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比起上郡可热闹得多。
阮微月一行人在离开上郡后的第五天清晨,到达了咸阳外。城门口全是排着队等着进城门的老百姓们,在飘着淡淡炊烟味的清雾里,那些拖着孩子,推着小车,胡乱拿帕子盖着头阻档寒气的人们,蹲坐在原地,跟自己周围的人搭讪,讨论着今年的收成,自己家的孩子,村子里的趣事儿,哪个小国又跟咱大月打起来了。
车队缓缓经过他们身边径直奔城门去。公子异在假寐,阮微月坐在马车里轻轻地感叹说:“我闻到生活的味道了。”颛显从布帘缝隙里看到她略有些激动的侧脸,有些想念柳絮如。
在出发的前一天,柳絮如第一次拉着他的手,给了他一枚能调动各地暗桩的黑符,有些郑重地说:“好好照顾小姐。”颛显是柳絮如捡回来的孤儿,这还是他第一次离开师傅。
到了咸阳,还没下车,颛显目睹了阮微月和宋西苏第一次争执,围绕着‘住在哪儿’。展开的严谨的辩论。最后阮微月使用了铩手锏,不温不火地对躲在旁边避难的颛显喊道:“收拾东西,咱们回家。”
宋西苏就不再说什么。这点威胁他到是没放在心上。只是喜欢看着她跟自己争执时的凶蛮劲。相处的这几日,她总是时时做出要防备他的样子,却又忍不住时常暴露出本性。看着她得意洋洋昂首阔步下车,走向客栈的背影,宋西苏不禁宛然而笑,盛气凌人不苟言笑的阮小姐、时刻警备着待人冷漠的阮小姐、有一脑袋主意古灵精怪的阮小姐。
仿佛走进这个咸阳城,让她整个人不再装出那幅老气横秋的样子戒备着了。在进城的时候,她甚至还忍不住拉着他的手轻轻晃荡了一下,仰着脸,雀跃地说,咸阳真热闹,问他可有什么好玩的,一幅娇憨小女儿姿态,二颊红似桃花。让他忍不住略有些宠溺她似的,刮刮她的鼻子。她也因为全把注意力集中在窗户外面,只嘟噜着打开他的手说:“别烦。”并不跟他计较。这反而,让二人不在那么剑拔弩张,隐约有些亲近起来。
在路途上这几日,闲时她会半趴在车厢里问他一些关于她母亲的事。可惜他也知道得也并不是很多。阮微月若有所思地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有时候抚mo着自己的脸发呆。闷头很久不说话。更多的时候,爱欢喜地半趴在马车的小窗户上,看着外面广阔的田野,脸上挂着闲适的笑意。执意告诉宋西苏说,空气是有表情的。旷野里的空气,是大气而欢愉的。城市里的空气是活泼又欢快的。房间里的空间是谧静恬淡的。
宋西苏半靠在另一边,微微笑着听她说这些没来由,有些孩子气的话。世界上好像只有马蹄声,车辘轳声,风吹在车篷上隐约的呼啸声,还有她的声音,清亮,软糯,有几分小女儿的娇嗔,又有点懒洋洋的。有时候闭上眼睛,听她说着话,在说什么,他并没有听得很清楚,但愿意她就这样一直说着。让他平和,渐渐安静下来。
在每一顿的饮水里他都放了噬心蛊。他不是一个容易信任别人的人。当着她的面,把那个粉红小似粉末的蛊虫放进水中。她面不改色地笑着接过一口饮下。用行动明明白白告诉他,自己根本没想玩什么花样。在从上郡到咸阳的五天,这种蛊已根深地固。这样的行为让他放心,又隐隐有些失落,觉得自己跟她之间,有什么东西已经不存在了。
走近咸阳城的时候,他的心又坚硬起来,像是一种自觉的自我保护。二人约好二个时辰后在醉月楼见面,看着那个纤细的背影进了客栈,脸上带着惯有的淡漠,转身向公子府去,他离开得太久了。
颛显进去选了一个在后院僻静的单独园子,这样出入方便些。一行人才梳洗掉了风尘,阮微月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安阳上街去。雀跃不已的样子,兴冲冲地走在最前面。不紧不慢地在街上东走走西逛逛。因为来得匆忙,有很多东西都没带。要置的东西也很多。心里透着欢喜,城市,人群,她多少年没见过热闹了。看着什么都透着新鲜劲。连路边的叫卖声,都觉得别有一番风味,很是好听。
进了这个大城,在一条街上走了不到五步,就看到一家阮家的铺子,是绸缎庄。挂在门外的招牌上,阮家的梅花印记。粉红色的一小朵,毫不起眼。顿时有了兴致,做老板的,是不是也偶尔看看自己家的铺子什么样,兴冲冲的进了门。
小伙计是个十几岁看似机灵精瘦的小伙子。见来了客,笑容满面迎上来,放眼看去,一色的玻璃大橱窗,里面挂着新来的布料,每一个窗子外面,都挂着一小条布,以供顾客试试手感。有几位女眷正在那边选衣料。另一边是平挂着的一长排各种衣服的样式。典雅精致。本来阮微月还想,说不定自己在这方面还能有所发挥,只是没想到,别人比自己想得细致多了。本来燃起来的把自己培养成为商业奇才的雄心,在这一刻瞬间就被吹得不见踪影了,顿时有点怏怏的。
小伙计以为是不满意自己推荐的布,笑嘻嘻地说:“这位小姐,您可真是个识货的。您等等,我们这儿新来了一批货,您看了肯定喜欢。”说罢忙不叠地进里面去搬了一卷布进来。。旁边一位组伴来的小姐见了,忙不叠地凑过来娇嗔道:“小李,你这样可不行呀,这么好的布,都不拿出来给我们瞧瞧。”
“一起瞧一起瞧。”小伙计笑笑。
阮微月埋头细看之下,是一卷粉色绸参了细金丝的。跟自己斗篷下这件是一模一样的布料。想必每年的新鲜东西,都是先送阮宅一份,所以比外面要用得早些。也没了兴致。走到一边伸手去翻开别的衣料。也都是些旧式。便宜随便挑了二色,又选了轻便的样式做了二件,一件是长裙上面是对襟短袄。一件是百褶娇俏的珍珠白色。裙侧镶细水晶像坠着水珠似的,晶莹剔透,讨人喜欢。正与安阳商量,盘扣的花样。交了订金,过二日就可以去取了。
只是没留意,一行人转身离开的时候,被过堂风吹了斗篷,小伙计惊讶地看着她粉色的背影。忙不叠地向内室去了。
在车上窝习惯了,突然下车不过走了几步,就有些累。只是却被路边捏面人的吸引了,给自己捏了个小面人,想了想,又叫那老头捏了个阮尚易,到时候差人送回去给他们,尚易收了一定很高兴。
在车上的这几日,阮家的信鸽就来了好几次,阮尚易给她报告,什么时候又扎针了,吃了些什么,药很苦,湖上长了很多飘萍,院子里那棵老树的树叶都掉光了,诸如此类,只恨不能把自己时刻的情况都讲给她听。
她看着信,心里却酸楚,那孩子……。她走的时候没得来得及处理阮府里的那些事,全部都托付给了柳絮如,到不知道他最后是怎么处理的。但既然有上郡郡守李立的关照,又有柳絮如在,她是放心的。阮尚易在那儿,肯定不会受什么委屈,只管好好治病,跟着先生好好读书就是了。等她搞定这些掌柜,置好府宅,就能把他也接过来了。他看到这么热闹的地方,肯定也是喜欢的。
想到这儿,觉得有些舒心了。现在唯一在心里七上八下的,是将要与传说中的大掌柜的会面。阮微月笑着,又叫老头捏了个长着门板脸的柳絮如,和吐着舌头俏皮的春丫头。
拿着这些小面人,欢天喜地的走了二步,想起之前宋西苏在与自己争执在哪里落脚才是最好的时候,那一股子蛮横劲,以及自己身上的蛊毒,退回去,叫那老头捏了个宋西苏。她俯下身详细地跟老人说:“鼻塌眼突歪嘴瘸腿”。把面人扭在手心里,心情顿时好起来。拿好五个神态各异的小面。仰脸在并没有多少暖意的阳光下,天空是碧蓝的,摸着收藏在袖子里的玉匣,心里琢磨着:这就是咸阳了。转身对安阳说:“先去醉月楼等他吧,有点累了。”
醉月楼是咸阳最好的酒楼。风景好,地断好,人气好,只是,阮微月拿起帕子擦擦嘴,菜完全不好吃。扭身低头望着楼下面吵吵杂杂的人群。吃饱了,喝足了,晒着不暖但舒服的太阳,看着人潮涌动,听着闹市里此起彼伏小贩的叫卖声,心里什么也不用惦记地闲适坐在楼上看看这秋色,阮府绷着神经过日子的生活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整个人有一种又活过来了的感觉。吹着让人混身舒坦的微微泛着寒意的秋风,吐了口长气。眯着眼,盯着每个进酒楼的人。
直到宋西苏出现在楼下,她脸上泛着笑,趴在窗栏上冲他招招手。他也略笑笑,匆匆上楼来了。宋西苏进来打量打量屋里的陈设说:“没想到阮家的主店,竟然是这间酒楼。”阮微月笑笑,对木头似的站在角落的颛显说:“去叫他们掌柜来”又对那些背着身,跟宋西苏一起来的小厮们说:“你们都去外守着吧,一屋子人,憋气。”屋子里清静下来。
她对自己马上要面对的那个传说中的大掌柜,还有点惧意。太过精明的人,总是让她觉得背上毛毛的。不自觉地向宋西苏靠了靠,坐得近些。
宋西苏取笑道;“你也有怕的时候。”
“好人我当然是不怕,只是他们奸诈。奸诈的人当然就要让你这样奸诈的人去对付。”阮微月强词夺理。
他笑着摇摇头。那天的事,他们都没有再提过。就像某处埋了一颗雷,大家都心知肚明,踩过去就会爆炸,怕连现在这点平和都失去,只好假装都看不到。
醉月楼的掌柜,姓黄,是个大胖子。在醉月楼做了十多年,从小二做到掌柜,最会做的事是溜须拍马,其次是做菜。黄掌柜深深明白,会做菜,再好也只能当个厨子,会做人才会步步高升的道理。
他的酒楼,确实不是最好吃的地方,但是却是最有格调的地方。在这里进进出出的,不是公子爷,就是文人骚客,或者名望氏族的夫人小姐,甚至宫里的公公们也常来。说起公公,他咂咂嘴,不屑地摇摇头。
自从大月对外称了王,就开始改革制度。在这酒楼里,能听到各种各样的议论,从人口制度,官爵制度,税收负役,哪个官员是头蠢驴,到哪家小猪生了十个仔子,哪户媳妇不守妇道。他天天坐在柜台后面,听得都耳朵起了茧,无味得很。
但是仍然每天要笑吟吟地参合几句,细心听着。
此时他跟在颛显身后向贵宾房去。那位小姐进店的时候,他一直垂头恭敬地答话,没敢乱看,然后迎那位公子上楼去,也不敢随意打扰。光看那前呼后拥的气势都不是一般人,不过也看不出是哪位府上的公子。不知道这回叫他,是为什么事,不要是什么坏事才好。
叹着气,六十个台阶黄掌柜爬得气喘嘘嘘,擦汗进了房间,带他上来的颛显就退下去守在门口。
“小姐,在下是这家店的掌柜。”黄胖子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喘着气说。
“叫年掌柜来。”阮微月趴在窗棂上看着外面对他说。
黄胖子抬头看着这位不过十三四的姑娘,她背对着他正在看窗外的热闹,一只手拿着几个面人伸在外面,因为椅子过高,她本身却十分娇小,脚还没够到地上,意随地晃荡着。另一面
他低下头,抖抖脸上油油的肥肉一脸诚恳的笑容说:“小姐,醉月楼并没有姓年的掌柜。在下姓黄,大家都叫我黄胖子。”
“我姓阮”
黄胖子嘿嘿一笑说:“不管您姓什么,我们这儿都没有姓年的呀,小姐。”轻轻地擦擦手心的冷汗。
“嘴还挺严。”黄胖子低头看着地,听着那位小姐说话。手心里的汗越来越重,额头细细的流下一缕小溪似的。脸上笑得有些难看了:“这位小姐,小店真没有姓年的掌柜,要是我骗您,我天打五雷轰都行啊。”
只听着哧的笑声,一袭艳紫的裙摆出现在自己面前。“天打五雷轰就算了。”说罢伸手在他眼前一晃。
看到那个印章在自己面前晃过,黄胖子陡然松了一口气,拿二个袖子抹抹汗,咚地一声跪在地上:“主子吓死奴才了!”又狐疑地打量坐在桌边似望着窗户看风景的英俊少年。
“抬头吧,看把你给吓得。就这点出息吗。设个店,也设得这么畏畏缩缩的。又不是黑店。怕什么人知道不成。”
“主店嘛,库房设在这边。怕人打主意。”黄胖子笑着抬起头,看了眼前的少女略为一愣,赶忙低下头。
“去吧,去叫年曾明来。”
黄胖子躬身退出去,拿湿袖子擦擦汗,看着关上的房门有点怔神。阮家当家的没想到会换成这样一个丫头,美则美,只是……能行吗?不过,老爷子决定的事,也不是自己能管的。叹气,转身颠着一身肥肉小跑着从后门出去了。
阮微月冲宋西苏吐吐舌头。看来自己还是能装出几分威严来的。
年曾明坐着小轿来得很快。他脸色铁青坐在轿上,手里捏着“柳氏与尚玉已死”的纸条。到了醉月楼,跟着黄胖子急匆匆地上了楼。见了里面的二个,虽然有点狐疑地打量了宋西苏几眼,却也没多问。看了看阮微月手里的梅印,才抱拳躬身,又结结实实地跪在地上:“主子。”心里却有些按捺不住的不耐烦。
阮微月似是一惊,忙上去扶他起来。“怎么行这么大的礼。”
年曾明缩回手,静静立着。不再说话。他想过很多次带着梅花印章来的会是谁,连柳絮如都设想过,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位二小姐。身边这位,他却没见过。
但心里怆然,阮壁之在这最后一件事上,让他失望了。阮府里发生的事,因为柳絮如自己身边的近侍在,透露出来的消息并不多,他只知道阮尚须,柳姨娘和阮尚玉死了!说是暴毙,发了病丧,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却一点也不知情。只是才发了丧,这位就带着印来了,怎么都有点让人心生疑虑。
他做为与阮壁之一起打拼到如今的老人,看到阮家现在的状况不禁心中悲痛。但又隐隐欢喜。每日数的是别人的钱,这样的日子他过了几十年了。终于有机会要挣脱。
“年掌柜可知道我为何而来。”阮微月心里知道他有异心,却没有说破,只打听一些生意上的事。
“主子,如今家主已换,借着年底的盘帐,掌柜们齐聚都城,可行拜家主之礼。”年曾明答道。表情还算是平静。语调中却含着轻蔑。宋西苏静坐于边,并没有多说什么话。
阮微月点点头,沉吟片刻,直接奔主题:“四家平分商家天下,哪家高哪家低。”
“汉中丙家,做玻璃起家的。东郡孟家善造纸,南郡尉迟医药为一绝。都旗鼓相当,我们阮家,是老爷一手创立,以铁,盐,丝绸,为业,不过对外只说丝绸这一块,其它二项,分挂在太原段氏和琅邪归云氏。另各郡皆有酒楼,妓寨,赌场。”宋西苏略挑挑眉。
那个地方或是在宋国的,跨国?阮微月蹙眉疑惑,没料到阮家尽然有这么大的农业,问道:“那阮家岂不是一家坐大?”阮壁之不过数五十年,从一介逃兵凭什么打下这么打开这么一大番天地为四家之首?。
“老爷病了这后,许多生意都怠慢了。现在老爷不在了……”
“老爷不在了,少爷还在。印是传给少爷的。”阮微月瞥了一眼沉溺在悲伤里的年曾明不耐烦地说:“尚易还在呢,你就带着这些掌柜们,就好好做好自己的事吧。别等他病好了,家也败光了。我怕你们没脸下去见阮壁之。”转念又问:“既然尉迟家如此盛名,为什么从没有请过他们来救治呢?”
年曾明平复了一下情绪,心想不到原来是传给傻子。皱眉说:“阮家与尉迟,是有旧仇的,具体到不是很清楚是什么事。有阮家铺子的十丈内,必无尉迟医馆。”他说完紧张地盯着阮微月再次确认:“少爷能治?”
“当然能治,少了尉迟家,别人还不活了不成。”阮微月看他的神色,对他的心思也猜测到一二,心里感叹,这必竟是一个男尊女卑的社会,为了稳住这些老掌柜们的心,好好继续打理产业,也只能做这样的回答。不过,说到底这些东西最终本来就是打算给尚易的,自己到不算是说谎。
看着脸色一变再变的年掌柜像突然想起来似的,说道:“这位,是公子异。太子府的七公子。”
年曾明闻言,脸色大变,急伏身道:“贱民见过公子。”心中却猛地沉下去。阮微月带着他一起来,用意再明显不过。顿时脸上又恭敬了几分。哪怕只是虚情假意,也不再面露不耐。
阮微月见他变得这么快,不由窃笑,脸上却不动声色道:“公子异,与尚易,素来交好,本来这一趟,是应该尚易自己来,但公子异此次前去吊唁父亲的时候,带了一位名医。尚易治疗期中,不便前来,公子异体恤他,特地赔小女前来咸阳,以确定家主之事。”
“是。谢公子对主子的体恤。”年曾明听罢,又向宋西苏伏伏身。宋西苏挥挥手,叫他起来了。“尚易他,如今病着,家里的产业,我一个外人不便插手,只是听闻掌柜们中,素有异心者?深恐二小姐遇以下犯上的奴才,才顺道来看看。”说罢冷然盯着年曾明片刻。
年曾明垂头并没有回话。阮微月心中冷笑,转头别有用意地看着年曾明说:“公子异也说了,如今老爷已逝了,他怜惜我们姐弟生活不易,别的虽然帮不到什么,但要随便找个理由,诛几个人的九族,还是办得到的!”说到这,冷冷看了一眼脸色微变的年曾明。继续说:“这些,你也下去传达一下,也算是给这家里上上下下的掌柜们,提个醒,老爷是没有了,但是只要是对咱们阮家别有图谋的,一个也别想得到什么好下场!”
年曾明心中一凛,急伏地道:“!老奴对阮家忠心耿耿,决无二心!!只是忧心少爷小姐的安危,此时三少爷既然以为家主,老奴必倾全力以助之。”阮微月见暂时震慑住他,也松了口气。
她笑着站起身:“起来吧,年曾明,起码阮家唯血脉有救了。我们都是为了尚易好。尚易他以后,也不会忘了年老先生的好。”
年曾明想着那位长相与老爷子一模一样的傻少爷,叹息着重重磕了个头道:“奴才遵命。”站起来。唯一的血脉?宋西苏无异成了悬在他头上的利剑。
房间里人去楼空,年曾明看着那那闪身离开房间有些僵直的背影,她比他想的,要锐利聪明得多。而那个宋西苏——重重地叹了口气。
只是,好不容易到手的机会,怎么会是一个小丫头能破坏的。