抡着铜铃敲打的人此时也到了门外,探进脑袋看了一眼众人“还磨蹭什么,快起床,待会要是戚公子发怒,一个都活不了!”
众人快速穿上衣物逃似的穿过大门冲出去,片刻时间就剩下几人神情怪异磨蹭着穿衣物,相互间还偷偷打着眼色,想等门前人一走便下手除掉后患。然而,拎着铜铃的人并不晓得发生什么事,走前目光落在地面上一动不动的小人儿,道:“咦你莫不是那个生病的南疆奴,菊?怎么坐在地上呢?”
对这几人他也不吆喝赶去厨房,与先前对其他人的神态异样,总有一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感觉,想到这里刘紫婼篡紧了拳头“方才做了一个噩梦,醒来时就掉下来的了。”言到此她眼神已换回平常。
几人一瞬间眼神更是怪异了,他们以为这娃娃会惊呼被人唔被褥的事,甚至已经想好了,一旦菊说出口他们势必要杀人灭口,门外的时辰官倒时也是会站在他们这一边的,因为时辰官有把柄在他们手里。可没想到,菊的话到嘴边却仅仅是一个噩梦就带过,难不成真以为是噩梦?
抡着铃铛的人冲他们招招手“快走吧,迟到要罚的。”说罢转身匆匆先一步离去。
有人也起身走向大门,却被同伴唤住“不能走。”不清理了这个南疆奴,谁也不能走!
几人围着刘紫婼,各个眼神如刀。
她视若无睹装出一副担忧的神情“今日早晨婉儿大厨说起过,清理厨房奴人的事……”她这一提,掐一半话,却使得几人眼神复杂,入了效果。
“哥哥们平日里对我照顾尤佳,我怕哥哥们因迟到的事,成了婉儿大厨清理的对象。”
“你说什么清理厨房奴人的事?”
刘三只是摇头,并未回答。
瞧着几人一闪而过的犹豫,她心知对方不肯离开,莫过于担忧她反过来咬他们一口的话,他们照样活不了,还不如将她给处理干净后再做打算……
刘三决定加强剂量,忽然拉住其中一人的手“哥哥我求你件事,我…方才我撞邪了…”她咽咽口水压低声音“就刚刚哥哥们在睡觉的时候,有鬼来吸我的阳气,根本喘不了气来,可怕人了,那鬼还没有眼睛,长得太吓人了。”她演的逼真非常,几人不觉眼底尽是嘲笑。不屑的想这娃娃真是烧疯了,连真实与做梦都分不清楚,还敢单独跟他们谈话,要是他晓得自己一众就是那要杀他的鬼,不知道是不是会吓得尿湿裤子!
她将几人的眼神收入眼底后继续演道:“我知道宫里头没有什么驱鬼的符,但我害怕得紧,哥哥们可以给我带点吃的填填肚子吗?”她压低脑袋“我想,兴许吃点东西,能增加几分阳气,可以长命些。就算…就算我真是…短命的鬼…活不了几天,也想多吃点东西再上路。”说到这里她抬起头来,一双天真的眼睛里浸着水雾可怜兮兮的“我知道哥哥是好人,是大好人,就帮我这个忙吧,找婉儿大厨要她准给。”最后几个字她一个个的拆开来加重语气“因为她有把柄…”猛地捂住嘴巴刘紫婼装出一副惊慌的模样“那个,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哥哥们去吧,我是烧糊涂了,说梦话,对,是梦话。”边说边钻回被窝,将被子盖过头,再也不动,好似睡着了。
在心底读秒的等待,刘紫婼是在赌,唯一的出路,哪怕只有那么一丝可能,她也要搏一搏。莫说她拗不过几人,就是单独留下一位也足以要了她的小命,她此时已经虚弱得再也提不起半点气力,若是先前是垂死挣扎的爆发,她不敢想象自己还有没有这运气,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便是她此时的例子。所以她从一开始便决定彻底的赌一回,要她命的人必是厨子,而厨子的眼中钉不仅仅是她一个,她便是利用了这一点,先分散了几人的注意力,使得他们不至于事迹不成恼羞成怒破罐子破摔,故意暗示自己手里有婉儿的把柄,她赌的是厨子的野心究竟有多明!
有这样的说法,当一个人极想要得到什么的时候,他总是潜意识透露出那种信息,眼神也好,提及过也罢,目的总是使得周围的‘自己人’都能明了。
被窝中的她耳边并未听到离去的脚步声,她的心也不禁紧张了起来,若是下一刻还未离开,那只能说明赌输了,她必须自救!只要能逃出这间房,奔向人多处,她生存的几率便会大许多。
就在这时,几人打了眼色,其中一人摇摇头示意先离开,等几人脚步声离去,她提起的心刚一落下,又几度虚脱昏厥。
咬着牙撑起所有力气‘此地不宜久留’,摇晃着下了床。她调节了呼吸,踮脚来到门前,小心的看向屋外几人离去的背影,不再多想,提起步子就逆着方向飞奔逃去。
耳后响起一声惊呼“他娘的那野小子逃了!快追!”
耳边风声呼啸,她只管拼了命的逃!
这么快便被发觉,只能说明一件事,若是她还在屋里头呆着,那么此刻便是迎来再一次的扼杀。刘紫婼心中猜测的跟实际不差多少,原来几人心中也是想晓得婉儿把柄的,借步离开并不是真的要暂时放过刘紫婼而是准备在屋外小声商量如何处置。
他们刚一出了门没走几步,领头的便小声道出:“这次掌厨吩咐的事情是必须办妥的,但相信掌厨更乐意听到丑女的把柄,我们几个留在后面太过明显,得先去点了名才能溜回来,你先折回去,拐着弯子套套他的话,必要时恐吓他一番,收拾一个娃娃一个人足够了。至于厨房那边我们便齐口说你是吃坏了肚子还在茅房里,把事做得干净利落点。”
“若是这娃娃死活不肯说呢?”
“我们去露个脸便回来,若是我们回来时,娃娃还没说,那我们就演出好戏,你做黑脸我们做白脸。他不是喊饿么,给点甜头,又正义的拿下了你这个恐吓他的黑脸,这娃娃还不把我们当恩人报答了?丑女的把柄势必要弄到手,如果戏演完了那小子还不肯张口,那就不必再浪费时间……”他手似刀在脖颈比划一下,示意杀。“好了,你去吧。”
于是才有了方才那一幕,其中一人刚一转身便瞧见逃走的身影“他娘的那野小子逃了!快追!”
她本天真的以为人多处几人不敢乱来,谁料拼尽力气逃到迎面而来的几个宫奴前,后面喊“抓住他,他是小偷!”不知真相的宫奴竟抡起袖口也要替元凶捉人了!
就像是赶鸭子,又像是摸鱼,她被迎面而来的宫人虏起“哼,竟敢偷东西,活该被打死。”眼见身后几人就要追上,抓着她的宫人还紧紧圈住不松手,果真英雄非常,她一狠咬了他一口,得了一个巴掌,扇得刘三天旋地转,也是刘三脾气倔强,狠狠的踢了宫人下身,趁着混乱钻出去,晕头转向得飞逃去。
本来她也就看天地是转啊转的,跑起来还左右方向混乱,被扇耳光后更是南北西东都分不清,只晓得能跑就跑,能钻就钻!
她吃了一次亏便不会再吃同样的亏,但凡见着人便闪了方向的逃,莫说分清自己往哪跑她不知道,就连人影都还未瞧清楚她也跟豹子似得跳跃闪躲。这次逃命,最折腾的便是几个元凶,他们万万想不到,或者说是抓破脑壳都想不明白,这个小南疆奴哪来的这么多力气,哪来得这么敏捷蛮横?几个人也算是成年人了,却连个娃娃都追不着,那娃娃之前还病弱游离气息微弱!
身后的元凶都甩得远远的她还不知,就是一个命的跑,竟冲进了公子别院里头,宫奴们哪容得她放肆,都抬起棍棒追赶起来,蚂蚁都能啃死象,更何况刘紫婼仅仅是个小人儿,就那两条腿能有多长,能蹦得多远?混乱中就生生得挨了一棍,打到了腿上,刘紫婼似乎听到了那一瞬间骨头断裂的声音,随着这一抹迟来的痛,她惨叫一声倒地。疼得乱转的天地立即恢复如常!
宫人们抡起棍棒就是乱打一通,刘紫婼顾得了脑袋顾不了手脚,落雨一般的棍棒砸下,她浑身顿时衣裳浸上了血,不知是被打昏了脑袋还是烧糊涂了心智,一声声高呼的便是‘救命啊’她甚至来不及想谁会救她?救这个卑微的南疆奴隶!
屋外惨叫连连,屋内突然随着一声瓷器落地砸碎的声音,一哄冲出来几个奴人,就像是逃命一般争锋挤出门来,随后便见着一个衣裳不整,披发凌乱的戚公子出现在门口,手中还捏着一茶碗,那个茶碗在他手中高高抛出一个抛物线,落得非常准,砸在围打刘紫婼的其中一人脑袋上,碎在了他的后脑,落下的碎片中还夹带了混出的鲜血。
那人吓得两腿一软,扑通跪地,哭着求饶。同时,其余几个宫人都吓得忘记了手上的活路,跪地求饶。
刘紫婼此时已失去了主观意识,虚弱的声音伴随着身体抽搐,模糊能辨清是喊着救命。此情此景,她就像是曾见过街边被车轮压过的可怜流浪狗,抽搐着,垂死挣扎,却没人伸出手来。她还记得那一天,她把自己一个月的伙食费全慷慨给了兽医,但狗狗没救活,兽医只是说,她发现那只狗狗的时间太晚了…如果再早一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