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生辰的前一日,宫里已早早的热闹了开来。这几日来,齐天佑虽说不是夜夜宿在永福殿,却也是每日必抽空到永福殿坐会的。时不时的碰到新奇的物件,也会第一时间赏到永福殿来。
苏陌颜也知他不可能抛下了整个后宫独宠她一人,故而眼下齐天佑能处处顾的她的心思已叫她十分满足了。
临近夏日,天气一日燥似一日。用罢午膳苏陌颜歪在榻上小憩,奈何一闭眼,满脑里便浮现那一夜梦中粉雕玉凿的婴孩。索性平白睁了眼兀自怔忡着。
“主子睡了?”是荷香的声音。
自从上次因报仇之事,同苏陌颜起了争执后,荷香竟是连贴身照顾她的事一并全换与流景来做,自己更是时时避着苏陌颜。
苏陌颜知她一时半会是明白不了她复杂的心境,便也事事只看在眼里,由着她耍性子。此时荷香趁着她午憩的时候过来,想来应是有话同流景说。想到此,苏陌颜便慌忙闭上眼,装着已睡得熟了。
接着听到帘子被打起来的声音,应是流景探头进来看了看,说道:“睡了,你有事找主子?”
“不是。”荷香摆了摆手:“我心里难受得紧,却又不知同谁说。”
这流景的身份她们早已向肖德顺确认过了,荷香现下对苏陌颜存有顾忌。再加上流景素来办事稳重,人又聪慧,荷香慢慢开始信任她,也是自然之事。
“怎么了?”
两人想前走了几步,尽量压低了声音,怕吵醒苏陌颜。
“还不就是孩子的事!”荷香无限感叹的撇了撇嘴:“主子这孩子说没就没了……”
流景也颇有感慨的叹了口气:“索性那人也叫皇上赐了三尺白绫。主子虽不说什么,却是整日整日的发着愣。哎……日后当着主子的面还是莫提起这事了。”
“恩。”荷香点了点头:“只是就这样死了,倒是轻饶了她,照我说她那样的人就该千刀万剐!”
“嘘!”流景慌忙捂住她的嘴:“小声些,这种嚼舌根的话也不怕被有心人听了去!”
“我只是替主子不值,主子她……哎,不说也罢!”
“主子自有主子的打算。”流景拍了拍她的肩:“皇上和主子有他们要顾及的东西。只是平白让陈贵妃占尽了好处……”
“陈贵妃?”
“她这一招投石问路……”
“流景……流景……”
苏陌颜心知流景想说什么,流景她在宫里摸爬滚打了好几年,自是比荷香看得通透些。只是苏陌颜已打定了主意,便慌忙假装自己睡醒了唤道。
接着便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流景挑帘走了进来:“主子醒了?”
“恩。”苏陌颜点头:“有些渴了。”
流景忙倒了茶端上前。
“主子,素琴姑姑来了!”
素琴?苏陌颜心下有些疑惑:“请素琴姑姑进来。”又将茶杯递与流景吩咐道:“你去问问沫儿到了没,早上就谴人说今日会过来。”
流景点了点头退了出去。恰巧素琴迎面走了进来,对着苏陌颜福身行了礼道:“昨儿个太后得了匹料子,一直念叨着要给娘娘送来。”
“难为太后记挂着臣妾!”苏陌颜淡淡一笑。
“娘娘身子现下如何了?太后嘱咐了说是明日之宴,娘娘也不必勉强!”
“好多了。”苏陌颜抬手抚着鬓角:“劳烦太后时时挂心!”
素琴瞥眼见苏陌颜皓月似的腕间是空荡荡的一片,心中一紧:“怎不见娘娘那日的玉镯?”
“玉镯?”苏陌颜有些疑惑,随即明白过来:“那个啊……我嫌戴着累赘便收下了。姑姑似乎很喜欢那镯子。”
素琴忙敛眉回道:“奴婢只是觉得那玉镯好看得紧,不戴着怪可惜的。”
正是说话间,就见流景掀了宫帘探头进来:“主子,沫格格来了!”
“如此,那奴婢就先告退了。”说着素琴站起身向外走去。
苏陌颜也起身送了几步,走到宫帘处却见那素琴止了步,忽又转头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不知娘娘是否还记得奴婢的那首词?”
苏陌颜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素琴指的是上次她来说想同苏陌颜联手一事,便点了点头。
“娘娘那镯子确实是好看的紧,平白收着不戴岂不浪费了?”
说着也不待苏陌颜回答,她便走了出去。
天刚擦黑的时候,齐天佑总算得了空。想着有一日未去永福殿了,心中不自在的紧。捏了捏酸痛了肩膀,他含笑着只身一人朝永福殿走去。
到了门口见小禄子正爬在梯子上,欲点亮支在门上的灯笼。
“你们家主子在哪?”
小禄子一面回头一面答道:“在凝露池……皇上!”
见齐天佑站在下方仰头问他,他腿一软,差点从梯上滚下来。
齐天佑听他说凝露池三字,心知苏陌颜必是在那沐浴了。顿时玩心大起,含笑着向凝露池走去。留得小禄子一人在原地目瞪口呆。
到了凝露池外,远远见流景同碧落守在外面。齐天佑忙伸手止住她二人的行礼,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便兀自蹑手蹑脚走了进去。
穿过最后一层纱质帘幔,站在木制的挡板前,齐天佑屏息听见里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暗暗在心底笑了笑,随即快速的转身到木板前:“陌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