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群,马颖生
世界航海先驱郑和是中国家喻户晓的历史伟人,但他的出生地、家世却鲜为人知。因史书记载仅有《明史·郑和传》“郑和,云南人”5字,其余官书、地方志书都未载。因而郑和的身世一直是个谜。直到1911年,经济特科状元袁嘉谷发现昆阳马哈只碑;1936年辛亥革命元老李鸿祥、云南通志馆李士厚发现玉溪东营《郑和家谱》,才揭开了这一尘封500余年的历史之谜。如果说马哈只碑标明郑和的籍贯、先祖、民族、家庭情况外,那么《郑和家谱》就是对郑和的事功、德行、家世全方位的记载了。
随着时代的推进,《郑和家谱》的发现是必然也是偶然。1936年,玉溪李鸿祥将军倡修县志,广征县志资料,有人从玉溪东营村抄得郑和十七世孙郑绍明兄弟所藏《郑和家谱》送李鸿祥,李看后认为事关重大,遂送交著名学者袁嘉谷。袁嘉谷交其高足李士厚研究,李认为是孤本秘籍,有重大史料价值。随后李鸿祥偕李士厚,到玉溪东营访晤了郑和十七世孙郑绍明、郑绍文、郑绍恩、郑绍清兄弟,借到《家谱》原件。经袁嘉谷、李士厚鉴定,《家谱》系用宣纸书写表褙而成,印有朱丝栏,纸色陈旧,认定是明代之物。经过缜密考订后,李士厚写成《郑和家谱考释》一书,于1937年2月公开出版,袁嘉谷为该书作序和跋,文化名人周钟岳亲笔题写书名。《家谱》经拍照后存放于五华山,1938年被郑绍清要回玉溪后遗失。而李士厚装有《家谱》底片和资料的皮箱,也于1939年秋,在日机轰炸昆明时散失,幸而他存有《家谱》原本晒图纸一份,即今晨光出版社出版的《影印原本郑和家谱校注》。
2005年6月晨光出版社出版的《影印原本郑和家谱校注》,共分前言、郑和家谱的发现、幸存和校注经过、影印原本郑和家谱、影印作者手抄郑和家谱、影印郑和家谱校注5个部分暨李士厚先生生前3幅照片。李士厚(1909—1995年),字如坤,号载庵,云南鲁甸县人,早年就读于东陆大学,为清末经济特科状元袁嘉谷的高足。曾任云南通志馆、《云南日报》编辑。1948年任云南省政府人事室主任。1949年参加云南和平起义。20世纪80年代起先后任云南文史馆馆员、云南省政府参事。撰有:《郑和家谱考释》、《郑和新传》、《云南省通志族姓考》、《老子道德经释义》、《中国文字概说》、《说文部首浅释》等著作和论述。从《郑和家谱考释》问世到《影印原本郑和家谱校注》已近70年,李士厚先生作古也20年。而《郑和家谱》是袁嘉谷先生1911年发现马哈只碑后的又一重大发现,为学术界普遍关注,特作如下评介:
一、世系清楚,流传有绪。
《家谱》从一世祖郑和记起,明确郑和以兄马文铭之子立嫡,名郑赐,一直记到清代的十五代郑永生及其子十六代郑兴富、兴贵、兴旺;十七代即保存家谱的郑绍明弟兄,十八代即当代的郑云良弟兄等。从而完整地保留了600年来郑和家族世系,十分不易。
二、印证史书记载。
《家谱》:“宝船六十三号,大船长四十四丈,阔一十八丈;中船三十七丈,阔一十五丈。”与马欢《瀛涯胜览》、《明史》等记载相同。此前有人疑惑木制帆船不可能有那么大,但诸书所记相同,难道都错了!出洋人数此谱为27411人,《瀛涯胜览》为27670人,《明史》为27800余人,人数小有出入,但已非常接近。细细比较,《家谱》较完备。如鸿胪寺叙班、阴阳生等,其他史书都未载。
三、独家史料。
独家史料有明成祖的敕书两件:
其一,“大明皇帝敕谕南京守备驸马都尉宋彪、襄城伯李隆:今遣太监郑和往西域忽鲁谟思(斯)等国公干,合用扛抬搬运钱粮官军,尔等即便照数差拨,毋得稽迟,故谕。
永乐七年三月日”
其二,“皇帝敕谕四方海外诸番王及头目人等:朕奉天命,君主天下,一体上帝之心,施恩布德。凡覆载之内,日月所照,霜露所濡之处,其人民老少,皆欲使之遂其生业,不致失所。今特遣郑和赍敕,普谕朕意:尔等祗顺天道,恪遵腾言,循理安分,毋得违越,不可欺寡,不可凌弱,庶几共享太平之福。若有摅诚来朝,咸锡皆赏,故敕谕,悉使闻知。
永乐七年三月日”
第一件纠正了《明史·郑和传》中的“南京设守备,自和始也”的舛误,敕谕还令宋彪、李隆派遣官兵,为出洋官兵搬运钱粮,可见郑和出洋之事,由皇帝亲自指挥调度;第二件敕谕四方海外诸番王。文中除安抚诸国外,还劝诫各国君王“不可欺寡,不可凌弱,庶几共享太平之福”。当和事老,毫无盛气凌人之意,且两道敕书上都有“敕命之宝”,为重要史料。
另《敕赐建南京三山街礼拜寺》,也具史料价值。此敕书说明两个问题,第一郑和有监督造船的权责,船造好后,将图样奏报皇帝;第二积极奏请以库款重建南京三山街礼拜寺,使子孙世守,此中可窥见郑和伊斯兰教信仰的一斑。
四、校注
校注方面,李士厚先生在本书史实考订、注释上下了很大功夫,较民国年间出的《郑和家谱考释》全面、完备,读来也更精彩。书法也颇显士厚先生的功力。
五、首次披露原件,增强《家谱》可信度。
1937年出版的《家谱考释》,全为文字稿,读者难睹原件风采。今版虽为晒图本,但确系影印原本。从中可以看出,原本为木刻印制,每页14行,约380字。自《家谱》出版近70年来,学术界均以未见原本为憾,今次面世,颇具轰动效应。且《郑氏坟山图》、郑和九世孙郑溥《建龙马桥募化引》均系首次刊出,颇具史料价值。
六、本书的微瑕
郑和七次奉使西洋,《家谱》只载三次,属大的缺憾。另外李士厚先生谈到《家谱》来源时称《家谱》得自玉溪石狗头村。他说“47年前我访问郑绍明弟兄,他们住在玉溪县石狗头村,现在都迁到玉溪大营和东营居住……”此处恐为李先生笔误。因据东营清真寺内墙上镶嵌的《媲美后先》碑载,东营郑姓系清雍正年间即在本村,非自石狗头搬来。另据郑绍明之子郑云良,以及东营84岁的老者合凤生等讲,石狗头郑绍清(郑绍明堂弟)家系清末民初才从东营搬去的。此事马颖生曾数次到东营调查,村子里的人都证实《家谱》确系东营的郑绍明弟兄收藏,清末他家还保存有郑和的官帽、官袍等。《郑和家谱》确实出自东营村,非石狗头村。
总起来看,《影印原本郑和家谱校注》是一部熔史料、考订、书法为一炉的弥足珍贵的郑和家世资料,值得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