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贤弟，如今你家的七宝琉璃镜在汴京那可是抢手得很啊，就是陛下也着实喜欢得紧，可惜市面上的都显得有点小，不知青云兄有没有大的存货啊？”双方一坐下来，拉了一会儿家常，钱东来便把话题转到了李家的生意上面。
“唉。”李展慕作愁眉苦脸状，“钱大人有所不知，这桩生意李家也做得苦得很。”
“哦？愿闻其祥。”
“这七宝琉璃镜和平常的商货不同，极为易碎。在琉球买的时候都是三尺见方，可是这海上风浪大，运到苏州那是有几块碎几块，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海上没什么风浪，到得苏州，存了一块稍大一点的，大概有一尺来长，钱大人若是想要，等临走的时候带上便是。这琉球卖七宝琉璃镜，只卖整张的，小的不卖。所以别看卖价高，这利润……不提也罢。这纯粹是赔本赚吆喝的买卖啊。”李展慕解释给两位大人听。
“竟有此事？”钱东来听到这个也颇为惊讶，这次过来除了琉球国的事宜之外他也的确是想弄点大的镜子拍拍上面的马屁，没想到居然还有如此内幕。
“不敢隐瞒大人。若是此物赚钱，李家又岂会每次只运那么一点？实在是赔不起啊。若不是七宝琉璃镜提升了李家的名声和地位，作为一个商人，是根本不会做这种赔本生意的。李家的主业还是丝绸。”李展慕说的是有模有样。毕竟他没有站到那种政治的高度想问题，而是自一开始就怀疑钱东来是想掺和进来捞两把，所以就把生意讲得没什么赚头，也好息了钱东来的念头。
好在钱东来本来也没想掺和进来，他这个地位的官员，想得更多的是如何更进一步，而不是捞钱：“原来如此，钱某这次倒是开了眼界了。说起来，这琉球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呢？居然有如此宝物？”
“这……”李展慕着实有点犹豫。
“青云兄，钱大人不是想插手你的生意，是想提携提携你们李家。”关键时刻，范知州挺身而出。他常常和苏州本地商人打交道，知道李展慕忌讳的是什么，干脆就把事情给挑明了好说话。
李展慕也有点愕然：“不知钱大人……”
钱东来拍了拍自个儿的额头：“哎呀呀，你看看，平日里面官样文章多，说话都拐弯抹角的，还是名澜说话妥当。”名澜是范知州的字，一般人只是知道，平日里也用不上，这次李展慕倒也算开了眼界。
“是这样。不知道李家跟琉球的关系如何？”范知州看两人说话有点鸡同鸭讲，便自个儿把事情揽了过来说话，“以前大宋从未听说过琉球这个海外之国，我等也是心中好奇。”
李展慕有点头大了，琉球这事情别人不知道，自己还能不知道么，完全是李鸿盛一手搞出来糊弄人的。可如今让自己对这两个大官胡说八道，着实是有点为难了，干脆就把李鸿盛推上了前台：“这件事情说起来还是犬子的功劳，两位大人若是不介意，小人唤犬子来详细给两位大人介绍如何？”
李鸿盛被喊过来的时候有点莫名其妙。在他的印象里面，大宋的官员和商人不同，对于海外一向没有什么兴趣，不知怎么突然关心起琉球来了：“不知两位大人想知道些什么？”
范知州也是苦恼啊，这件事情怎么都觉得别扭，想想反正这件事情绕不开李家去，干脆就挑明了说：“小李啊，你就简单说说琉球的情况。还有，那琉球有没有可能到我大宋来朝贡呢？”
李鸿盛惊呆了：这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啊！自个儿还在想着什么时候能扯虎皮做大旗，搞个海外藩属的名号呢，这就有人赶着送上来了。不过脸上还是装作很为难的样子：“范大人，这件事情小人也说不准。那琉球乃化外之国，小人在那里也不过行些商贾之事，跟他们的国王也没打过交道。不过两位大人既然这么问，小人自当竭尽全力促成此事。只是，这琉球海路过去甚为遥远，可能需要颇多的时间。”
“费些时间也无妨。青云贤弟，话不妨直说，若是你家能够促成此事，别的什么金钱赏赐不说，很可能陛下会赏你个官职也说不定，那你家也算是步入仕途啦。”钱东来也适应了范知州和李展慕之间开门见山的说话方式，敞开了天窗说亮话，“这事对你我都有利，若有什么需要，不妨直说，咱们肯定是尽力帮忙。”
“尽力帮忙”！李展慕深知此话的份量，那就是说，这两位大人为了这件事情，几乎可以说是不遗余力了，在此期间，李家要是有什么要求，想必都会尽心尽力地去做。也难怪，当年吕不韦就说过，扶一国之功是商人能做的利益最大的生意，这琉球国若是能够朝贡，不啻于给大宋开疆拓土。毕竟，这是化外之民仰慕王化，证明了如今的天子盛名远播啊。若是此事成了，两位大人升官是肯定的，李家的发展就不仅仅局限于苏州了，在整个两浙路只怕也是数一数二的家族了。
不过巨大的利益背后也蕴含着巨大的风险：整个琉球国就是李鸿盛吹出来的，要是被戳穿了，只怕到时候就是抄家灭族的罪过。只是当着外人的面，李展慕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好等私下里面和李鸿盛慢慢商讨吧，总得把这个谎给圆了。
李鸿盛心里面得意得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在自己的计划中，朝贡的事情还要再往后拖一拖，毕竟他没有门路。直接带着土人跑到汴京去？怕是连城门都进不去。如今可好，有两个大官撑腰，这琉球朝贡的事情还不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情，只不过需要时间来做得滴水不漏罢了。好在如今基隆的慕华村里面不少土著都对基隆很是亲近，到时候从中挑出好控制的，再配上几个通译，这事就齐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