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的车并未驶入某个住宅小区,而是在附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停住了。
“你在车上等会,省得我去停车。”老九吩咐完就又背起那个女人往旋转门走去。那个女人自始自终都没有吭一声,醉得整个车子里满是酒气,我迅速打开窗门换气。
大约二十分钟后,老九终于出现了。
“我们去哪?”老九发动车子。
“要不去我公司吧,说起来你还没来参观过。”
“好啊。”
老九的办公室比我想象中的要简陋,约30平米的空间被隔成两间,小的那间是会客室,大的那间安放了三个格子间,除了一些基本的设施,其他的一点多余东西也没有。但最让我难过的是,他的办公桌上也是空荡荡的一尘不染,看样子小悦说的不假。
“我该给你送块匾吧。”我看着白白的墙壁徒然。
“小廖已经去定了一块。”老九递过来咖啡,“他是我合资人。”
我押了一口,真苦。
我的皱眉落在了老九的眼里,只见他笑着翻抽屉,“我习惯清咖,你看,都忘给你加糖了。”
“咖啡别喝太多了,你最近还常熬夜吗?脸色不好啊。”
老九笑笑,那笑中带着丝无奈,看在我眼里无比痛心,我是不是不该问下去?
“你找我什么事?”老九坐到沙发上,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我坐。
我顿了顿,坐下身,低头看着杯子中的倒影,深吸了口气。
“怎么了?这么难以启齿。你不是想问刚才那个女人是谁吧?”老九笑侃,“她是我之前的一个客户。”
“老九。”我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我们结婚吧。”
“可以啊。”老九没有一丝犹豫,让我顿感自己真是女人心眼小。
“那,我们定个日子先去登记。”
“这么快?”
“快?”我奇怪了。
“我想等我这边稳定点再结婚。”
“可是……”
“放心,今年之内吧,怎么样?”老九靠过来,搂住我的肩,“好久不见,你是不是瘦了?”
“有吗?”我摸摸脸,“可能工作有点不顺心吧。”
“还是因为那个会计的职位?”老九用手指缠着我的头发摆弄。
“嗯,现在我和那个出纳成了公开的竞争对手。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不喜欢那种勾心斗角的事。”
“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啊。”老九感叹,“要是真不开心,就不要做了,我养你。”
“呵呵。”我喜上眉梢,扑到老九怀里,“我也是这么想的。”
“就知道。”老九用胡渣蹭蹭我的脸蛋,抱着我耳鬓厮摩,“不要再瘦了,我喜欢你胖一点。”
“老九,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我轻推他。
“一会吧,嗯。”老九显然已经有点干柴烈火了,猛得把我抱坐到大腿上,一把推起我的裙子。
我不忍打断他,任他粗鲁地撕开了我的内裤,紧密地和我融合。
我后仰着头,眼神涣散地看着天花板。
老九紧按着我的臀部,奋力冲刺。
我们结合的地方湿润而膨胀,每一次抽动都像一击电流从下面直击心脏,振得我不由自主地叫喊:“啊,再用力一点。”
老九在我的催促声中很快迸发了。
事后,他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抽出茶几上的餐巾纸帮我擦拭:“没带避孕套,把你弄脏了。”
我一把夺过餐巾纸,拉下裙子:“我自己来。”
“我们又不是第一次,你怎么还这么害羞。”老九笑了,那笑无比纯良,好像刚才和我做坏事的人不是他。
“哎呀,人家是女孩子当然害羞了。”我拾起地上的内裤,“你这针线有没有?”
“好像应该有吧,但是我不知道放哪。怎么,刚才被我扯坏了?”
“哼,那还用说。”我不理他,开始自顾自翻抽屉。
“等一下!”老九突然叫着扑过来。
可是还是晚了一步,我看到抽屉里一张亲密的照片,男的是老九,女的居然不是我!
“这不是真的,小十。”
“那什么是真的?”我呆若木鸡,“难道,你脚踏两条船?”
老九深吸了口气:“我会和你结婚的。”
“哈!”我仰天大笑,“你那是什么口气,难道和我结婚是对我的施舍,算是对我三年来等待的回报?”
“我知道你不会同意的!我只是假意和那个女人在来往。”
“为什么要假意来往?因为她能给你你想要的,我不能是不是?”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这个女人是不是就是刚才那个?”
“哎,我其实已经很累了,你能不能不要再追究了?”老九满脸倦容,伸手拉我入怀,“我说过了,我爱的人是你,你只要相信我就可以了。”
我没有挣扎,依靠在老九的身上,泪水浸湿了他的肩头:“对不起,我相信你,我只是,只是一时太激动了。”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老九低喃着搂紧了我。
日子还没安稳半月,小悦又出现了,但这次的态度完全没有了上次的咄咄逼人,我冷眼盯着她,这次又该玩什么花样了!
“姐姐,你怎么……,哎——”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通了,严老师,我放弃了。”
“嗐?”
“我看你也放弃得了。”
真是越说越离谱。
“我知道你不愿意,不愿意就拿出点行动来,你要再没动作,我看不出三个月,严老师就要和别人结婚了。”
“你不就是在说那个住五星级酒店的女人嘛,我知道,他们在交往。”我淡然。
“你知道还任由他们?以前在我爸面前,严老师连假装和我恋爱都不愿意。这次他是玩真的,你这个傻瓜!”
“别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真的又怎么样?”
“姐——姐——,你是不知道那女的来头还是真傻啊?”小悦说得比我这个当事人还激动,“她老爸是浙江富豪,家里不是一般的有钱、人长得漂亮,性格好又有才情。姐姐,你哪点比得上啊?最主要的是,她老爸人脉广,你说做生意的难免会遇到些官司,就他老爸在上海的朋友,五个里面有一个碰上,加起来也够严老师干得了。”
“以前是你的时候,严森不也没动心嘛?今天一个,明天一个,如果他这么容易变心,我早和他掰了!”
“哎,你不相信我就算了,我就没见过哪对假装恋爱的能演成那样。”小悦起身,“我倒要睁大眼睛看着,你们究竟鹿死谁手?”
人家说“职场得意,情场失意”,我却恰恰相反,总监对我的工作非常放心,签字也只是象征性地几眼扫过就盖了戳。月末发奖金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账上又多了一千元钱,基于上次,这回我也不多问了,多给钱有什么不好,工作再卖力点能对得起这点钱就是了。
三月中旬的某天晚上,我正在加班做报表,突然接到了总监的电话。
“小唐,你明天一早给后勤科长汇去30万块,老总来电话说先给他办了。你知道我明早上广州开会,等回来再补办手续。”
老总经常国外出差,后勤科长昨天刚到浙江去开定货会,用钱是在所难免,可我一个还没扶正的小会计在领导都没有签字的情况下划出这么大笔钱总有点心里不踏实。
总监见我不答话,继续说:“账号一会吴科长会发你手机上。”
我想反正又不是从我账户转账,到时候也有理可说,有根可查,于是应声答应了。
事实上,这种先取钱后补帐的做法我也不是没见识过,之前的会计有几次紧急情况也会这么操办,况且又是我顶头上司吩咐的,死板板地说NO简直是不可能的事。在社会上混得,很多情况都不能以一个既定的框架去死板硬套。
总监回来后,很快补办了手续,让我悬着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老九这边,为了摆明我才是地主婆,隔三差五地我都会去串门,奇怪的是,那个五星级酒店的女人竟然一次也没遇上,我暗想,这是人家知难而退了吗?
几次的拜访倒让我认识了老九的合资人——廖凯,一个随便搁哪都很引人注目的男人,之所以这么说,不但是因为他1.85的身高,还有他貌似混血的深目。他原是弹头大学同学的朋友,不知怎么就成了老九的投资人之一,据说投得钱和老九不相上下,但此人却和律师行业八竿子打不着边,是个搞艺术拉大提琴的主。
比起老九的严谨,廖凯明显健谈而豁达。事实上我以前一直认为老九也是很能言善道的,可随着年龄的增长,老九变得越来越内敛。而这个廖凯,可能是搞艺术的,都有点不食人间烟火,咋一看他高高酷酷,一开口就死皮塌脸地讲冷笑话,就我看来,虽然他们同岁,老九远比他成熟。
廖凯有个老是挂在嘴边的女人,我一直坚持他们关系不单纯,廖凯却形容他们是超越兄妹的异卵双胞胎。我简直厥倒,有这么形容非血缘男女的吗?廖凯继续解释道:“我们太熟悉了,从操尿布到长乳牙,从初潮遗精到各自交男女朋友,没有一件事不是相互分享的,别人看她特有女人味,事实上她就一毫无矜持的色女。可是我们少了彼此都觉得拌嘴没对手,打架没帮手,办事没助手。我们只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想法,你说这和有心电感应的双胞胎有什么两样。”
我说:“真好奇,什么时候让我见见本人?”
“最近可能没空,她和男友正在闹别扭,过阵子她心情好点再约她出来,省得我们都成了她的炮灰。对了,严森办公室墙上那幅抽象画就是她杰作,也不嫌寒碜,非让我塞到这儿来,她就爱独吃自己人。”
“原来那幅真的是你朋友画得啊,严森说时,我还不怎么相信,我虽然不太懂,但这副画让人感觉舒畅,很有立体感,让人无限遐想,你知道来这儿的人多半心情不会太好,看了这副画多少会心情平静一点。”
“哪有那么夸张啊,不过这话你可千万不能在她面前说,她已经够飞天了,再纵容她可就要冲破地球飞向宇宙,我可不想让外太空的朋友见到我们地球有这种生物。”
“呵呵,可你朋友的签名有点不搭调,人家油画都是配英文名的,她却用了个什么古代的文字,不好意思,我都没有认出来。”
“那是‘隽书’两字,她的名字,篆体字。她其实擅长的是人物素描,最会画裸体画,哈哈哈。”
“你长得这么欧化,是不是也做过他的人体模特?”廖凯的魅力之一在于他能感化周围的人,在别人面前难以启齿的事到了他这里就能自然地开玩笑。
“噢呦,别提了,你知道之前我为什么说我们是异卵双胞胎了吧,她看我,除了多点东西,也和看自己没啥区别了,而且还老督促我上健身房练肌肉,哎,敢情我这身肉都是为她的艺术献身的。”
真是奇怪的一对男女!
本来我是想从廖凯那套取点有关五星级酒店女人的消息,但显然他对那个追求老九的女人并不知情,否则以他的个性一定不吐不快。可见,此女几乎不出现在这里,难道上次被我遇见纯粹是偶然?既然是这么偶然的几率,小悦又怎么知道的呢?就凭女人的第六感?但我的第六感未免也太迟钝。
派遣工素来和我关系较好,原因是几个正式工并不怎么待见她,而我对她挺和善,她自然也和我比较亲近。一次她神秘兮兮地把我拉到一边:“唐元祯,你和总监不要走那么近,你不知道外面说你可难听了。”
“什么?我不过是偶尔搭搭总监的顺风车而已,这也能说啊,以前办公室的刘秘书不是也搭过他的车吗?”
“你傻不傻啊,刘秘书那是什么人,天生就一狐狸精,你难道也要像她那样被人指指点点。”
“我,我完全不知道啊,别人有那么说刘秘书吗?”我摸摸后颈,有点汗毛倒竖的感觉。
“反正你下班少塔总监车,知道的也就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总监去什么地方呢。我是一直看好你将来当我们的会计的,可到时候被人说闲话了总不太好。”
大多数人都是易受周遭因素影响的,更何况我还是当事人,心里有了芥蒂,平时的相处也显得缩手缩脚。但凡我和总监单独相处,我总是有意无意开着办公室门,似乎以此来表明自己的清白。可是总监似乎并不在意,我几次加班,总监都默默地亮着灯,见我准备回家就非常绅士地说送我一程,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因为总监真的只是单纯地搭送我,我们聊的话题也天南地北,他既没有借机邀我去喝一杯也没有涉及敏感的东西,相反我觉得总监私底下是个博学多才风趣幽默的男人。
我问老九:“我和总监走得近也不好,疏远也不好,我究竟该怎么办呢?”
老九嘴角一弯:“有句话叫伴君如伴虎,分寸拿捏好就行了。”
“我不就是不知道如何拿捏分寸吗?”我撅嘴。
“我不是你的同事,知道的都是你认为的,所以很难给你客观的判断。”
“哎——”我垂头丧气。
老九揉揉我的头发:“人只有经历了才会长大。”
可是,我不想经历什么勾心斗角的事情,我只想安安稳稳地和老九过日子。
然而,越是在暴风雨中心越是感觉不到它的危险。
终于有一天,老总秘书内线通知我到会议室一趟。素来,老总的秘书和我是没有太多的交集,这么突然地召唤让我顿时心惊肉跳起来。
果然,会议室里气氛凝重,老总,后勤科长,人事科长还有总监悉数在场,见我推门进去,都齐刷刷地盯着我,吓得我赶忙低下头。
“小唐,你不要紧张,我们找你来是想了解些事情,你先坐。”人事科长开口。
我连忙找了最近的位置坐下,斜对面就是总监,也许是错觉,向来慈眉善目的他今天却平添了一份陌生感。
“小唐,你进我们公司多久了?”
“嗯,五年了吧。”
“这么算来,你也是个老职工了,工作上的进步大家也是有目共睹。”
难道,要提拔我了?我一阵窃喜。
“作为老职工,公司的很多规章制度应该比新进人员要更清楚吧。”
“嗯,是。”这是什么说法?
“那我问你,你认不认识侯常思这个人?”
“侯常思?”我一脸茫然,“不认识。”
“真的不认识?!”人事科长加重了口气。
“不认识!”我慌忙摇头,“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既然不认识,那你为什么私自把公司的钱汇到对方账户上?!”
“我?”我惊得瞪大眼睛。
“需要我说得再明白点吗?3月22日,你从公司的备用资金中提取30万打到了侯常思账户上,而现在,这个人携款潜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