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人说过这样一句话: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细数数这是我第三次生出离开的念头了。只是人生往往就是这么充满戏剧性,我还没来得及说明就被菱纱强行拖到了她们准备好的桌案前。
菱纱坐到我这边然后吩咐萧可为做到沈勾戈桌前的椅子上,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手,说道:“今天咱们就这么办了。沈公子为慧湘画像,我呢就勉为其难的让陆倩为我画像。至于谁的画技高超,谁能点石成金咱们就以这一战定输赢。好了,好了,我也坐好,你们俩动笔吧!”
沈勾戈对于和我比试俨然很是向往,环顾了四周一双双殷切的眼睛,我也只能幽幽的一叹,暗道:比就比吧。
闲言少叙各自起笔。事实上我并不怎么擅长工笔画,相比之下还是素描对我来说要简单一些。好在这两年的学习再加上以前受父亲濡染的底子,还是能够画出个样子来。
利用蘸墨的空儿,溜眼神瞄了一边的沈勾戈。他已经开笔布局了,现在俨然已经完全投入了自己的画作中。画画需要一种全神贯注的境界,而沈勾戈无疑是拥有这种境界的。阿啸和他不一样,阿啸不会画画。他画出来的东西和乌龟爬出来的根本没什么两样。还记得一起看《泰坦尼克号》见到杰克为罗丝画像时,丫的和我吹牛,他说自己三天之内就可以达到杰克的水准。可怜了后来被我们揪着当模特的阿全,竟然被天啸活生生的画成了ET。
想着想着,我的笔锋就走了样,我一怔之下才发现我画的竟然不是菱纱,葱茏的草木中隐着一张如繁华般灿烂的泥巴脸儿。
哎,又犯病了。我孑孑地一叹,正说把画毁了,认真画一副。可巧已经安静了好久的门再次被人敲开了。
除了沈勾戈没有抬头外,我们其他人都注意到了。
进来的是舒云!
舒云额上带着汗,气喘吁吁的四下张望着,终于在看到我之后如释重负的喘了口气。
我还没见舒云这么忙慌过,忙把手中的笔搁到一边,问她:“怎么了,怎么急成这个样子。”
舒云微微屈膝,算是行了礼,“小姐,您赶快回去吧,老爷找您半天了。我看老爷的脸色有些不对,你还是赶快回去吧。”
陆逊找我?我当时不由得一愣,他不知道我和菱纱一起出来了吗,我扭头看菱纱,正瞧见她嘿嘿得笑着:“我今天到你家时,陆丞相已经上朝去了。这个不是我真的想骗你的。”
我摇着头,无奈的叹了口气,谁说菱纱单纯,保不齐哪天把我卖了,我还要帮她数钱呢,
舒云见了菱纱忙给行礼,“公主殿下,你们可是让小婢一阵好找。对了,你的那两位亲随也跟我过来了。现在就在横波楼外。”
我心中暗暗称赞舒云的细心,竟然还知道把菱纱的侍卫带过来。低眉瞥了一眼仍在专心作画,如置无人之境的沈勾戈,心中暗忖: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僭越了陆倩的身份,或许是出于一种下意识,总让我觉得应该替陆倩完成她该尽的责任。
虽然说心中并那种没有尊卑长幼的觉悟,但是对于陆逊我还是真的有点惧怕的。我也说不上为什么,每次见到陆逊都会产生一种被一览无余的紧张,那种连内心中最隐秘的东西都被窥伺了的感觉颇为令人不爽。
两三年来,无论我背地里怎么诅咒他都没能改善这种情况,到最后我从主观上都有些害怕见他。其实陆逊也没有说过或做过太过让人意外的事情,可我偏偏每次见到他时都极度的忐忑,所以说陆丞相绝对够邪的。确切的说,不单单是邪而且是很邪很邪。
想着回府以后可能要面临的暴风骤雨,我努着嘴白了菱纱一眼道:“下次再喊我,我也不陪你出来了。那我先回了。说好了给你画像也没涂上几笔,你等等还是让沈勾戈画像吧,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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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横波楼出来,我没想到舒云还带来了马车。上车之后,我忙开始问她怎么回事。
舒云抓着晃动的车帘,言不由衷的道:“不知道,小姐还是回府之后亲自去问老爷吧。”
哼,我暗骂这丫头和我耍心计,看她的反应不知道才怪呢。我把她从车门口拖过来,挨着我坐好,笑嘻嘻的讨好她:“好舒云,你就告诉我吧。如果你都不帮我就没人帮我了。你也不想让我回府以后再去宗祠罚跪吧。”
舒云阴沉着脸,还真的拿起了架势。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她了,不过礼下于人不得不服软,我向她再作了个揖,哀求道:“快告诉我吧!”
舒云也懂得分寸,小瑶鼻哼了一声道:“那我可说了。”
“你说,你说!”
“昨天晚上小姐偷偷跑出府了吧。”
“这个,这个”我本来还觉得是天衣无缝,不知道怎么就被她察觉了。被舒云这么直白的逼问,我还有些不习惯,嗫嚅着有半天才决定要招供,“你怎么知道的。”
“哼,好啊,我本来不敢肯定,没想到您真的偷偷出了府,枉舒云还觉得小姐不会瞒着我,原来都是哄婢子开心的。”
我都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舒云怎么有了这么大的反应,听到她后面两句才醒悟过来。她这是在埋怨我没告诉她啊。
哎,真可怜这个丫头的忠心了。我起先承诺过当她当成最体己的人,无论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她,没想到她这么上心。昨天晚上我偷溜出去找师傅学武功,为了安全起见没有告诉她们,这现在还成了我的不是。
哎,得,得,还真是好人难当啊。
见舒云气鼓鼓的对我还是有些爱答不理,我忙给人家赔礼道歉“好舒云,我错了好不好,以后我无论做什么都不瞒着你总可以了吧。你快告诉我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我昨晚出去过,我回来时你们不是都睡着呢吗?”
舒云是个好同志,我也知道她也就是拿拿架势而已不会真的为难我,现在我也赔了礼,她的脸上果然又有了笑模样,“小姐您昨天晚上到底做什么去了。”
“我,没什么啊,就是四处走走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府里根本就待不住。”
“切,小姐骗人。如果是那样的话,您带回来的那件袍子是怎么回事。”
眼前倏地闪过昨天晚上被我撞到的小白脸,我这才想起还有袍子这回事。这些我明白舒云为什么会知道我出府了。昨天晚上是她侍奉我起居,我睡下时还没有那件袍子,今早回来时太累了我也没在意随手就把它扔在了牙床的床头。也难怪舒云会怀疑了。
明白归明白,不过我可不能真的就告诉她。昨天师傅在和分别前特意嘱咐过我,不得泄露丝毫有关他的事情。我翕了翕鼻反问:“那件袍子怎么了!”
“丞相大人回府之后径直就奔了咱们的园子,本来我也没觉得丞相大人有什么异样,他只是随意问了我几句小姐昨天都做什么了。谁知老爷在见到那袍子之后顿时就变了脸色,我和秋纹几个都被吓坏了。老爷非要我们说清您昨天到底做什么了,可我们真的不知都嘛,后来他才说让把您找回来。”
舒云解释的够清楚,我心里不由得打起了算盘。那件袍子,那件袍子。
单凭衣着打扮,我能肯定昨天晚上遇到的小白绝非常人。不过我又没留名留姓的他不会这么快就能找到我家吧,不管怎么说,有关师父的事我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实在不行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正琢磨着,只觉舒云猛地一推我的肩“小姐?婢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呃?你说?”我奇怪舒云这是怎么了。
“您和仲孙少将军眼看都到了婚配的年龄了,你不会是心里有了别人了吧。”
啊,这是哪儿跟哪儿啊。我可没想到舒云能冒出这么一句,这丫头的想象力也忒丰富了吧。
我的诧异到了舒云眼里还成了坐实我罪名的证据,她见我没有答话,脸上顿时挂满了忧虑:“小姐是不是心里有了别人,昨晚偷偷和他会面去了。我还说小姐为什么不带着我,那件袍子显然是男子的外袍,小姐你是相府的千金小姐,可不能做那种……”
陆昊天那个家伙误会我也就罢了,死舒云你也敢这么看我,难道我天生就长着一双偷情的脸不成。舒云本来还说要劝我,不过终于被煞白的脸色吓得闭了嘴。
我叹着气,狠狠的攥了攥拳,心中暗暗嘀咕着:我不生气,我不生气。
我能不生气嘛,死舒云你气死我啦——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