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尔帝扭头打量了洛奇一眼,目中闪过锐利的光芒。此时洛奇身上陡然涌起的凛然气势,即便是他也不得不与之正视。打量了片刻,他冷笑起来:“不必等你来完成了,今天我就会将他消灭掉。”然后转过身,举起法杖,朝海迪斯的方向缓缓逼近。
圣焰中的海迪斯,仍不断地操控着黑暗的力量抗衡周围耀眼的光焰,由于蒂娜中断了施法,圣焰的火光已不如之前高炽,在海迪斯不停歇的反抗下,最终消亡只是时间的问题。
法尔帝站在圣焰焚烧的范围之外,气定神闲,冷目以对。他并没有趁机痛下杀手,而是眼睁睁地看着海迪斯在圣焰之中反抗、扭曲、挣扎,目光之中无悲、无喜,无怜悯、无憎恶,只有一片冰冷。
圣焰最终消亡在海迪斯的反击之下。当最后一点圣焰熄灭时,一直被压制在海迪斯身上的黑气陡然爆发出来,向四周急剧的扩散。法尔帝法杖轻轻一摇,一片火光冲天而起,防卫在他的身前,为他阻挡住突袭而来的黑气。
蔓延至四周的黑气以海迪斯为中心,飞快的旋转起来。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黑气逐渐聚拢,最终又全部回到了中心,缠绕在海迪斯的身上。海迪斯轻念了一句众人听不清的咒语,黑气便渗透过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钻入他的体内,最终全部收敛。
待到黑气敛尽时,海迪斯已经恢复了之前俊朗儒雅的模样,神色从容,笑容优雅,丝毫不见在圣焰中挣扎时的狼狈。他抬起头,看着面前一身火红法师袍的法尔帝,笑道:“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狂妄自负!虽然我很庆幸你刚才没有趁机出手,却也不得不为你的命运感到可悲,你觉得就凭你可以跟我作对吗?”
法尔帝没有说话,目光平视着他。
山风陡然大作,鼓起林涛阵阵。阵阵澎湃的林涛声中,两人默然对视着。
过了片刻,法尔帝才淡然开口:“你也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虚张声势。若是平常我或许真不是你的对手,但是现在你刚刚受过蒂娜的十道圣焰攻击,虽然我并不清楚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魔法,但魔法中所蕴含的强大力量我却可以感受到。现在的你,只怕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吧?所以,还是别强撑了!”
海迪斯哑然失笑,摇摇头,叹了口气,笑道:“毕竟是同一个老师教出来的学生啊,咱俩谁也骗不了谁!”说话间,他卸去了伪装,脸上飞扬的神采骤然消失,换上深深的疲倦与无力。顿了顿,他又接着道:“师弟,你是个人才,在佣兵公会这样的地方,无论是你的实力还是智慧,都无法得到充分的发挥。不如咱们俩联手一起干怎么样?实不相瞒,这十二年来为兄一直在暗中经营,还算略有小成,如今为兄手上所拥有的资源绝对要比你所在的烈焰佣兵团强大得多!只要你肯来,我愿意与你共享这些资源,你们兄弟一齐打造一片天下!如何?”
法尔帝冷声道:“你还是省省吧!你这番话连蒂娜师姐都骗不了,还想来骗我?”
海迪斯摇头道:“她是女人,有很多事情她是无法理解的。”
法尔帝忽然玩味地笑了起来:“海迪斯,这些年你一定很痛苦吧?你弑师堕落,众叛亲离,昔日的好友成了陌路,爱你的女人成了仇人。虽有无数忠心耿耿的手下,但由于你是个反骨之人,你不敢轻易信任他们,为了防止他们的叛逆,还要让他们将你当神一样来敬畏。这些年你一定过得很孤单吧?像你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海迪斯的眼角猛地抽搐了两下,显然法尔帝戳到了他的痛处。他冷哼道:“想要成就大事,必然要有所牺牲!师弟,机会我已经给过你了,选择权在于你自己,但是很遗憾,你偏偏要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既然如此,那么就别怪我不念昔日情分了!”
法尔帝断然道:“你我之间的情分,十二年前就已经烟消云散。”
“好,很好!”海迪斯笑了起来,“那你还在等什么,还不赶快出手,好让我这罪恶之人伏诛。”
法尔帝笑道:“不着急,我知道你正想着怎么逃,只要我一出手你便有可能找到破绽,有机可趁,我在等为我压阵之人到来。”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却是奥兰德到了。奥兰德环顾了一下全场的情况,然后将目光投注到了海迪斯的身上,苍老的脸上涌起愤怒之色:“海迪斯,终于让我见到你的人了!”
海迪斯笑了笑:“原来是奥兰德啊,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没死啊!”
奥兰德怒道:“老夫死之前,也必定要先拉你做垫背!”说着,抬起法杖便要抢先出手。
法尔帝劝阻道:“奥兰德长老,且慢!此人乃是我师门的叛徒,今天应该由我来清理门户。你跟我的老师里戴蒙是多年好友,只有让我亲手清理门户才能慰其在天之灵,希望你务必成全,这人的魔法颇多诡异之处,还请你为我压阵,千万不要让他脱跑!”
奥兰德看了看法尔帝,看了看海迪斯,又看了看昏倒在熙雪怀里的蒂娜,目光在昔日老友的三位高徒身上来回扫动,最终叹了口气,道:“好,我答应你。你多加小心!”说完,猛地一挥法杖,黄色光华闪耀间,两条巨大的土龙破土而出,遥遥分布于左右,将海迪斯围在了场地中间。
海迪斯冷笑道:“不如你们两个一起上好了,免得一会还要麻烦。”
法尔帝深知以海迪斯的狡诈,毫无默契的两人合攻并不能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说不定还会被他分别利用,弄出一加一小于二的悲剧。或者同时被他施展出一片暗黑天幕迷惑住,然后从容逃跑,所以必须得留一人在战圈外策应。原本熙雪与洛奇也可以但当这个责任,但两人此时忙于照顾生命垂危的蒂娜,已经无暇他顾了。
法尔帝答道:“不必了。”然后便举起了法杖,耀起满天红光。
一条火龙呼啸而出,整个山头的空气为之一热。
海迪斯伸出一只黑气缠绕的手,朝着火龙袭来的方向虚空一抓,一只森黑的巨爪陡然出现在半空中,抓向了呼啸而来的火龙。虚空的巨爪极为有力,将火龙轻轻一抓,便有如拿泥鳅一般将赤焰缭绕的火龙紧紧地捏在了手里。
法尔帝毫不慌乱,红色的法杖连连挥动,又一连施展出两条火龙翻卷着撞向海迪斯。海迪斯纵然能用暗黑巨爪将火龙抓住,但他也只有两只手而已,无法同时应对法尔帝的三龙齐舞。不得以,他只能发出一道黑光与法尔帝的火龙硬拼。
法尔帝看得很准,在受了蒂娜的十道圣焰攻击之后,他的确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若是持续与法尔帝这样硬拼,最终他将难以拼得过法尔帝。法尔帝早就看清了他的虚实,铁了心似的只跟他斗力不斗巧,逼得他只能耗费余力与之硬碰硬。一时间,一条条火龙的上下翻飞,一道道的黑光左右激射,红与黑在整个山头之上争斗得天翻地覆,难舍难分。
战场的边缘,洛奇与熙雪对身后的阵阵响声、滚滚热浪视若无睹,全副精神都集中在蒂娜的身上。虽然洛奇在蒂娜施展完十二道圣焰之前成功地将其打断,但连续施展出十道圣焰之后,蒂娜也已经透支了大部分的生命力。此时靠在熙雪怀里的她,已经气若游丝,是否能安然活下来,实是未知之数。
熙雪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双眼紧紧地注视着蒂娜容光惨淡的脸。
洛奇则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看着命悬一线的蒂娜,心中涌起无尽地悲凉。作为一名八阶的光系大魔法师,她曾将无数的伤者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挽救过的生命不计其数,而当有一天她自己生命垂危、濒临死亡的时候,又有谁能来拉她一把、挽救她一次?
看着眼前这惨淡而绝美的容颜,洛奇感到喉咙里有些发干,咽下了老大一口唾沫,才发出了声音:“熙雪,要不咱们再给蒂娜喂一瓶恢复药剂吧!”
熙雪摇了摇头:“蒂娜姐损耗的是生命力,恢复药水的效果好像不大。而且,我的身上也已经没有恢复药剂了……”
洛奇直觉得嘴里有些发苦,讷讷地道:“那怎么办?”接着他又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恨声道:“我不应该犹豫的,我应该早点阻止她!”
熙雪黯然一声叹息,没有说话。她回头看了看激斗正酣法尔帝与海迪斯一眼,道:“不管他们了!我要先将蒂娜姐带回马森内里,遍请名医、术士、光系魔法师,无论如何都要救回蒂娜姐!你先留在这里,观察战局,无论结果如何,你都要尽快回去,因为蒂娜姐倘若醒来,最想知道必然是战局的结果。”
洛奇点点头:“好!你快走吧!”
“小雪,过来。”熙雪朝独角兽招手唤道,待独角兽走了过来,她便抱起蒂娜一跃跨上了马背,而后才回过头来,看着洛奇道:“多加小心!”
洛奇点头答应。
熙雪一夹马腹,独角兽倏地幻化出双翅,振翅而飞。
独角兽腾飞之际,靠在熙雪怀中的蒂娜一头青丝迎风飞舞起来。青丝飞舞间,洛奇猛然地发现那一头原本如绸缎般光滑柔顺的青丝末梢,已经有了些许花白的迹象。
洛奇悚然一惊。他回过头,看着场中全身上下黑气缭绕,有如一尊魔神的海迪斯,咬牙切齿道:“海迪斯,你最好今晚就死在法尔帝的手上!否则,有朝一日我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