。还是快点出去吧。这剑冢里隔绝神念,我们在这里若是待的太久,师父得不到我们的消息,怕是就会着急了。”洛清艮心下暗叹,眼看小师妹收不了惜雨剑,他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等到师父再收女弟子,若是再不能收惜雨可如何是好?只惊风一剑出世,威力难免减了大半。
他的神情冷冷淡淡的,语气虽轻,却不容违拗。清尘无法,只得随了他准备离开。谁让人家是师兄,她是小师妹呢。更何况撒娇这种招数,最好还是不要在这个无趣的师兄身上施展的好。
出去的时候根本不像进来时那样复杂和困难,那条只有几米长的短短的甬道,不到一分钟就走完了。哪里有半点来时恐怖异常的影子?
“师兄……”清尘低声问道,“以后我还能来吧?”
洛清艮虽然不明白她为何情绪低落,只猜她或许是因为没能收了惜雨,所以才心下不快。因此他只是简短的点了点头,便再次拉上她,飞回了西山岚止院。
而在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后,数道金色的光芒渐渐从那巨大山石的石缝中透出,直冲霄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