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擦——
那是我随手放在旁边的龙蛋,裂开了一条细细的缝,并且正在不断的扩大中。
修炼的好处之一,就是你能拥有很好的视力。
那裂缝旁边的蛋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锐减消失,直到现出一条手指粗细的银灰色的小蛇,或者说小龙。
它全身光溜溜的,既没有龙角也没有龙爪,也没有龙须和龙鳞,要不是我知道这是一个龙蛋,我一定会以为这是一条蛇。
它软软在蜷在地上,黑黝黝湿漉漉的小眼睛盯着我,很纯粹。
自小我就对蠕动的软体动物不感冒,也不清楚该提还是该抱,索性就打开袋子放到它面前示意它钻进去,虽然我还没到达传说中能与天地万物沟通的境界,不过它极有灵性,转头看了我一眼就慢腾腾的爬了进去,意外的听话。
我拎着它伸着手往回走,手里微微晃荡着的袋子很安稳,什么动静也没有,平静的似乎我拎着的是一袋轻轻柔柔的花瓣,走到一半,不放心的拉开袋子看,一下子就掉进一双清澈透明的瞳仁里,看得我无端生出了些愧疚,觉得不应该就再像对待物品一样对待它。
“这是什么东西?挺好玩的。”一只细白的小手伸过来,想把它抓出去,小龙跐溜一下钻出来顺着我的手臂轻盈的溜到我的左肩上,无辜的望着我,令我一点也生不出一些抵触的情绪。
旁边的小孩儿轻笑着将手伸了回去,不以为意的对我说道:“我们又见面了。”
我们又见面了。
他依旧八九岁的样子,圆脸翘鼻,身着青衣,头上扎两只小羊角,极像年画中的童子。嘻嘻笑着看着我,隐在长长睫毛下的瞳仁一片漆黑,青白的唇弯成一个可爱的弧度。没有怯弱,没有敌意,单纯的眉眼单纯的笑。很正太的样子。
他身后歪倒的花茎慢慢直起来,很快,一点曾经打坐修炼的痕迹也没有了。
苍狗浮云,白驹过隙,我笑笑道:“我们又见面了,上次谢谢你。”
小孩儿可爱的摆着手,摇头说道:“谢我作甚么,是你自己运气好罢了。”
我心知是那黑白无常忌惮我与这小孩有什么关系,才没有绑我,却也不再多说,与他一齐往客栈走。
“我是何似,你叫什么名字?”
“小昭,我叫小昭。”他仰起头甜甜的冲我笑道,开心的样子。
经过孟婆的小棚子的时候,小昭高兴的奔过去,我知道那是真的高兴,他高兴的仰着头朝孟婆看着,像个做了好事等着被长辈夸耀的孩子。
婆婆停下手,摸了摸小昭的头,微微笑道:“这次进步很大啊。”
小昭眯着眼呵呵笑。走回来的时候,嘴角翘得老高。
客栈大堂里总是稀稀拉拉的坐着几个人,沉思的,说话的,品茶的,喝酒的,各自成一片小天地,互不干扰。
我们进去的时候,整个大堂一下子安静下来,警惕的眼光四下瞄来,落脚点都是表情毫无变化的小昭,就像避着一种有害的病菌。观察了一会儿,纷纷又若无其事的转了回去,继续沉思,说话,喝酒,品茶。
肩上银灰色的小龙轻轻地蜷着,时不时挨着我的衣服蹭几下,好奇地东张西望。
刚准备上楼,就看到定定地站在楼梯口的十八,他袖着手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我们走来,抬头迷茫的看了我们一眼,懒懒地道:“你们跟我来。”
说罢也不看我们,低头慢腾腾的往后院飘着,背影很纠结。
“喂,我上次留的果子酒还有吗?回头再给我拿一些来。”小昭嘻嘻笑着跟上去,踮起脚拍拍他的肩膀道,脑袋上青色的发带活泼的荡来荡去。
十八继续飘着,心不在焉地回道:“还有一瓶,”
“咦?你这是怎么了,我可没有再藏你的东西咯。”小昭在旁边一路走一路好奇的打量着。
“我知道,”十八淡淡的回道,神色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地坚定起来。
我在后面看的啧啧称奇,十八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虽然他现在是一个魂魄,但是灵魂出窍这个状态也很适合用在他身上,如果把他放在一个展览柜里,你会毫不犹豫的认为他只是一个摆设。情绪何时有这么外露的时候。
前面是一个小小的庭院,奇花异草,老树怪石,五色嶙峋,笼在月色里,与浅淡的白雾,微亮的荧红组成了一副美好的画面。
转过一个藤蔓缠绕的花架,一眼就看到了孑然而立,白衣飘飘的老板娘,此刻她看上去极是亲近宜人,闲闲淡淡的正拨弄着身旁老树上垂下来碧绿中犹带暗红纹路的叶子。
那是楞伽树的叶子,传说只要等它的叶片全部变成暗红色,将之取下与迦南草并其他一些不知名的灵药一起炼制,制成的灵丹只要一颗便能增加百年的修为,可惜的是那记载的丹卷连同其他炼器炼丹的卷宗也早已毁灭不见了。连我修炼的功法也是靠老板娘口口相传,对了,那功法的名字叫做:缺月。
那是我没来以前,老板娘与司命耗费心力,合力推演,计算,用几种据说顶级的功法体系拆解组合而成,相比起来对我这种初学者来说更加的稳定和有更强大的上升空间,有道是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可谓之为缺月。
创新总是令人激动又忐忑的,我的要求不高,只要能保命就可以了,但似乎他们把未解的希望也放到了我的身上,都殷切的期盼我能够做到他们不能做到的,比如,强大,又比如——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