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万同一关门看到了门旁的晏拓,揉了揉眼睛,走出房门看了看房号,再走进来,拱了拱手,道:“这位兄台,这……是我的房间。”
晏拓点头,“当然。”
萧万同一愣,加重语气,“这是我的房间!”
“当然。”
萧万同又一愣,又加重语气,晏拓赶紧打断,“这是你的房间。”
萧万同:“当然。”
转而一想,“那你……?”
晏拓憨憨一笑,“我当然不是酒店搞自我推销的酒店女郎。其实我是久闻萧兄大名,今日得见,此生得偿夙愿,一激动,就睡不着觉了。我觉得如果不跟萧兄把酒言欢,促膝长谈,实在是有点不把萧兄放在眼里的味道,所以我一定要把萧兄放在眼里,大大的放在眼里,嘿嘿嘿。”
萧万同拱手连道不敢,脸上却是露出奇怪的表情。
虽说他是举人,在一众还在为府试担忧的士子面前,有着十足的优越感,但是读书人都是爱面子的,心里哪怕对人再尊敬,也要保持读书人的清高和淡定,就拿那个高雁来说,他的用意已经相当明显了,但是即便再追捧再拍马,也是要讲究身份和气节的。可眼前这个家伙,他怎么可以如此露骨?
晏拓丝毫不觉得自己露骨,仍是一脸的热情,找着话题攀谈,“萧兄也住客栈?”
萧万同瞥了晏拓一眼,闷闷的答了个“是”,心中却是在想,这不废话么?大半夜的我在客栈,不是住店,难道是来统计客栈的入住率啊?
晏拓眨眨眼,笑得很阳光,“那萧兄住的可还满意?”
萧万同怒了,却要保持风度,淡淡道:“尚可,尚可。”
“那萧兄缺钱吗?”晏拓冷不丁的不绕弯子,直奔主题了。
“啊?”萧万同一呆,什……什么情况?他怎么……怎么听不懂呢?难道说三日不读书,跟不上时代了?
晏拓很认真的解释道:“萧兄放着大好的机会、大把的金钱不要。实在是视金钱如粪土的典范。可是……萧兄难道真的一点儿也不缺钱?”
萧万同愣了半响,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摇头。两只食指对了又对,腼腆开口:“那个……下个月我就要打点行囊,进京参加会试了。据说京城很是繁华……”
很含蓄的表白,但是晏拓懂的,翻译成白话,大意便是:老子下个月就要上京城赶考了,盘缠还在天上飞呢,京城的物价又高的离谱,各路神仙的打点费用更是愁白了少年头。老子正为钱闹心呢,你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末了,萧万同终于抓住了此次夜谈的中心思想,迂回问道:“未请教足下是……”
“会稽晏拓,字印文,也是个读书人。”
萧万同拱手,“晏兄幸会。”
晏拓也拱手,“幸会幸会。”
寒暄完毕,萧万同进入中心思想,“晏兄刚刚说大好的机会和……?”
“大把的金钱。”晏拓补充。
“可是我已经没有妹妹了啊。”
“……?”
“哦,没什么没什么。晏兄,还请细细道来。”
晏拓勾了勾手指,两人脑袋一靠拢,相距两厘米以内,“萧兄提携后辈,免费答疑,这实乃高风亮节,可是萧兄此举未免太有点不食人间烟火了。这样不好,让人觉得你高不可攀,不够平易近人。”
晏拓一副“循循善诱”“意有所指”,而萧万同则一副“晏兄最懂我的心”的神情,两人晃着虚枪,你来我往。
萧万同:“那以晏兄的意思,怎么个平易近人法呢?”
晏拓:“一视同仁,给更多的人机会,就是给自己机会。”
“哦?”
晏拓附在萧万同的耳朵上,叽里咕噜,古鲁几哩,说了足足半个时辰,才算是解说的透彻加明白。
末了,萧万同仍有些犹豫,“这事会不会有风险?”
晏拓正色道:“人世间任何事都是有风险的,萧兄好好的赴个宴都能挂彩而回,世事不可料啊。但我只知道有位圣人曾经曰过:机会垂青有备之人,有钱不赚那是傻子。”
“这……这是哪位圣人?”
“大概姓李吧。”
“大概?”萧万同对于这次合作,再次生出了取消的念头。
可是,晏拓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依萧兄的才干,一天一夜的时间应该足够了吧?”
萧万同深沉的思考着此次合作,真的靠谱吗?
晏拓却已经一锤定音,“那明晚的此时此刻,我就来取定稿了啊!这是订金,你收好。”
说着,晏拓就把那沉甸甸的一袋银子塞进了萧万同的手心里,接着一拱手道别,萧万同这才醒过神来,“明晚?”
“对,明晚。所以辛苦萧兄晚上要加夜班了。为了保证质量,明天到锦衣卫百户所门前的集会活动萧兄就找个理由推了吧。毕竟,时间就是金钱啊!”
金钱?
掂了掂手里实实在在的银子,想了想晏拓许诺给他的可观金额,萧万同决定看在银子的面子上,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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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萧万同的房间,晏拓一脸的笑,笑得瘆人。
晏拓从来没忘记,她现在最大的危机是生存危机。首先,她得生存,就是活下去,所以她得远离危险,为了远离危险,她不介意将别人推入火坑,这叫正当防卫。其次,她得生活,所以她需要钱,所以为了生存而使的一些手段是可以被原谅的,这叫被迫无奈。
这两件事情并不矛盾,晏拓可以兼而行之。
所以,晏拓敲响了高雁的房门……
她要告诉高雁,年轻人为了理想,为了心中不可更改的信念,绝对不能妥协,一定要抗争到底,冲到最前头,去当个文人士子中最具风骚的弄潮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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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日头如往常一般早早的升起,饱读圣贤书的士子们都是守信的,早早的集结完毕,只等着领头人一声令下,就全员开动。
晏拓是读书人,所以她当然也是守信的。早早的,晏拓就到高雁面前报到,并附耳告诉了他一个不好的消息。
所有人翘首以待,都在等萧万同。
高雁排众而出,大声道:“诸位,卫狗蛮横霸道。我们有两位同仁无辜被捕,如今生死不明,有三位同仁被打得遍体鳞伤,萧举人如今更是高烧不退,性命有虞。我等饱学圣贤之书,一腔浩然正气,岂能任由卫狗为所欲为,任由同仁死伤不顾?今日我等当愤而击之,只为伸张正义,不负圣贤,不负公道。诸位同仁,吾谁与往?”
众士子群情同喝:“同去,同去!”
于是队伍开拔,浩浩荡荡开往锦衣卫百户所。
锦衣卫百户所位于绍兴城的南街,地段佳,环境佳,衙门口还有一个不小的广场,拾掇的挺平整的,正好适合人员的聚集。
此时的崔天福隔着一道大门,正在里面对着锦衣卫上下做着战前动员工作。文人士子这边是百来号人,锦衣卫这边一名百户,一名司吏,两名总旗管着五名小旗,外加普通的校尉、力士数十名,和雇佣来的帮闲数十人,总数超过百人。
双方都是倾巢而出,斗殴还未开始,另外两股势力就早已经参与了旁观,一是绍兴府知府何庭贤那儿,一是绍兴府镇守太监王健那儿。如果让这两股势力站队伍,何庭贤自然不愿意士子们吃亏,但得罪锦衣卫的事情他们也不愿意干,所以如果坐到一起开会的话,何庭贤一定会很没有存在感的投弃权票。至于王健,厂卫矛盾那是上至总部,下到各个分公司以及零售点那都是针锋相对,互相敌视的。虽然太监也不知道刁钻的文人,但是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只要能让锦衣卫不舒服,他们就舒服了。因此王健一定是铁定站到士子们那一边,但是支持的方式绝对不会光明磊落,这多少跟生理缺陷有点关系,这东西没办法逆转。
不管立场如何,都不影响他们看戏的心情,因此互相间都不怎么走动的三方势力,今儿个一大早就相互串起了门子。当何庭贤不出所料看到王健那张无须白面时,目光中多了一丝惺惺相惜。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瞧别人的热闹实在是消烦解闷的好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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