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温热粘稠的液体是什么?
宛眉困惑的蠕动手指,还没等她弄清楚,急剧的弓弦崩动之声不绝于耳。
最幸运的是,他们在黑暗中看不到偷袭者,而偷袭者也看不到他们,两不亏欠。
独孤湛不要她出声也是有深意的,现在他们正向着唯一没有弓弦声的方向挪动着脚步,而这深沉的夜色也许就是他们最好的保护色。
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之久,他们的坐骑转出了那个峡谷,月光照亮了前方一马平川的草原,独孤湛回头,他不知那个山谷里面的伏兵会不会追来,可是,既然好不容易的出了谷,就不能回头了。
他们唯有全力前行……,他策马狂奔。
宛眉抬起右手,如水的月光下,只见她的手掌上,沁满了殷红色的血。
“停,停一下,你流血了……”她吓坏了,可是她的声音在这策马狂奔的颠簸中,变得几不可闻……
“等等……”
“不要动,我的伤没事,确切的说,反倒是你的挣扎令我的伤更难受。”独孤湛冷漠地回答。
“你受伤了,湛。”宛眉试着和他讲理,想命令他停下马来。
“只是皮肉伤,没什么。”他无视她脸上的焦虑,只顾着策马前行。
宛眉抬起眼,明亮的月光下,他的脸上早已没有了一丝血色。
她颤抖着向上摸索着他的手臂,发现他身上的薄薄的衣衫已经浸满鲜血,甚至已经滴了好多血在她的衣袖上。
“湛,”她颤抖地说。“你在流血。”
“表情不要这么难看,伤势并没有那么严重。”几乎已经策马跑出四五里地,他终于勒马,回首望向来路,那些伏兵并没有追来。
“现在,我们可以找一处地方宿营了,”他语气轻松地说着。
然后回头,不远处又是一处蜿蜒的小溪:“就在那边吧!”他用马鞭指指溪边的一处平地。
宛眉只感觉到他的声音似乎低沉了好多,没有抓缰绳的那一只手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力气之大,可以肯定,一定是在他的手腕上留下了青紫的痕迹。
终于,马儿一路小跑的到了那块平地,独孤湛勒马,将宛眉顺顺当当的抱着放下马,然后他翻身,下马……
就在这一瞬间,他一个踉跄从马镫上摔了下来。
如果,不是宛眉反应及时地拽住马缰绳,也许他这一摔,会惊了马,然后慌乱狂跑的马儿就会将一只脚仍然挂在马蹬上的他活活脱拽而死。
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了,宛眉拽住马缰绳,却顾不了跌下马背的独孤湛,他英俊的俊脸朝下,结结实实的摔在了草地上。
“青儿,乖!”宛眉极力的牵住缰绳,安抚着受惊的马儿,然后蹲下身看他身上的箭伤。
那是一支短羽雕翎箭,射入他的肩膊,几乎没羽,那只箭是一下子射穿了他的肩胛。
宛眉望着他的后背上急速扩大的血渍,低声问:“你还好吗?”
独孤湛艰难的站起身,他这一路上其实一直是咬牙挺着,伤口一直没有处理以至于流血过多,现在的他已经变得十分虚弱,也许只是凭着一口气撑着才能重新站起来。
他挥开宛眉试图搀扶的手,从马背上拿下行李扔在地上,然后半跪在地上将行李上打开……
宛眉站在一边,皱着眉看他自顾自的打开行李,肩上的血迹仍然在不住地扩大。
“喂,你这样说不定会失血过多啊。”她尽心尽意的提醒他:“不怕你晕倒了我骑着马跑了啊?”
“跑?”独孤湛回过头,脸色苍白可是口中却依然逞勇道。“这伤对我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再说这草原辽阔无边,你找不到来路,你跑得了么?”
果然……这个还真的不好骗,宛眉不甘心的咽咽口水:“我的马可是认识路。”
“是哦,你忘了那些放冷箭的人?”独孤湛递给她一个空空的水囊:“去河边灌满水拿给我,别打想跑的主意,因为我要是死了,你也会死。”
月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给他的脸庞上笼罩了一层严峻的神色,宛眉接过空水囊转身往湖边走,一边走还一边在心里把他咒了个遍。
这人真的很讨厌啊,怕她跑也犯不着吓自己啊,讨厌讨厌!
在溪水边上停下来低头打水,一边竖起耳朵听着他卸马鞍,支帐篷,这边水囊里面的水也满了,刚要站起来。
只听到身后轻微的扑通一声,她呆了一呆,连忙回头……
一个身影静静的躺在刚刚支好的帐篷前面,她扔下水囊跑回去,清冷的月光下,只见他仿佛象是睡着了一般,躺在帐篷前面的草地上,一只手里握着匕首,另一只手里握着折断的箭。
果然,这男人晕到了,他似乎是想把那穿过肩膀的箭羽部分用匕首削掉,然后拔出穿肩而过的箭,可惜只进行到一半就晕倒了。
宛眉愣在当地,他真的晕过去了,而她的小青正悠闲的在一边吃草,现在这是时候,似乎是逃跑的最好时机啊。
她慢慢的挪动脚步,一点点地将手探过去拿他右手里握着的匕首。
一根一根的掰开他的手指,他的手指好凉,小心翼翼的将那做工精美的匕首从他指间抽出来,然后握紧。
目光移到他的脸上,这人的脸……好苍白,他昏过去了,可是脸上的表情却十分的安详,长长的睫毛被月光照着,在脸颊上投下难解的阴影,他,会不会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