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谈心
一夜辗转,睡眠极差。脑海中闪过电视里一幕幕的训导惨剧,令韩月更是无眠。天方露白,韩月便起身了。放轻了步子,一步步小心的往门口走去。此刻,什么也不想,只想待在韩君白身边避难。八年,早已习惯了他这个避风港。
生平第一次跟做贼一样,眼睛四处骨碌的转着看看,一边小心的迈着步子。然而,当走到大门的时候韩月愣住了,这大门可不是她目前的身高及体力可以开的。相爷府的大门极为厚重,看平时关门的守卫之多便能知晓。而且门闩太高,显是专门定制来防小朋友的。
头皮一阵发麻,整个相爷府,她只知道这个门,这下该怎么办呢?
要是当初跟韩君白学点轻功也好,这会就不会如此被动了。
正在叹息之中,一个声音在耳边轻声说道:“要帮忙吗?”
本能的就要尖叫出声,一个大手掌及时掩住了韩月的嘴。
眼神示意韩月噤声后,才将大掌拿开。
顾不得害怕,韩月低声嚷嚷道:“苏御,你别跟个鬼一样突然出现在我身边,人吓人吓死人的。”
苏御低声一笑,黑朦的天色,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不做亏心事,何来惊吓?”
“只要是反应正常的人,都会受不了你这样神出鬼没的。”韩月一脸黑线的说着。
苏御闻言,轻笑:“习武之人,大抵如此,难道圣君不是?”
“他才不像你这样,他正常的很。”韩月说道,她怎记得自己曾经也是被韩君白吓过的。只不过韩君白自发现韩月被自己吓到了以后,便在每次接近时下意识的自动放重了步子以提醒。
“哦?”苏御略有所思的低吟,而后马上道:“要出门吗?”
“啊?”韩月一惊,赶忙道:“不出门,一大早的出门干嘛?”声音底气略有不足。
苏御看了下韩月,低叹一声,而后朝韩月身上一点,一把将人抱起,一跃而起落在了围墙之上。
韩月一惊,张口便要叫出声。然而,却处于失声状态。再看看抱着自己的苏御,不得不服了他,连这个都想到了。于是,认命的抓紧苏御的衣服,毕竟还是不习惯这样的高空作业。
夏日里的晨风倒是凉爽,再加上苏御的一身好轻功,颇有吹空调的感觉。韩月一边享受着这种凉爽,一边看着苏御走的路线。因为苏御都在屋檐上行走,这样看下面的景观便一目了然了。
放眼错落的房屋,本能的就在寻找着那独树一帜的府宅。虽仍有雾气,天色尚朦胧,但韩月却还是一眼看到了远处的圣君府。刹那间,心多跳了几下,仿佛远出的游子,看到了久违的故乡。不知为何,韩月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这么想念韩君白,也许与此刻的境地也有关系吧。说着,一瞥苏御。怎料,苏御也正看着自己,掩不住眼中思索的意味。
没敢继续对视,怕苏御发现自己的小心思,急忙转向他处张望。苏御也不开口,只是继续带着韩月从一个屋顶,掠到另一个屋顶。
行走片刻,韩月发现自己竟离圣君府越来越近了。吃疑的看着苏御,却发现他的路子正是向着圣君府而去的。心中百般疑虑,他莫非真的要去圣君府?但他去圣君府作何?
韩月始终没能猜出苏御的心思,直到两人终于不再屋顶之间一起一落,改为长期稳定于圣君府十米开外的古树树干上。而此刻,雾已稀薄,可见圣君府内有人影走动。虽隐于古树中,夏季枝叶也茂盛,但苏御选择的方位倒是可将圣君府看得清清楚楚。
越是如此,韩月心下越是担忧,苏御来此,将圣君府看得如此清楚,意欲如何?
“你看到什么没有?”苏御低声问道。
韩月一愣,看着苏御,不明他意,又再看向圣君府。随着天色渐亮,韩月发现圣君府屋檐上似乎有人,且不只一个,几乎在几个院落屋檐上都有人。
见韩月吃惊的睁大眼睛,苏御知道她已经看到了。
“从你们住进那日,他们便在。”苏御沉声顾自说道,“他,一直都是容不下的存在。”
韩月心惊,她知道苏御说的是韩君白。
“自古一山容不得二虎。而他,虽一直都很沉默,但却和那人一样有着天生的王者之风。然而,这样的人,有一个便够了。多了,即是一种危险的存在。”苏御说着,转眼看着韩月,“虽然与他朝夕相处了多年,但想必他是不会让你知晓这些的。”
“原本也算是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然而有了你,即使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也想着要护着你。但无疑,你的存在,使他的危险性增加了,自那日去接你便可感知。我所认识的一直什么事都无所谓的君白圣童,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如同父亲般沉稳,没什么喜怒神色的人,原来也会有情绪。而且,一旦有了情绪,就像沉睡的狮子,被人打搅了美梦般让人觉得危险。”
韩月只觉胸口一堵,沉闷无比。
见韩月面色不对,苏御轻叹一声,“因为你,他的处境更加危险了。”
韩月张口,苏御从她的口形意会到她是问为什么,便道:“其实你在圣君府所见,和一般寺院所差无几。圣君,意为修道之人,不可近女色。而女子一旦十岁,便可成家,只是你与他一直身处人烟罕至之所,不知而已。他认定你尚年幼,还是孩子,且你们共处了八年,感情不比寻常。但是,在皇上眼里,是绝容不下他对任何女子有感情的。”
韩月一惊,看着苏御,难不成某人有恋弟情节?
见韩月怪异的眼神,苏御嘴角一抽:“这几年难道他就没看出你和一般孩子不同?”
韩月嘴角一扯,心知苏御明白了自己的想法,不好意思的干笑着。
“吾国皇室历来人脉单薄,只有一个继承人,也避免了手足相争的局面。而当年先后产下双生子,先帝便定了规矩:长子为帝,次子为吾国圣童,为国祈福。为圣童者,终身不可娶妻生子,不得留下皇室血脉。如长子先故,膝下无子,扶次子为帝。长子年满20继位,此前圣童须离开吾国,以免双龙相冲。”
脑海中闪过韩君白的笑脸,韩月只觉心里仿佛有一道暗涌四处流窜,急需找到出口。暗涌所到之处,有如蚀骨般疼痛。从不知他独自一人生活,是因为如此。
“因为先帝的话,即使他无心,但也成为皇上的心患。毕竟,这世上,有一个人可以取代自己的存在。而且,如果他不甘于平淡一生,如果他有了yu望,那他就将成为皇上最危险的隐患。身为王者,是绝不容许这种可能发生的。”苏御说着,意味深长的看着韩月。
“你们在圣君府的相处,是皇上容不下的可能。”
闻言,韩月已不禁握紧了拳头。自己在这个年代目前只是十岁,那人连一个十岁的小娃都如此,可见他对韩君白防范到什么田地。
天色此刻已较明亮,苏御皱眉道:“走,不然天再亮些便容易被人发现了。”说着,将韩月一把夹持在腰侧,提步而起。
韩月望着韩君白的屋子,在转身那一刹那,看见了屋门开启,遥遥望向自己这边的韩君白。
心,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跳动;泪,在那一瞬间,滚落出眼眶。第一次觉得他的身影如此孤单,第一次发现他没有自己记忆中的无忧。
没有回相府,苏御把韩月带到了溪边。
“洗洗,花猫脸。”把韩月丢在溪边,苏御说道。从没有看过韩月哭,没想到竟是个狠角,一哭便止不住。
韩月也不吭声,蹲下身子,往水里掬一把水就往脸上泼。以前也不这样掉眼泪的,今日却在看到韩君白那一刹那就再也止不住了。难怪自她出圣君府后,他难得去看她。
待心里渐渐平静,眼泪终于听话后,韩月转向苏御:“你为何告诉我这些?”
从始至终一直看着韩月的苏御,见韩月从一开始的难过,到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调节自己的心情,目光略有恍惚。听着韩月的问话,才从失神中清醒过来,道:“看你比较好玩吧,不想让你这么早死。”
韩月一愣,看着苏御,而后闭上眼,无心细探他眼中的真假,刚才的哭泣已经让她很累了。“我明白了。”
“以后还是少回去了,无论何时都有人在的。”苏御继续说道。
无论何时都有人在的……韩月想着这句话,心中不免又难受起来。这八年来和韩君白朝夕相伴,他便是这个世上自己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待她极好的人,却要遭受这样的命运,叫她怎能不难过!可是她能做什么呢?
眼球在眼皮下骨碌着转动了许久,猛然睁开眼,看着苏御。
苏御刚还在想韩月闭眼这么久干嘛,猛然一睁开眼就盯着自己看,只觉身上一股寒意涌上。
“苏御,你武功如何?”
“不错,你要干嘛?”语含戒备的看着韩月。
“比起那些人呢?”韩月继续问道。
“好。”那些人的武艺虽是高强,但苏御也是个练武奇才,年纪尚幼其武学造诣在东韩国便已无敌手。
闻言,韩月的眼中精光一闪,“苏御,我们做个交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