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鹤山庄果然是够奢侈,前门到前厅整整走了半个多时辰。也多亏这弄庄主能找到这块宝地:两旁都是浓郁阴暗的密林,只中间这条石阶倒是还挺两堂,这条石阶相当宽敞,足足有数十米宽,两旁都有石桌石凳,却看不见有人,再向前走是一片花园,寒冬腊月竟然也是如此姹紫嫣红,美不胜收,远远地倒是可以望见几个八角亭的顶,隐约地还能听见风铃的声音。再往前走,不多会,便能听见哗哗的水声,果然一条飞瀑从天而降,注入幽深寒潭之中,一群人走上白玉四孔桥,再绕过一个雅阁亭,才算到了这山庄的中心。
恬蓉看众人都不说话,心想,大约这些人对这里都是熟之又熟,不过自己好歹是个客人,这赞赏的客套话倒是必不少,转过身来,正对着炽焰那种一张臭脸,恬蓉表示理解,毕竟这师兄名震江湖,又有如此大的山庄,这同一个门下的弟子,可真是差得太远了。
“弄庄主,你这里果然是名不虚传,让小女子可是大开眼界了!”恬蓉作揖道。
“切!我看不怎么样,不就比一般的房子大一点吗?”炽焰不屑得嘟哝道。
恬蓉一听,气得简直要吐血,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私下里偷偷瞄了一眼弄氶,果然弄庄主的脸色阴沉地仿佛要下雨了。恬蓉赶紧绞尽脑汁,拼命想如何才能“化干戈为玉帛”,谁知,殷姓老者却先开了口,“氶儿,炽焰话说得虽不好听,却极为中肯,闲鹤山庄虽未天下第一大庄,但毕竟不应太过奢华,否则怕是不能长久!”
恬蓉立刻哑然失色,瞧这师父,要求多严,有如此了不起的一个徒弟,竟然还能做到“居安思危”,不以此自夸,确属难得!
“师父说得是,氶儿记下了。”这弄氶看来也真是胸襟广阔,竟能当着这么多人,如此诚心诚意认错,也算是难得了!看来,这弄氶也不像是炽焰说得那种“小人”嘛!估计是炽焰自己心存妒忌,资质比不上,只得背后嚼耳根,看来,这背地里说人坏话的习惯也不是只有女人才有的!
“炽焰,那个任兰公主又来过为师这里了,你光逃也不是办法,总不能让人家一个姑娘总追着你吧!任兰毕竟是个姑娘家,四处奔波,你不心疼,为师都要舍不得了!愿不愿意是你自己的事,为师不管。但好歹你跟任兰说清楚,也好让她死了这条心,免得误了人家一生!”看来殷姓老头也不想顾炽焰的面子了,恬蓉心中想,好个老家伙!刚刚扯了大弟子的威风,现在又对付起小弟子来了!
炽焰的脸红得跟个大苹果似的,眼睛也不敢抬。恬蓉心中正是高兴,哼哼,让你多嘴呀!知道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了吧!你们师父可是谁都不放过,一下把两人的老底都揭了!
到了正厅,闲杂人等依照吩咐自然都退下了。屋子里只剩下恬蓉,炽焰,弄氶和殷姓老者。
殷姓老者让恬蓉坐在自己身边,恬蓉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道了声谢便坐下来。老爷子果然不是什么好人啊!硬是让两个死对头的徒弟坐在一起,炽焰毫不避讳地将脸转到一边,仿佛怕弄脏了自己的眼睛似的。弄氶毕竟是庄主,怎么也不能如此小家子气,只得正襟危坐。此时,恬蓉和殷姓老者不知在偷偷说些什么,炽焰翘着个腿,手上拿着把花生米,悠哉地一扔一接,玩的不亦乐乎,如此把弄氶弄得记不自在。
“丫头,你刚刚说有要事找氶儿,究竟是什么事呀?”殷姓老者稍稍等了片刻,看着恬蓉问道。
“回伯伯,其实是小女想开一个镖局,但苦于手头无人,特来向弄庄主借人。”恬蓉倒也不客气,直入主题。
“镖局?”殷姓老者皱起眉头,叨念着。
恬蓉一见,心中大喜过望,果然连这等老江湖都不知道,看来我当真要在这年代开起第一家镖局来了!
“伯伯,这是小女最近突发奇想出来的一种生意。”恬蓉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
“说说看。”看来这殷姓老者确实来了兴致,炽焰一直也不知道恬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时见谜底终于要揭晓了,也赶紧凑过来听。弄氶毕竟被动地成为了谈判一方,但迫于自己恩师在此,无奈地也只得一副认真地模样。
“小女以为,现在出行在外多靠马匹或篷车,但这样一来,旅途劳顿不说,还很不安全,我就想召集一些武艺高强的人,建一个镖局,收取一定费用,保护商户游人的安全,同时还可以为私家运送财务,将地方饷银送至京师。说得简单点,就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不过我们不做办不到的事,不做有违江湖之道,伤天害理的事,不做赔不起的事。”恬蓉一口气将自己所知道的有关镖局的事大体说了一遍,果然让在场三人吃惊不小。
“如此一来,江湖黑白两道,上至朝廷,下至地方府衙,丫头你可都沾上了!”殷姓老者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恬蓉,恬蓉被他看得心怦怦直跳,这只老狐狸,莫不是看穿了我的打算把!
殷姓老者转过来看了弄氶一眼,问道,“氶儿,你以为如何?”
弄氶沉默不语,恬蓉继续道,“我这次来,并不是想将这笔生意卖给弄庄主,而只是想和弄庄主合作。既然是合作,那自然也不能让庄主吃亏,所有费用都由我来出。”恬蓉说得很有气势,炽焰却傻了眼,在一旁急得连花生米都掉了,这个云姑娘不会以为自己是个聚宝盆吧!手头的钱可是连包场子都不一定够的!
恬蓉此时正是高谈阔论,想以气势和决心说服弄氶,哪里管得了这许多,根本熟视无睹!
殷姓老者倒是将炽焰的苦相看在眼里,颔首微笑,细细捋着山羊胡须,看着恬蓉,心想,这丫头倒是有趣!
“姑娘,这点子确实不错。但恕我直言,之所以姑娘愿意同我合作,不过是想借这闲鹤山庄的名声和武林地位。但江湖中人向来少与朝廷来往,而且若是牵扯黑白两道恩怨,恐怕这闲鹤山庄也担不起!”弄氶毕竟是一庄之主,做起事来受牵制也是难免。
“这个你不用担心,一切责任由老夫担着!”正当恬蓉愁眉紧皱之时,谁也没想到殷姓老者竟将这最麻烦的事承担了去。
“伯伯……”恬蓉大喜过望。
殷姓老者摆摆手,止住恬蓉,“老夫多年没在这江湖上走动了,难得出来玩玩,怎么,丫头难道不愿意?”
恬蓉哪里会不愿意,只是激动地热泪盈眶,此事竟然顺利到如此地步?心中突然又想,这岂不是欠了一个天大的人情?
千债万债不欠人情债!这下可是个无底人情债呀!心中细细盘算,对了,以往武侠片里这种情况都只有一个办法——
“殷伯伯”,恬蓉突然跪下,“小女自小无依无靠,从未得到如此帮助,不知伯伯可愿意收小女为义女,也算是小女一片诚意!”
弄氶,炽焰都想不到恬蓉竟突然来了这招,立刻紧张起来,看着殷姓老者。殷姓老者确是极高兴,笑容满面,一把扶起恬蓉,“想我殷天流孤独一生,晚来竟得一女儿,真是天意!好,老夫就认了你这个义女!”
恬蓉心中窃喜,这下可有了硬靠山,唉……我果真“阴险无比”啊!
殷天流将恬蓉扶回坐下,笑着道,“丫头,你要做生意,当爹的怎么也要送点礼的!”
“义父,这怎么行?应当恬蓉先孝敬义父才对!”恬蓉有点言不由衷道。
殷天流摇摇头,“不急不急,等丫头的镖局坐起来,就是给爹最大的礼了!”
恬蓉觉得眼睛有点湿润,心想,这殷天流性情虽然有些古怪,却直来直往,不卖关子,慈祥地仿佛自己的亲身父亲,忍不住想起自己远在另一个世界的父母,此时定时伤心欲绝,自己却拜了义父,心中一阵愧疚。
“傻丫头,哭什么?我殷天流的女儿怎么能哭?”殷天流的话语如春风吹得恬蓉心里暖暖的,很是安心。
“氶儿,如此一来,你可愿将你这里的那些死士们借给我丫头一用?”殷天流特地强调了“我丫头”三个字,连恬蓉都听得出这分明是在威胁,弄氶哪里还有商量的余地,只得默默地点点头。
“不过”,恬蓉忽然想起还有一件事忘记了说,“庄主既是肯借人,那这镖局便是我们双方共有的,所以,还望庄主能选出一人,与小女一同管理镖局,这样才算得上公平!”
殷天流笑得更是舒心,这丫头想得果然周全!
“好,容我回去想想,明天定当派一人去找姑娘。”弄氶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