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自知有些不妥,脸色微红,幸好天黑也看不出来,补充道:“贫僧犯了贪念!罪过罪过!”
宿悠然四面受困,当然没有更好的选择,既然已经谈妥,就不再废话:“不知贵寺在什么地方?”
和尚指了指大开的门:“这里就是!”
宿悠然抬起头看了看这扇门,墙上的白灰已经脱落,黑一块、青一块,门上的红漆斑斑驳驳,如果不是隐约中有点红色,压根看不出刷过红漆,木门上还有一大块裂开的缝隙,老鼠之类的小动物完全可以通畅无阻。
宿悠然啼笑皆非的指着门问道:“不知贵寺如何称呼?”
和尚也笑了笑:“心中有佛就好,哪有那么多讲究!”
宿悠然隐约有几分忧虑,不过此刻顾不了那么多了,接着问道:“小师傅,你们寺里面总共有多少僧人?”
和尚的目光多了几分伤感,低声回道:“本来有两个!是师父和我两人,两年前师父说要外出游方,就再也没有回来!”
宿悠然本来认为佛门净地,多少有些地位,官府也一般都不会为难出家人,所以打算栖身寺庙躲过风头后伺机离开长安城,可是这个寺庙连名字都没有,总共只有一个和尚,只怕她的如意算盘打不响了。
宿悠然虽然心中暗自叫苦,但是事到如今也只好拖一刻算一刻。
她边走边暗暗打量着整个寺庙。
原来他们进来的地方是后门,寺庙是一座不大的庭院,最大的一间房中供奉着一尊菩萨,不过不知道是佛教传到现在菩萨走样了,还是其他原因,这尊菩萨宿悠然并不熟悉,只隐约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会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后院一排有两间厢房,加上厨房卫生间,另一侧的后门正通往刚刚宿悠然躲避的胡同。
寺庙虽然简陋不过也算是一应俱全。
宿悠然心情放松下来,颇为悠然自得的打量着寺庙,时不时还指指点点,俨然一副主人的做派。
青年和尚倒也十分配合,跟在宿悠然的身后宿悠然问什么答什么,一副你有钱你就是大爷,这里你说了算的摸样。
宿悠然视察完房间,感觉伤势也好了几分,突然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刺耳的吵闹声响起:“开门!快开门!”
她的心一跳,努力让自己表现出正常表情,悄悄往后院退了几步,退到墙角边,距离后门也就一个箭步远。
她正准备交代和尚两句,突然发现和尚人已经到了前门口,这个发现让她吃了一惊,瞳孔猛的一缩。
刚刚和尚明明站在她的身旁,距离后门也就那么两三米的地方,怎么眨眼的功夫就跑到十多米外的前门了?
宿悠然心里有了戒备,佛门净地看来也不简单。
虽然和尚已经以宿悠然难以想象的速度到达了前门,不过门外的人似乎更加性急,就这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抬出圆木开始撞门。
猛烈的撞击声伴随着喊叫咒骂声,宿悠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十分犹豫要不要趁这个机会从后门离开。
后门会不会有埋伏?她有些拿不准,更要命的是她身上带伤。
宿悠然略微思索,不管三七二十一,飞快的用手在地上摸了两把,然后迅速的抹在脸上。
她估摸着军卫要想撞开门大概得有一会功夫,打算跃上墙头看看后门有没有埋伏。
这时‘咯吱’一声,宿悠然的身体只好一下子僵住,那该死的和尚竟然将前门打开了!
宿悠然无计可施,只好悄悄的低着头往厨房的方向挪动。
和尚开门刚好碰到门外撞门的人撞过来,和尚这个门一开,伴随着一阵重物倒塌的声音,只见五六个官兵打扮的人像叠罗汉一般跌倒在寺院门口,那几个官兵嘴里骂骂咧咧。
领头的官兵刚好被压在最底下,气急败坏的挣扎着爬起来,来不及整理服饰就指着和尚骂道:“你竟敢殴打朝廷命官,好大的胆子!”
和尚连忙合手说道:“这位大人怎么称呼?小僧怎么敢殴打大人呢?”
那官兵见和尚态度谦卑,怒气稍微平息了一些,拍拍身上的灰尘,依然恶狠狠的说道:“老子乃右武卫帐下火长,周天是也!你是哪里的来的野和尚?”
和尚不以为意,心平气和的说道:“小僧无心,不知周大官爷来小庙有何贵干?”
周天用眼角余光瞟了无心一眼,不耐烦的说道:“小和尚,有些不该问的事情不要多嘴!”
说完挥手对手下喝道:“搜!”
话音刚落周天身后七八个手下从周天两侧冲出,直接将无心拔到一旁,冲进寺中一人搜索一间房,就连茅厕、厨房都分配到一个。
宿悠然手心全是汗水,她听到周天自报右武卫帐下就暗道不妙,竟然派出禁军来全城搜查,要想无蒙混过关的机会甚微。她右手暗中探入怀中握住匕首,准备一被发现就拼死一搏。
房间中不时传出器具摔坏的声音,宿悠然充耳不闻,全身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周天身上;那法号为无心的和尚倒是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过也没有阻止,静静的站在前门。
不多会搜查房间的官兵全都汇到院子中,低声向周天禀报着什么,周天时不时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很臭,像是谁欠了他三百两银子一般。
人人的声音都非常小,不过宿悠然隐约听到两个字:“穷鬼!”
周天抬起来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无心和宿悠然身上,头向着无心说道:“小和尚,你的度牒呢?”
然后走向宿悠然,皱着眉头:“这人是谁,为什么会在寺庙之中?”
宿悠然全身绷紧,眼看着周天离她越来越近,就在距离不足一丈的时候手上用力捏住怀中的匕首,想一举将周天制住。
就在这关头,她只觉得手肘一麻,竟然无丝毫力气将匕首掏出,宿悠然这一惊不可谓不小!
她刚准备翻墙逃命,无心闪身挡在她身前,举手托住周天的双手,周天一挣之下没有挣脱,不由得脸色发红。
无心说道:“周大官爷,这位乃小僧的师弟无茗,请周大官爷行个方便!”
宿悠然暗暗叹了口气,这个无心虽然身手不凡,但是实在太过迂腐,对着这种强盗般的官兵说这些话有什么用呢?
不过让她意想不到的是,无心话音刚落周天竟然抱拳道:“既然是无心大法师的师弟,自然不会是什么歹人,下官多有得罪,这就告辞!”
说完挥手带领手下转头就走,转眼整个寺院中的官兵消失得无影无踪,竟然比进来还快上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